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天的气息愈发浓郁，阳光温暖而不炽烈，洒在大地上，仿佛为每一寸土地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微风轻拂，带着泥土的芬芳和花草的清香，轻轻掠过脸庞，仿佛在耳边低语。
    徐爻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手上拿着印有“才艺大赛冠军奖金3000元”的宣传单。段野叼着肉包子晃过来：“哟，徐师傅要转型文艺青年？”
    “我哥店里冰箱主板烧了。”徐爻盯着告示上褪色的红章，“他每天对着那台破机器念咒，我怀疑再修下去能通灵”。
    “再买一个不行么”。
    “我哥觉得没必要，照他来讲能修的就还是能用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段野随口一问。
    “要不……”，徐爻合上宣传单，转过头看着段野说：“要不咱俩报名这个比赛，一鼓作气赢得奖金怎么样。”
    “你想表演什么”，段野问。
    “我想唱歌，然后……你弹吉他，一定特帅特酷。”
    “你会唱歌么？”段野又问。
    想到这徐爻的幻想瞬间破灭，一下子弓着腰懊恼起来。他偷偷撇了一眼段野，对方立马转过脸目视前方，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教室里，“哎我说徐爻，我不渴”，段野把放在他桌子上的水杯推了回去。
    “我也不热，这才三月份”，他连忙用手合上徐爻的风扇。
    “那个饭团也别打开了，刚才已经被那包子填饱了”，段野弯着头给了他一个假笑。
    “我听咱们小张老师说，下一节课检查数学作业。”徐爻偷偷凑过去在他耳边说。
    “作业？他不是说不检查么”，
    “这会咱们班没考好，好像要突袭检查作业，兵不厌诈嘛”。
    “你确定？”
    “确定！”
    “保真！！？”
    “绝对保真。”
    段野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问题说：“得得得，我教你我教你还不行么”。
    虽然徐爻对穿拉弹唱一窍不通，但段野那绝对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音乐小天才啊。也不是他不想帮他，主要是上一年学校举办元旦晚会，他不信邪拉着徐爻去报名，结果呕哑嘲哳难为听，要不是他俩的脸在那撑着，恐怕早就被底下的人轰下台了。
    课堂上，徐爻的自动铅笔在电路图与一张写满歌词的纸切换，草稿本边缘列着傅里叶变换公式。
    讲台上，物理老师推了推银边眼镜，激光笔的红点停在他的桌上上：“某些同学……”，他刻意瞥向徐爻课桌上露出的那张纸，“在研究电磁应用时，要注意边界条件。”
    徐爻心里咯噔一下，只好老老实实地乖乖听讲。
    过了一会儿看着快下课了，段野用笔戳戳前桌后背：“等会儿放学回我家。”
    “好的”，徐爻偷偷在后背比了个OK的手势。
    段野家仓库工作台上示波器的绿色波纹在暮色中明明灭灭，墙上贴满了摇滚海报。
    “你想唱哪首歌？”他把书包随手往角落里一丢，指了指旁边的座椅示意徐爻坐下。
    “这是我写的歌词”，徐爻坐下之后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
    上面显示的是：
    野草疯长
    狗尾草从防盗网锈眼里骨折处生长
    之后……
    在变电站旁摇晃
    冰柜里冻着过期的冬夜
    福袋祈愿符的红线缠绕
    我在冬天的暴雨里走调
    哥哥的机车咆哮碾碎
    引擎声像条巨龙盘旋在立交桥
    我们高喊、高喊
    “所有的腐烂都在发芽！”
    狗尾草缠住水果店的霓虹灯
    “明天”穿过霓虹的裂缝
    我们对着对方吼破喉咙
    “所有刹那都是永恒！”
    “所有刹那都是永恒！！”
    狗尾草缠住水果店的霓虹灯
    少年不再迷路彷徨
    和田玉在我心口始终吻靓
    少年不再迷路仿徨
    我的身边不再荒凉
    段野接过来细细看起来：“……我靠！这么好，歌词感染力这么强！！？”
    “旋律呢，写了么？快快快给我看看。”
    “这方面我不懂，不过我哥喜欢听《lonelygod》可以用它当旋律么？”
    “可以可以可以，我先在网上听一下”，段野掏出手机听了一会儿，更加意外惊喜：“妙啊！简直太妙了！！这是一首摇滚，我感觉这首旋律和你写的歌词很配，简直天作之合。”
    “得嘞，那我们开练”，段野盘腿坐在工作台上，前奏段落他的的拇指轻轻刮过吉他弦。
    徐爻盯着他左手在琴颈上蠕动的影子，得出一个结论：他的手没他哥的手好看，切菜的时候好看，那手掌能大到撸猫的时候把明天的半个身子覆盖住，有时候我要是明天就好了……
    “这样吧，在0：00—3：00分钟这一阶段，你开个头，用低吟的哼鸣模仿合成器的延音。”段野刚才弹的时候多试了几下，发现以这个起调更好听，“你觉得呢？”
    “啊……啊……什么？”徐爻还沉溺在他哥的手好看中，压根没反应过来。
    段野气急败环地闭上眼，“他丫的，你练不练！”
    “练练练”，徐爻心里怒骂自己不争气，不争气中还带着不正经儿。
    天渐渐黑下来，但他总在第十五秒的升F调卡掉。
    “停！”段野用拨片轻敲谱架，“你卡在第十五秒的升F调了，原曲这个位置刚好是贝斯潜入的节点”。而后他想了想撕下半张草稿纸，画出一条起伏的旋律线：“让声音慢慢泄出来。”
    “这是丝带？”，徐爻指着上面的旋律问。
    “不是，这是旋律线，不过这条线是粉色的”，段野认真的回答。
    对于这些他不懂，但徐爻将信将疑。
    当在高潮部分，段野压低声音提醒：“准备进入”，右手开始加速轮指。
    徐爻给了他一个自己已经做好准备的眼神，别人说他什么段野都不会计较，但是就是不能说他音乐不行。今天徐爻头一次见他这么认真，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停一下，老徐你那句”所有的腐烂都在发芽”嘶吼得太高了，咱们低点”，段野啃着手指低头思考。
    “好的，是这样么，我唱一下—-”所有的腐烂都在发芽””，他试着稍微放低了声音，但表达的情感还是很浓烈。
    “对对对，就是这样，不愧是学霸。”段野打了个响指，不禁由衷地赞美。
    而尾奏消散部分，段野改用琴弓拉奏吉他弦，还原原曲尾声的宇宙坍缩感，让其归于寂静。
    说实话，徐爻遇到想学的东西就学的很快，就单凭刚才那一小会儿，他就掌握了个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