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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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稠如墨,沉重地压在城郊半山腰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上,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啼鸣。
别墅内部极尽奢华,顶层的主卧内,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只余床头一盏昏黄的壁灯,在墙壁上投射出歪斜的影子。
荣奕陷在房间里的那张大床上,深色的丝绒被褥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影。
他侧身蜷缩着,呼吸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昏黄的灯光下,裸露在被子外的皮肤痕迹斑驳,触目惊心,干燥的唇角有一小块新鲜的破损,已经结了暗红的痂,脖颈上是几道清晰的青紫色指痕,从敞开的睡袍领口延伸下去,肩头、锁骨、胸口,乃至更深处,都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吻痕和齿痕。
金属脚镣紧扣在他的左脚脚踝,脚踝的皮肤上已经被镣环磨出一圈红痕,一条闪着冷光的银色锁链从脚镣延伸出去,牢牢焊接在床尾的床脚上。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熄火的轻微声响。
片刻后,玄关处响起脚步声。
梁安年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踏入大厅,定制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精悍的身形,眉骨深刻,鼻梁高挺,薄唇紧抿,英俊得极具侵略性。
管家早已恭候,上前接过他脱下的西装外套。
“他还在睡?”梁安年扯松领带,声音低沉,目光随意地扫向通往楼上的旋梯。
管家微微躬身,声音放得很轻:“是的。”
“陈医生中午来看过,处理了一些擦伤和低烧,留了药。陈医生走后,荣先生就一直睡着,送去的午餐和晚餐……一点没动。”管家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忧虑,“算起来已经一整天没进食了。”
梁安年闻言动作顿了顿,冷笑一声:“……饿着吧,不用管他。”
说完他径直走向餐厅。
管家看着他独自一人的身影,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叹息咽了回去。
当深夜的寂静彻底笼罩别墅,梁安年最终还是踏上了通往顶层的楼梯,厚实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他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主卧的房门。
室内昏暗,只有壁灯那点微弱的光晕。
床上的人影依旧维持着蜷缩的姿态,呼吸清浅微弱,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梁安年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床上那具单薄的身躯。
他没有开主灯,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落在荣奕毫无血色的脸上,落在他脆弱脖颈和那些暧昧痕迹上。
许久,梁安年才缓缓在床边坐下。
梁安年缓缓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荣奕散落在枕边的柔软黑发时,微微顿了一下,几乎难以捕捉,指腹还是轻轻落了下去。
他拂开荣奕额前的碎发,动作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指尖在触碰到那额角上明显的疤痕的瞬间停顿了一下,微微蜷着。
他没有抚摸,最终他也只是将那些凌乱的发丝轻轻拢好便收回了手。
梁安年维持着坐姿,眼神复杂地看着荣奕沉睡的面容,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手关了那盏昏黄的壁灯,无声地起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黑暗中,床上的人似乎瑟缩了一下,裹着被子蜷起来。
——————
荣奕睁开眼时,世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漆黑,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确认自己确实醒着。
意识如同沉在粘稠的泥沼里,缓慢而费力地向上挣扎,四肢百骸都叫嚣着酸痛,尤其是隐秘处,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牵扯起尖锐的不适。
他摸索着,指尖触到冰凉的开关。
“啪嗒”一声,柔和的光线瞬间充盈了房间,荣奕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眯起眼,好一会儿才适应。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床的另一侧平整没有什么褶皱,也没有那个令人恐惧的身影残留的温度。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确认身边的位置空空如也冰凉一片时,他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梁安年昨晚没有在这里过夜。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托盘,里面是冒着热气的早餐,温热的牛奶,煎得恰到好处的溏心蛋,烤得焦香的面包片,还有一小碟新鲜的水果。
食物的香气飘散在空气里,却让荣奕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他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荣奕掀开被子撑着酸软无力的身体坐起来,脚踝上的金属环贴着皮肤,铁链随着动作发出金属摩擦声,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的处境。
他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脚步虚浮无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里,需要扶着墙壁才能勉强支撑着走向浴室。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曾经明亮骄傲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木然和一片沉沉的死寂,嘴角的痂,颈侧的指痕,锁骨下的咬痕,每一处痕迹都在无声地讲述着他承受的屈辱和暴力。
他扯动嘴角,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自嘲到了极点的笑,镜中人也在笑,那笑容却比哭更难看,陌生得可怕。跟梁安年结婚前,荣奕是站在云端俯瞰众生的天之骄子,是荣家唯一的继承人,光芒万丈,何曾想过自己会跌落尘埃,变成如今这副被锁链禁锢伤痕累累的模样?
真是天大的讽刺。
因为脚镣的存在,他无法锁上浴室的门,门再怎么掩起来,都会因为铁链的存在而有一道缝隙。
每一次踏入这个空间都伴随着无法言说的羞耻和恐惧,他害怕那个男人随时会毫无预兆地出现,用那种审视猎物般的眼神看着他,冷漠地将他最后一点可怜的隐私也撕得粉碎。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掉那些深入骨髓的印记和寒意,他洗得很快,神经质地竖着耳朵,警惕着门外任何一丝可能的动静。
荣奕裹着干净的丝质睡袍出来,那根铁链忠实地缠绕在他的脚踝,限制着他的一切。正常衣物需要解开脚链才能穿上,而解开镣铐那是不可能的,睡袍至少能提供一层聊胜于无的遮蔽,让他保留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
他没有立刻去碰那份早餐,胃里沉甸甸的毫无食欲。
他拖着脚链,一步一步挪到厚重的落地窗帘前,伸手用力一拉,哗啦一声,刺目的阳光瞬间穿透玻璃,毫无遮挡地倾泻进来,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堂无比。
荣奕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闭上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睁开一条缝。
窗外晴空万里,阳光灿烂得近乎奢侈,将远处连绵的山峦和山下隐约的城市轮廓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太阳已经升得这么高了。
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脚踝处猛地一挣,金属环死死地勒住了皮肉,将他前倾的身体狠狠拽回原地,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荣奕踉跄了一下。
距离那扇窗户还有足足一米多的距离。
铁链的长度经过精确计算,只刚好够他在这个堪称宽敞的卧室和配套的浴室里活动,无法触及通往露台的落地门,甚至连卧室通向走廊的门把手都差之毫厘。
脚上的链子控制着他活动的半径,窗户近在咫尺,他能拉开窗帘,却永远无法真正触摸到窗外的阳光和空气。
早餐终究只勉强吃了几口水果,喝了小半杯牛奶,便再也无法下咽,胃里翻江倒海。他放下杯子推开托盘,蜷缩到窗边那张单人沙发上,将自己深深陷进去。
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落在他身上,带来些许暖意。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接着是管家推着餐车进来。
看到几乎原封未动的餐盘,管家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沉默地收拾着,动作轻缓。
目光扫过坐在单人沙发上抱着膝盖望向窗外的荣奕,终于忍不住开口。
“荣先生,”管家收拾好餐盘,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真切的关心,“您……多少也吃点吧?这样下去,身子骨真的撑不住的,医生开的药,也得有东西垫着才行。”
听到管家的话,荣奕缓缓转过头,阳光勾勒着他苍白而清俊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的眼神很温和,甚至对管家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谢谢,我没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只是真的吃不下了,麻烦你了。”
管家叹了口气,知道多说无益,他默默收拾好餐具,走到窗边:“荣先生,要开点窗透透气吗?”
荣奕点点头。
如果是一个多月前,管家是断不可能给荣奕开窗的。
那时的荣奕,从被关进这栋别墅的三个月里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着逃跑,于是梁安年将房子内的所有出口,不管是窗户还是阳台,全都封了起来,并且找了很多人看着。
虽然荣奕总能找到方法出去,但梁安年也始终能把他抓回来。
每次逃跑过后被抓回来,荣奕绝对会伤痕累累地躺在床上等着陈医生给他治疗,而梁安年也是一身的低气压,别墅里没有人敢发出声响,都害怕迁怒到自己头上。
荣奕逃了得有两三回,最后一次逃跑是在一个半月前,这次的梁安年比以往更愤怒,荣奕在跟他争执的过程中,被梁安年抓着头发磕到了墙上,荣奕陷入昏迷。
鲜血吓到了所有在场的人,梁安年抱着荣奕捂着他额头上的伤口,管家手忙脚乱地打电话给陈医生来救急。
自那以后荣奕就被彻底困在卧室里了,脚上拴了镣铐,连正常的衣服都穿不了,而梁安年却将别墅里所有封住的窗户和门都打开了,还遣散了很多员工,像是嘲讽荣奕的无能。
荣奕无法接受这种屈辱的囚禁,可他什么办法也没有,换来的只有梁安年对他更深的凌虐。
最近这段时间,荣奕渐渐变得安静,似乎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处境,毕竟如果他安分点,能少见几次陈医生。
管家走到窗边,却也只推开了一道细细的缝隙。
一股微凉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新鲜空气缓缓钻了进来,荣奕感受到了,微微眯了眯眼。
管家推着餐车准备离开,关门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荣奕蜷在沙发里,瘦削的背脊微微弓着,脸转向窗外,阳光勾勒出他孤独而脆弱的剪影,好似随时会融化在那片光晕里。
门被轻轻带上。
楼下,管家收拾好东西,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梁安年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似乎正在处理文件,背景很安静。
“先生,”管家低声汇报,“早餐,荣先生吃过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梁安年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吃了多少?”
“………吃了一些,不多。”管家如实回答,又补充道,“小半杯牛奶,还有一点水果。”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时间长得让管家以为信号断了。就在他准备开口询问时,才听到梁安年一声轻得几乎像是错觉的回应:“嗯。”随即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管家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站在原地愣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