段亦向来和善，从不拒绝笑脸相迎的人。
    周凌几次主动搭话后，两人很快便熟悉起来。
    正当周凌给段亦介绍浣城市的好吃好玩之处时，旁边的沈昱用笔尾轻轻敲了敲段亦的桌子。
    他冷冷地瞥了周凌一眼，若不制止，这两人怕是要叽叽喳喳闹腾一节课。
    沈昱指了指周凌桌上的书，警告道：“转过去看书，不然下一个出去的就是你。”
    周凌向来成绩不佳，常常在1班垫底，好几次差点就是第40名。
    听到沈昱这番话，周凌心里暗想，下次考试怕是要沦为第41名了。
    他低声抱怨了一句，乖乖转过头去看书。
    没忍住，周凌又偷偷偏头去看段亦，发现他一只耳朵戴着耳机，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周凌看得下巴都快掉了。
    他完全忽略了沈昱刚才的警告，歪着头问段亦：“你怎么不看书？”
    段亦从抽屉里拿出书包，当着周凌的面打开。
    里面除了一个手机和几盒还没拆封的糖果，再无他物。
    随便抓一个同学的书包对比，段亦的东西都显得格外寒酸。
    “你咋没带书？”
    周凌疑惑地问。
    段亦用一种“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看着他，指了指自己身上没穿校服的衣服，说道：“我今天刚转过来，马老师说书要明天才能领。我以为报个到就能回去想着还带书干啥，然后就没带。”
    段亦皮肤很白，在阳光下仿佛自带光芒。
    他眼皮很薄，眼睛又大又圆，说话时眼神灵动。
    周凌莫名觉得段亦看起来有些可怜，于是从自己课桌里掏出一本题集，递给段亦：“那我这本借你看看。明天有周考，要是考砸了，老班肯定要发火。”
    段亦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高二语文文言文翻译阅读书上，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拿。
    他直接对着周凌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看。
    接着，他指了指黑板上方的时钟，说道：“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没啥好看的。”
    周凌的嘴角微微抽搐，心里不禁感叹这个插班生真是难以带动。
    他们已经提前上了半个月的高二课程，即使是普通班的学生，也很难跟上一班二班的上课节奏，而段亦居然连书都不愿意翻开。
    周凌正想继续说些什么来挽救段亦那注定要垫底的成绩，坐在他身边的男生却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小声说道：“别说话了，班长这节课已经看了你好几次了，你要是再转头，今晚晚自习就得去办公室喝茶了。”
    周凌倒吸一口凉气，抬头一看，果然看到班长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班长还冲他做了一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周凌连忙照做，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
    尽管如此，周凌并没有把那本语文文言文翻译阅读书收起来。
    段亦不想看是一回事，但他还是想尽力帮助这个新同学。
    毕竟，就连二中的普通班都觉得一班二班的课程进度令人咋舌，他实在不想让新同学一来就对这里产生心理阴影。
    段亦漫不经心地再次将头转向窗外，窗外的操场上，体育课的同学们正在打篮球，篮球撞击橡胶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班长依旧保持着扭头的姿势，眼神柔和了一些，落在段亦的后脑勺上。
    周凌以为班长对段亦的行为不满，便又转过身来，敲了敲段亦的桌子。
    这下，不仅段亦皱起了眉头，连坐在他旁边的沈昱也抬眼看向周凌。
    “你真不看书啊？我们年级部出的题目可难了，你别到时候考砸了。”
    周凌说完，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希望全班同学下课后都能夸夸他。
    沈昱冷冷地盯着周凌，确认对方真的没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后，才重新低下头继续做题。
    段亦回头的动作有些大，他只戴了一只耳机，被甩得有些歪，下面的一头已经露了出来。
    “我觉得……我还不想像你一样提前步入中年。”
    段亦说完，刚好下课铃响起，没等周凌反应过来，他便提起书包，手撑着后桌的桌子，轻松地跳出了座位。
    等到周五周凌才明白段亦那句话的意思，而此时段亦已经跑到一楼了。
    周凌的发量一直不多，上了高中，尤其是进了尖子一班后，他觉得自己的头顶越来越凉。
    然而，被段亦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周凌还是感到被狠狠地伤害了。
    沈昱的同桌捂着心口，对着他哭诉道：“沈哥，你看看你那同桌，说话也太伤人了！我这幼小又脆弱的心灵，都被他给践踏了！”
    沈昱慢悠悠地收起手里的习题集，忍不住往周凌的头顶上瞄了一眼，然后说道：“上次我听老班说有款洗发水能生发，要不我帮你问问？”
    “啊？不是吧！”
    周凌一听，立马不干了，从座位上站起来，追上周昱准备下楼的身影，抱怨道：“你们说的这都是人话吗？我对你那是真心实意，把你当好兄弟，可你呢！”
    沈昱嘴角带着笑意，回了一句：“我没你这样看起来比我老的兄弟哈。”
    说着，他便在周凌骂骂咧咧的声音里，跟着其他人一起走进了饭堂。
    晚上的饭堂人不多，大多是高三或高二的住宿生，按照就近原则在这里解决晚饭。
    沈昱和周凌一走进饭堂，原本有些喧闹的讨论声瞬间小了下来。
    沈昱端着盘子走到靠窗的位置，勺子叼在嘴里，对桌上的饭菜毫无兴趣。
    这时，一个短发女生扭扭捏捏地走到他身边，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意，看了沈昱一眼，又觉得自己太过放浪，赶紧低下头。
    她来来回回几次，沈昱却连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沈昱挑了挑眉，用偏冷的声音问道：“有事？”
    这声音在安静的饭堂里显得格外明显，引得不少人都往这边看，还小声讨论着沈昱这次会用几个字把人赶走。
    “我……我听说学长学习成绩很好，不知道我能不能问学长一个问题。”
    女生小声说道。
    周凌打完菜，看到又有女生缠着沈昱，了然地笑了笑，特意挑了一个离沈昱远一点的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