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兄弟，你初中是哪个学院的？”
    盛煜阳垂眼看了看仰着头一脸期待的席安翔：“我？之前在齐源附中……”
    “齐源附中？！”席安翔猛地拔高音量，引得周围同学纷纷回头。
    “那不是省重点吗！”他一把拽住盛煜阳的袖口，“大佬你干嘛想不开来我们这儿啊？”
    盛煜阳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目光扫过正在低头写字的夏信予：“家里有些…变动。”他轻轻把袖子抽回来，转着桌上的笔，“而且这儿挺好的。”
    “这哪好啊……”席安翔摆摆手。
    夏信予无意参与这场对话，独自捧着打印好的题库坐到角落。纸张在他手中沙沙作响，笔尖不时在题册上勾画。
    当他再度抬头时，一抹冷光猝不及防刺入视线——盛煜阳搭在椅背的外套口袋里，竟露出一截电子屏幕的边角，
    夏信予沉默片刻，终究放心不下。他不动声色地将椅子挪回原位，倾身凑近盛煜阳耳畔，压低声音问道：
    “你怎么带了手机？”这句话恰如其分地插了进来，硬生生截断了席安翔已经到嘴边的追问。
    “啊？这个学院不能带手机？”盛煜阳震惊。
    身旁的席安翔立刻被带偏注意力，如遭雷殛般瞪大眼睛：“不是，你们那个学院还能带手机？”他话中声音忽大忽小。
    “…罢了，你最好藏好点，这个学院很……而且快开学考了。”
    说完上课铃就响了，盛煜阳坐回座位顺道将手机偷偷塞进书包。教室外高跟鞋的“噔噔”声再度响起，这节课依旧是何班主任的，由于书还没找时间搬过来，所以继续讲述关于学院的事。
    “我们学院是有社团的，中午吃完饭可以去我们教学楼后面的操场逛逛……下节体育课体育老师临时不来正好可以用来给我们搬书，上课铃响后不知道路的跟着班长走，还有后天开学考请同学们好好准备。”
    何曼青的话持续填满了整个教室，连空气都变得稠密，席安翔大气不敢喘，等到何班主任说完离开教室那一刻，他才彻底放松瘫倒在椅子上。
    他转头呆视着夏信予的铅笔在纸上游走所作出的公式草稿，鼓着腮帮抱怨：“老夏，你好歹休息一下咯。你知不知道刚刚上课班主任视线一直在这边多吓人！”
    “不是我的原因。”夏信予道。
    “你都没抬头过——唔，你还不进社团吗？”
    “不进，耽误我时间。”
    席安翔小声嘟囔着“好吧”，转头看见新同学也在埋头写字，便故作深沉地45度仰起脸望向天花板。
    盛煜阳顺着他的视线抬头，只见几盏晃得人眼花的日光灯。“你在看什么呢？”他忍不住问道。
    “45度仰望天空，不让眼泪流下来。”席安翔用朗诵般的语气说道，还夸张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哈哈哈！”盛煜阳笑得笔都拿不稳了，笔杆在桌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你要不要参加社团？吃完饭一起去逛逛？”
    席安翔瞬间恢复了活力，像弹簧一样从座位上蹦起来：“好啊好啊！我跟你说，我就是这个学院初中部升上来的，可惜以前家里管得严，从来没参加过社团。”他想起什么似的，伸出手，“对了还没正式认识呢，我叫席安翔！”
    “盛煜阳！”盛煜阳笑着握住他的手，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早就觉得你特别有意思。”
    自从班主任离开后教室里就乱成一锅粥，嬉笑声、打闹声、桌椅碰撞声交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他们的声音浑然天成地融入这片喧嚣中。
    “我才离开一会儿，教室就成这样了？我还没说下课呢。”
    好景不长，何曼青的声音从后门传来，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被班主任瞪了一眼的席安翔讪笑着坐回座位，而夏信予始终头也不抬，专注地写着自选的练习题，仿佛与周遭的喧嚣隔绝。
    直到下课铃响起，班主任前脚刚走，席安翔后脚就趴在桌上会周公去了，嘴角还挂着可疑的水痕。
    盛煜阳起身准备去接水，恰巧看见夏信予也拿起水杯站了起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我帮你吧！”他对夏信予笑盈盈道
    夏信予摇摇头冷淡回复：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东西。”
    盛煜阳遗憾的“哦…”了声呆在原地，夏信予带着疑问看向他。
    “没事，我们不可以一起去接水吗？”
    “……可以。”
    盛煜阳眼睛一亮，立刻跟上了夏信予的脚步。两人并肩走在走廊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你平时都喜欢喝什么？”盛煜阳试图找话题，语气轻快。
    “温水。”夏信予简短地回答，目光始终看着前方。
    “哦，我也喜欢喝温水，对嗓子好。”盛煜阳点点头，又补充道，“尤其是上课说话多了之后。”
    夏信予微微侧头瞥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到了饮水机前，夏信予先一步接好水，转身准备离开。盛煜阳匆忙按下按钮，热水哗啦啦地流进杯子。
    “等等我！”他一边盖杯盖一边小跑着追上去，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到。
    夏信予听到动静，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到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小心点。”
    盛煜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我有点笨手笨脚的。”
    就在他们走到教室门口时上课铃响起。夏信予快步走向教室，盛煜阳急忙小跑着跟上。
    铃声结束的瞬间，他们刚好踏进教室，走廊上的学生便三三两两地散开，有的回教室，有的去搬新学期的教材。盛煜阳眼睛一亮，转头对夏信予说道：“待会儿要搬书，我帮你一起拿吧？”
    夏信予脚步一顿，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平静：“不用，我自己可以。”
    “反正我也要去搬，顺手的事嘛。”盛煜阳不死心，笑容不减。
    夏信予沉默了一瞬，最终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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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台上，席安翔环着柳睿诚的脖子，瘫在他背上朝他们招手：“你们刚去哪了！班长说等下我们要去操场后的仓库里搬书。”
    “诶呀呀呀！席二你快放手，我喘不过气来了咳咳咳。”
    柳睿诚为寻求生命稻草不停拍打着席安翔的手臂，面目狰狞。
    此时此刻这个场面夏信予只想到个四字成语……
    “狐朋狗友。”夏信予低声嘀咕了一句，转身就往教室外走。
    盛煜阳赶紧跟上，“等等我！”他小跑两步与夏信予并肩，“你认识去仓库的路吗？”
    夏信予头也不回：“操场后面，左转。”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学楼，操场上社团招新的摊位已经大多支棱起来。
    “要……要看看吗？”经过篮球社招新处时，盛煜阳放慢脚步。
    夏信予瞥了眼他期待的表情：“你想参加？”
    “也不是。”盛煜阳挠挠头，“就是觉得挺热闹。”
    “那你自己看。”夏信予继续往前走。
    “等等我！”盛煜阳急忙追上去，“还是搬书重要！”
    等他们慢悠悠晃到仓库时，发现二十几个同学挤在门口进不去。
    人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隐约还能听见仓库里传出细细的哭声。
    “什么情况？”盛煜阳踮起脚张望。
    席安翔从人群里钻出来：“可算来了！里面好像出事了，但门锁着进不去。”
    正说着，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卫大叔小跑过来：“干什么干什么！一堆人挤在这儿像什么话！”
    “老师我们来搬书！”几个同学七嘴八舌地解释。
    警卫大叔挥着手像赶小鸡一样：“去去去！仓库今天盘点不开放！”
    就在这时，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气喘吁吁地跑来：“搞错了！班主任说书在联合楼一楼！教务处登记处那里！”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什么啊！”“白跑一趟！”
    夏信予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走，却发现盛煜阳还站在原地发呆。
    “怎么了？”夏信予皱眉。
    盛煜阳指了指仓库方向：“那个哭声…好像停了？”
    夏信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仓库的小窗户闪过一个人影，但很快消失了。
    “不关我们的事。”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垂下眼帘，低声道，“走了。”
    “哦——”盛煜阳小跑着跟上，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阳光照在旧仓库斑驳的墙面上，那里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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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合楼前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排队领书的队伍已经折成了三道弯。盛煜阳站在夏信予身后，手指不停地卷着领口标签。
    “你标签翻出来了。”夏信予说。
    “啊？”盛煜阳一愣，反手去摸后颈，果然摸到翘起来的布料标签。
    夏信予已经转回身去，后脑勺翘起的一小撮头发在风里轻轻摇晃。盛煜阳盯着那撮头发，压低声音：“刚才仓库窗户里……”
    “同学！到你们了！”教务处的老师探出头来打断道。
    领书流程比想象中繁琐。夏信予正低头核对书目清单，怀里被塞进一叠练习册。
    “你先拿这些，”盛煜阳把较轻的教材留给夏信予，眼睛时不时的往仓库方向瞟，“我再去问问警卫大叔。”
    “盛煜阳。”夏信予连名带姓叫他时，声音像浸了冰水，”书单上还缺两本物理实验册。”
    “哦哦！”他这才如梦初醒，转身时差点撞到堆成小山的参考书。夏信予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书堆，两人的手在书脊上短暂相触。
    “当心点。”夏信予迅速缩回手。
    回程时他们走的是林荫道，斑驳的树影落在夏信予的侧脸上。盛煜阳突然停住脚步：“那个哭声——”
    “可能是野猫。”夏信予也停下，怀里的书堆微微倾斜。
    “可窗户里。”
    “盛煜阳。”夏信予看向盛煜阳布满担忧的眼眸，“有时候好奇心会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