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灯光突然熄灭，八扇铁门同时猛的一关。程屿的掌心突然一沉，一把锋利的匕首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刀锋泛着冷光，刀柄上刻着小小的“Ⅷ”字。他抬眼扫视房间，发现每个人的手里都多了一把相同的武器。
    “请各位选手拿好自己的武器哦～”兔子女士的声音通过屋里广播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丢失的话可就再也没有了~”
    宁厌垂眸，指尖轻轻划过匕首的刃口，神色淡漠。“看来我们达成共识了。”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毕竟死人没法控制死亡人数。”
    胖子脸上的横肉**了一下，他右手无名指上的铜戒闪烁着冷光。
    昏暗的灯光在破旧房间的墙壁上投下扭曲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朽的气味。程屿目光不时扫向身旁的宁厌。那个男人始终保持着令人不安的平静，看起来周遭的死亡威胁不过是场无聊的哑剧。
    Ⅷ号房间里，宁厌像一堵无形的墙挡在杀戮者与猎物之间，那双冷灰色的眼睛在扫视时，连最凶悍的暴徒都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见鬼！”胖子从牙缝里挤出咒骂，他藏在背后的匕首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身旁的瘦高个紧张地啃咬着指甲：“其他房间应该得手了...我们只需要等...”
    ——咚——
    走廊外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液体泼洒在墙面的黏腻声。程屿的指甲掐进掌心，他闻到了铁锈味——不知道是来自自己的伤口，还是从门缝渗进来的血腥。当他抬头时，发现宁厌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经抵在胖子咽喉处跳动的血管上，而对方甚至没察觉自己正在死神指尖跳舞。
    “你，挺不老实的。”宁厌说道。他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点无奈的意味，就像在训诫一个偷糖的孩子。但程屿却看见他眼底渗出的寒意，灰色瞳孔映出胖子惨白的脸。
    程屿这才注意到，胖子离自己仅有半步之遥，而他的匕首却直直朝向他。
    胖子的喉结上下滚动，惊恐万分。宁厌微微偏头，额发垂落遮住右眼：“如果你不动的话，我们都能活下来。”他说话时刀片纹丝不动，“但是你太蠢了。”
    下一刻，宁厌的刀片如毒蛇吐信一般轻轻一划，在胖子咽喉处留下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动作快得连残影都没有，等众人再定睛一瞧，却只见胖子瞪圆的眼睛里还凝固着困惑，他肥厚的手指徒劳地抓向自己的脖子，那里正渗出细密的血珠。宁厌随后退后半步，把沁了鲜血的匕首又插回了刀鞘内。
    “啊！！！！我跟你拼了！！！！！”
    尖嘴男突然从墙角暴起，匕首直取宁厌心脏。程屿的警告还卡在喉咙里，却见宁厌连头都没回，只是手腕轻轻一抖。
    那把染血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亮的抛物线，“叮”的一声精准落入中央的桌面上。与此同时，宁厌的左手成拳，以看似随意的角度向后挥去——
    拳头击中尖嘴男的太阳穴发出闷响。尖嘴男狰狞的表情突然凝固，匕首还保持着前刺的姿势，整个人却像断了线的木偶僵直倒下，宁厌甚至没让一滴血溅到自己的衣服上。
    “抱歉，”宁厌这才转过身，对着昏迷的瘦脸男轻声说，“你得活。”
    程屿注意到宁厌出拳时用的是掌根而非指节，这种手法只会致晕不会致命，就是令人心头一惊。
    宁厌抬头看向最后的刀疤男，问：“你也要睡觉吗？”
    刀疤男整个人僵在原地。他亲眼看着宁厌匕首一划放倒了胖子，一拳打晕了瘦子，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现在被宁厌这么一问，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不用！我老实！”刀疤男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都变了调，“我真的特别老实！我不想死！”
    说到“不想死”三个字时，他突然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这个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大男人，此刻像个吓坏的孩子一样缩在墙角，拼命用手背擦着脸，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宁厌站在原地没动，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他转头看了眼桌子上的倒计时，又瞥了眼缩成一团的刀疤男，然后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纸巾扔了过去。
    “省着点用，”他淡淡道，“后面还有哭的时候。”
    Ⅶ号房的血已经漫到门缝，在老旧地板的裂缝里蜿蜒成一条暗红色的小溪。
    Ⅶ号房的老大到死也没有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计划最后却以失败告终。
    与此同时，Ⅱ号房的战斗也以一种意料之外的结局戛然而止。
    陆予安松开掐住最后一名袭击者咽喉的手指，任由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像破布娃娃一样滑落在地。他甩了甩手腕，苍白的面容上溅着几滴血珠，在昏暗的灯光下像绽开的红梅。
    “真可惜。”他轻声说道，弯腰拾起地上沾血的眼睛。镜片已经裂了一道缝，正好将他的右眼分割成两个扭曲的影像。“不能用了。”
    房间里横七竖八躺着三具尸体，每个人的死法都干净利落——要么是颈骨错位，要么是太阳穴遭受重击。唯一还喘着气的年轻人缩在墙角，抱着膝盖瑟瑟发抖，格子衬衫的袖口已经被他自己咬烂了。
    陆予安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却在下一秒将自己视若珍宝的眼镜随手一扔。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
    “看来已经分出胜负了。”他自言自语道，随手将自始至终没用的匕首“啪”一声放到了桌子上，惊得那年轻人一激灵。
    年轻人发出一声呜咽，陆予安这才想起房间里还有个活人。他蹲下身，平视着对方惊恐的双眼，声音温柔不已：“别怕，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记得吗？”
    他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年轻人的脑门。那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对方猛地一颤，仿佛那不是手指而是枪管。
    “有绷带吗？”
    陆予安抬起右手，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年轻人这才注意到，他的小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狰狞地外翻着，隐约可见森白的骨色。
    可他的表情依旧平静，眼神专注盯着自己的伤口。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袖，顺着他的指尖在地上积成一滩，他却只是轻轻甩了甩手。
    年轻人手忙脚乱地撕扯着自己的衬衫，布料发出“刺啦”的撕裂声。陆予安看着他的动作，突然轻笑了一声：“别紧张，我不吃人。”
    他说这话时，鲜血正顺着他的手腕流进袖口，将雪白的衬衫染成刺目的红色。可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似乎这具正在流血的身体不是他。
    “多谢了。”他接过年轻人递来的布条，动作娴熟地包扎起来。指节处的骨骼在伤口处若隐若现，与血肉诡异地交融在一起。
    门口突然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陆予安抬头，视线扫过已经归零的计时器。一滴血顺着他的下巴滑落，在雪白的衣领上绽开暗红。
    他抬手抹过下巴，指尖染上血色。垂眸凝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
    “还是温的。”
    这句话飘散在血腥味弥漫的空气中，轻得好似一声叹息。
    当兔子女士的投影再次出现在各个房间时，她的粉红耳朵不悦地耷拉着，噘着嘴，嗓音里带着明显的失落：“游戏结束，幸存者通关。”
    Ⅱ号房间里，获救的年轻人拽住准备离开的陆予安的衣角却不敢看他，呢喃道：“你是好人。”
    陆予安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月光从高窗洒落，将他半边脸浸在冷光里：“你以为我在救你？今天你能活，仅仅只是因为你们组恰好没有半途拆开。”
    走廊的阴影中，程屿终于堵住了宁厌：“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和我说？陆予安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为什么几次三番要救我?你明明认识他却要装作不认！！！”
    宁厌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继续朝着出口前进。
    程屿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了，而这些问题的答案他也明白宁厌此刻绝对不会告诉他，他也没有资格去指挥别人，只是心中隐隐的不快，难道自己真的变成了陆予安无聊时候消遣的玩具吗？
    程屿攥紧拳头，伤口隐隐作痛。他盯着宁厌的背影，无数疑问在胸口翻涌，却终究不再开口。
    宁厌走到门口时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
    “热身到此结束。”
    这句话像柄冰锥，狠狠扎进程屿的心窝。
    倒计时开始前·Ⅱ号房间记忆片段——
    “...后来？”陆予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把女孩视频公开后呢？”
    侃侃而谈的男人没注意到，阴影里的年轻人正在用随身携带的美工刀在墙上刻下第十七道划痕。每讲述一个细节，刀刃就深入墙壁一分，直到石灰粉末像雪花般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