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里的油灯在风中摇曳，顾昭宁趴在长桌上，用炭笔在羊皮纸上画着歪扭的琴弦震动示意图。霍玄阙的鬼面搁在砚台旁，露出的半张脸映着烛光，颈侧的浅疤在他日复一日的“看”曲训练中，竟慢慢形成了琴弦状的淡色纹路。
    “角调是战马踏步的节奏。”顾昭宁晃了晃手中的竹笛，笛膜随着音调颤动，在霍玄阙眼中投下细碎的光影，“你看，当笛膜震动频率和马蹄一致时，战马就不会受惊——就像去年你爹葬礼上那样。”
    霍玄阙突然抓住他手腕，将他的指尖按在自己颈侧：“这里的血管，会跟着你的笛声跳动。”少年掌心的胎记贴着他的玉坠，琴弦纹路在体温下微微发烫，“我娘说，这是”听风氏”的血脉，能看见声音的形状——但只有你的笛声，能让我看见光。”
    顾昭宁喉结滚动。穿越三年来，他早已习惯了霍玄阙寸步不离的跟随，却第一次在对方眼中看见如此直白的依赖。系统日志里关于“任务进度”的提示栏始终空白，唯有沉砚墨偶尔在他脑海中响起的警告，一次比一次沙哑：“宿主请注意，过度代入原主记忆会导致——”
    警报声突然从帐外传来。顾昭宁握着竹笛冲出去，正看见受惊的战马踏翻粮车，幼童时期的副将们在马蹄下抱头鼠窜。霍玄阙本能地将他护在身后，却见顾昭宁突然吹响《镜渊引》的角调，现代混音版的节奏让笛膜震动频率陡然加快——
    奇迹般地，战马前蹄悬停在半空，瞳孔里倒映着顾昭宁指尖流转的光（后来霍玄阙才知道，那是他玉坠里透出的锁魂灯残光）。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战马竟温顺地低头蹭他掌心，而霍玄阙望着他被火光染红的侧脸，鬼面下的唇角第一次扬起少年人的弧度。
    “裴溯！”巡逻士兵扛着具尸体闯入辕门，“在乱葬岗找到这个——是你爹的乐官印！”
    顾昭宁猛地怔住。玉坠内侧突然浮现出细小的血字，与尸体手中紧握的铜印纹路一模一样——那是他作为顾昭宁时，在博物馆见过的燕国文物，却在这个提前15年的时间线里，提前出现在他眼前。更诡异的是，铜印背面刻着半盏灯纹，竟与沉砚墨袖口的古琴暗纹，能拼成完整的锁魂灯。
    “系统提示：异常共鸣度突破30%。”
    沉砚墨的声音在识海炸响，顾昭宁眼前闪过无数碎镜画面：成年霍玄阙的鬼面内侧刻着“溯”字，沉砚墨发间的齿轮银饰正在崩裂，露出底下的断镜纹路——原来所谓的“系统终端”，根本就是千年前他亲手为恋人炼制的锁魂灯残片。
    “别碰那枚铜印！”霍玄阙突然抓住他欲接印的手，掌心胎记与玉坠彻底贴合，琴弦纹路化作实质的光链，将两人手腕紧紧捆住，“我娘临终前说，乐官印里封着《镜渊引》的终极调式……还有听风氏与乐官裴氏的千年契约。”
    顾昭宁望着少年严肃的眉眼，突然想起现实世界里，自己改编《镜渊引》时总在副歌部分出错——现在终于明白，那不是失误，而是千年前的记忆在共鸣。他指尖抚过霍玄阙颈侧的琴弦状疤痕，突然发现，那些纹路的走向，竟与沉砚墨在系统空间凝成的琴弦碎片，分毫不差。
    夜风卷着烽火台的火星掠过军帐。顾昭宁不知道，此刻在镜渊深处，沉砚墨正凝视着碎镜中相拥的两个幼童，发间的齿轮银饰已经崩裂大半，露出底下完整的锁魂灯纹——那是千年前顾昭宁为他刻下的，“生生世世，魂魄相认”的契约。
    “宿主啊……”他指尖划过镜面，映出顾昭宁手腕上刚刚浮现的“砚”字血印，“你可知，这提前的15年，正是我偷来的、能与你共赴轮回的时光？”
    （第二章完）

    作者闲话：

    【作者的摸鱼日记】    
    第二章来啦！竹马养成系真香预警～小霍玄阙把顾昭宁的笛声比作“光”，其实是锁魂灯的残光在引路哦！谁能想到三年相处，颈侧疤痕会慢慢变成琴弦纹身呢？这波叫“身体比记忆更先认出爱人”  
    划重点！乐官印背面的锁魂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