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堵车堵得厉害，而且秦家公馆所在的别墅区离市中心有点距离，车子终于停到大门的时候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这是刚堆的吗？”秦臻看见喷泉旁边的草坪上有几个大雪人，是小熊模样。
    周管家提前在门口等着接人，听见秦臻问回道：“早上大家一块堆的，沅沅喜欢。”
    “所以才发烧了？”秦臻笑笑，转头让林亦柯走近点跟他挨着，“沅沅现在怎么样？”
    周管家点了点头，懊恼地叹了口气：“已经退烧了，现在被哄睡着了，是我们太粗心才……”
    秦臻摆了摆手说不能怪你们，小孩子贪玩他又不是不知道。
    他进了屋脱了外套直直往楼上走，让林亦柯在沙发上坐会儿等他，他去看看小姑娘。
    楼梯走到一半又停了脚步让他把菜给周管家，午饭用这些随便做点就行。
    周管家这才终于能仔细观察被秦臻带回来的人，身材挺拔，长相俊美，衣着并不华贵，看上去不大，应该还是个学生。
    他在秦家工作几十年了，也是看着秦嫀姐弟俩长大的。秦臻上中学时也偶尔会带朋友来家里聚会，后面上了大学乃至出国之后就没再有过。
    不过之前的大多都是年纪相仿的富家子弟，周管家也都认识，如今这种情况他还是头一次。
    “您怎么称呼？”周管家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菜，“给我就行。”
    “我姓林，叫我亦柯就行。”林亦柯身边没了熟悉的人免不了有些局促，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周管家之后老老实实地在沙发上坐着，时不时往楼上看。
    这栋房子太奢华太精致，再往前两年，他也没想过自己能和可以说是另一个阶层的人扯上关系，他甚至有些不敢抬头细细观察，心里涌上难以言说的情绪。
    周管家让人给他倒了杯热茶，把菜拎给厨房的阿姨。李阿姨几个人看着菜不知道怎么下手，做是能做，但是这些菜本来是该做什么的他们也不清楚，让周管家再去问问那个年轻人。
    林亦柯喝着茶看见周管家又笑眯眯地走过来，连忙把杯子放下：“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你买的那些菜本来是打算做什么的呢？我让厨房的人做。”
    林亦柯点了两下头，跟他说了菜式。
    厨房里几个人在聊天。
    “这菜都还蛮新鲜的呢，挺会买的。”李阿姨一边洗菜一边跟另一个在挑虾线的房阿姨说话。
    “是嘞，好像还是个男孩子。”
    “男孩子啊，我都好久没看先生带朋友回来了。”
    周管家及时进来把话头掐断，转达了林亦柯的话，菜全是清淡的口味。
    秦家公馆其实比起圈子里其他人的庄园别墅算不上太大，因为秦家人没那么多。秦老先生也觉得没必要建得那么空旷，不然明明一家人住在一起，却感觉隔了十万八千里似的。
    公馆里头这么多年到现在只有一个管家——就是周管家，负责管理公馆的大小事宜，剩下的就是两名家庭医生，营养师，和几个阿姨。
    其中周管家和那几名阿姨已经在秦家待得最久，都是从小看着秦嫀和秦臻长大的，感情都很深厚。
    
    秦臻抬脚进了昏暗的屋子，许医生看见他后从床边起身。
    “怎么样？”被子里鼓了一小团，秦臻压低了声量。
    “现在在退烧了。”言下之意就是这是暂时的，毕竟小孩子抵抗力差，退烧后再起热的情况也很常见。
    “嗯，你先去休息会儿吧，今天晚上估计也要麻烦你。”
    “好的。”许医生蹑手蹑脚地拿起自己的医药箱，轻轻关上了门。
    秦臻坐过去拍了拍被子，轻声喊了一句：“沅沅，是舅舅。”
    没人回应他，他把被子往下扯了点，发现秦析沅红着小脸在呼呼大睡，伸手摸了摸额头，确实没那么烫了。
    许医生回房间放好自己的东西从往厨房走了一趟，途中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男生，也只是心存疑虑地朝他点了一下头。
    “许医生，是饿了吗？”李阿姨正炖着汤，抬头笑了笑。
    “没，我过来喝点水，”她给自己接了杯水，又轻声问了一句，“来客人啦？我看客厅有人在。”
    房阿姨说是秦臻带回来的朋友，许医生点点头，也没怎么问太多。她对雇主的隐私没什么探究的兴趣，毕竟她拿钱办事，只要尽力照顾好雇主就行。
    秦家有两个家庭医生，一女一男，许医生和沈医生都是秦家高薪从本市某家三甲医院聘请过来的，相比医院的工作量，在秦家工作简直可以说是轻松。
    只不过前段时间秦老先生住院，沈医生去照顾更为方便些，不过他俩偶尔也会交替工作。
    
    秦臻帮秦析沅盖好被子，起身离开关上了门，站在二楼的栏杆那里给林亦柯发了个消息喊他上楼。
    在楼下坐得快石化的林亦柯觉得自己听见了救赎的响铃。
    “进来。”秦臻带着他进了自己的屋子。
    秦臻的房间几乎比他的整个家都大，林亦柯看着秦臻走进隔间，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早就想着拿给你了，忙忘了。”
    林亦柯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块腕表。
    秦臻还是挑了挺久的，毕竟林亦柯现在还年轻，不需要彰显地位而且死板的腕表，稍微贵一点的他肯定不会要，他托国外的朋友在拍卖场上买下了一块绝版周年款，没多贵，属于可遇不可求。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林亦柯没把表拿出来，看不出来是什么牌子的，表盘仔细观察的话能看见岁月的痕迹，算是中古表了。
    “很适合你，”秦臻倚在衣帽间的门框上两手抱臂看他，“我给它换了新的表带，不喜欢吗？”
    林亦柯摇了摇头，“你给我都喜欢，可是你已经给了我很多了……”
    秦臻伸手勾住他的衣领，抵上他的额头，气息交缠着。
    微微抬了抬下巴，嘴唇贴在一起，很快便分开，拍了拍林亦柯的胸膛跨步越过他：“小玩意，收着吧。”
    不知道说的是亲吻还是手表。
    秦臻脱掉上衣，给自己套了身舒适的家居服。
    林亦柯离他不远，清楚地看见他的肩胛骨随着脱衣服的动作起伏，流畅精韧的后背上有一处又一处斑驳的痕迹——全是他昨天没控制住咬的。
    耳后根有点烫，他垂下眸子看着手里的腕表，表盘的指针有规律的转动着。
    秦臻的房间比林亦柯想象的还要简约，有个单独的藏品屋占了很大的空间，不过他没什么收藏的爱好，屋子里只放了他中学时得的一些奖项和以前生日时朋友送的礼物。
    “你好厉害。”林亦柯揽上秦臻的腰，看着柜子里放的各种各样的奖杯和证书出声。
    秦臻挑眉看他，他可没忘林亦柯相册里的得奖照片：“你也不差。”
    “不过我们家老爷子倒是瞧不上我这些。”
    “为什么？”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姐初高中参加的都是国际商赛、编程啊什么的，而且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冠军。”秦臻亲了亲他的嘴角。
    “……那你姐姐也很厉害，”林亦柯抿直了唇角，“但你还是很棒。”
    秦臻下巴搁在林亦柯颈窝，摩挲着林亦柯的后背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可爱。”夸人的词汇贫瘠效果却意外得好。
    心里叹了口气。
    秦嫀很厉害，也很疲惫，现在更是，到处都是眼睛盯着她，精神时刻紧绷。
    秦臻觉得自己和秦嫀本来该是吃喝玩乐的命，无奈世事难料，父母走得早，老爷子年纪大了又开始固执，秦嫀被迫挡在他身前，承受了很多。
    这时周管家敲门说可以用午餐了，秦臻应了一声，带着人下楼。
    
    公馆有两个泳池，大的在室外，小一点的在室内。秦臻带着林亦柯去了室内的那个，问他要不要换衣服去游两圈，他可以陪着他。
    林亦柯黏在秦臻身边，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摇了摇头，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秦臻指背抚了抚林亦柯的侧脸，看着林亦柯打了个哈欠后没忍住笑出来。
    心说，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累。
    两个人下午待在房间睡了会儿，等晚饭的间隙，李阿姨过来跟秦臻说秦析沅醒了，秦臻连忙起身上楼去看她。
    “舅舅！”秦臻刚推开卧室的门，小女孩的声音就传到他耳朵里。
    许医生刚给她量好体温，秦臻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问：“怎么样？”
    “已经退烧了，这几天注意保暖，吃点清淡的东西就行，我待会把药给开了，先按时吃两天。”
    秦臻点了点头，许医生拿着东西离开。
    “还难受吗？”秦臻伸手把秦析沅抱在怀里，“饿不饿？跟舅舅去吃饭。”
    秦析沅从发烧到现在一直也没流过眼泪，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大人一问，委屈说来就来了，抱着秦臻的脖子哇哇哭。
    秦臻轻拍着秦析沅的后背哄她，说没事，夸沅沅是个坚强的孩子，转头跟李阿姨说做点秦析沅爱吃的。
    等秦臻抱着秦析沅走到林亦柯旁边的时候，秦析沅已经哭的差不多了，红肿着眼趴在秦臻的肩头盯着陌生人看。
    秦臻摸着秦析沅的头，又看了跟孩子视线对上整个人散发着尴尬气息的林亦柯，笑了笑，“喊叔叔，林叔叔跟你泽秋小姨是一个学校的朋友。”
    “林叔叔好，”秦析沅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声，又转头跟秦臻说，“林叔叔长得真好看。”
    林亦柯的脸又红了。
    秦臻浅笑一声，“你还挺有眼光的。”
    吃完晚饭秦析沅缠着要他们俩陪着看动画片，秦臻中途离开影音室去接了个工作电话。
    回来的时候碰上周管家，问他林亦柯晚上在这边休息吗，需要住哪间客房他提前安排人收拾，秦臻摆了摆手说不用，晚上跟他住一起。
    周管家愣了两秒：“好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