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微弱的光芒悄无声息地洒落，一只白蝴蝶在空中缓缓飞舞，闪着细碎的光点，像是夜幕中燃尽的星辰，翅膀一颤一颤地，朝着远处不可见的尽头飞去。
    郁离站在原地，目光淡淡地追随着那抹即将消失的微光。
    黑月蹲在她的肩头，尾巴轻轻摇晃，眼睛在夜色中亮得像一对小灯笼，低头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点疑惑。
    “郁离……那个梁意涵不是一直很在乎她儿子吗？刚刚明明有机会，怎么却连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还没等忘言铃响就主动走了？”
    郁离没有立刻回答。
    她低下眼帘，睫毛在微光中投下一道淡淡的影子。
    她微微抬起的手轻轻垂落，将手缓缓收回，塞进大衣的口袋里。
    风轻轻吹过她的发梢，像拂过一张不曾泛起涟漪的湖面。
    她声音轻得仿佛落进风里。
    “可能是因为爱吧。”
    黑月耳朵抖了抖，没反应过来。
    “啊？爱？”
    郁离偏过头，看了牠一眼，眼神不甚清晰，却像是看穿了很久以前的某个场景。
    “你不是应该很懂这些东西？”
    黑月歪了歪脑袋，像是被这句话噎住了，过了两秒才扁扁嘴。
    “……我懂得可多了，但她那种，我不太懂。”
    夜色更深了，白蝴蝶的光点已经在黑暗中逐渐淡去。
    风拂过肩头，郁离望着它消失的方向，神情无悲无喜。
    片刻后，她微微侧了下头，收回目光，转过身，脚步不疾不徐地踏入夜色里。
    ---
    第二天早晨，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柔和地洒在郁离和黑月身上。
    黑月还趴在郁离的肩膀上，睡眼朦胧，似乎没有完全清醒，带着些许疑惑问道：“我说，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你怎么还要去学校啊？”
    郁离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走向门口。
    就在他们走出别墅时，苏祎白站在门边，看见她们的身影，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郁大人，黑大人，早上好。”
    郁离闻言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黑月则看了看苏祎白，眼中带着一点惊讶。
    “诶？这几天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苏祎白笑了笑，解释道：“这几天我在帮郁大人办事，没时间露面。”
    黑月听后，像是终于明白了，轻轻“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
    坐进车里，黑月忍不住了，趴在郁离肩膀上，低声偷偷问。
    “郁离，你叫他去干嘛啊？”
    郁离低着头，手指快速在手机上敲打着，回着信息，没什么反应。
    黑月瞥了一眼她的手机，看到屏幕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顿时有些不耐烦，用爪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像个小孩子撒娇似的。
    “郁离，我问你话呢。”
    郁离转动了一下眼珠，终于看向了牠，淡淡地回应。
    “你很快就知道了。”
    听见郁离的回答，黑月眯起眼睛，有些将信将疑。
    “是吗？”
    郁离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扭过头，轻嗯一声。
    车子缓缓发动，发动机低鸣了一声后平稳前行。
    苏祎白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神情专注而轻松，车窗外的晨光洒进来，映在他的侧脸上。
    车子一路向青霖高中的方向驶去，阳光铺洒在前方的路面上，一如既往的安静而平稳。
    车子稳稳停在学校门口，苏祎白动作利落地下车，绕到另一侧，帮郁离打开车门。
    郁离不紧不慢地下车，她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
    黑月趴在她肩头，毛发在晨风中轻轻晃动，像是刚睡醒的样子，眼神却已经警觉地打量着周围。
    苏祎白没多说什么，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起朝校园大门走去。
    走了几步，黑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声音里带着点困意，也带着几分疑惑。
    “所以你还是没告诉我，你干嘛又来学校？任务都完成了吧？”
    牠一边说，一边用尾巴轻轻扫过她的脖子，像是在催她快点给个答复。
    郁离瞥了它一眼，语气平静，“只是过来看看，肖诀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反正我们还要在这边停留一段时间，也不急着走。”
    她语调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笃定和从容。
    黑月眨了眨眼，没再追问，只是默默地趴回她肩上，尾巴还轻轻晃着。
    郁离刚回到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门就传来轻轻的敲声，节奏有礼。
    她抬眼看了一下方向，淡声道：“请进。”
    门应声而开，进来的是校长唐秉文，身后还跟着一位秘书。
    看清来人，郁离微微一挑眉，刚起身准备打招呼，却被对方连忙抬手制止。
    “郁教授，别别别，坐着就好，不用那么客气。”
    唐秉文一边笑着，一边快步走进来，态度恭敬中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尊重。
    他的视线落在站在郁离身后的苏祎白身上，神情也不由一正，随即轻轻颔首，语气郑重道：“苏先生也在，真是劳烦两位了。”
    秘书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显然也是提前叮嘱过的，整个场面稳而不拘，礼数周全。
    唐秉文在沙发上坐下，微微前倾了些，手掌交叠放在膝上，神情看起来像是犹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郁教授，我今天过来，是想确认一件事。”
    郁离神情平静，目光落在他身上。
    “请说。”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身边的秘书，又看了看苏祎白，最后才将目光重新落回郁离身上，语气放得更低了一些。
    “我这边收到通知，说您这次的行程快结束了，再过几天就要离开学校……这消息，是真的吗？”
    说完，他有些不舍地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真情实意地补了一句。
    “其实我们都还盼着，您能多留一段时间。无论是学生还是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觉得跟您共事，是种福气。”
    他说得很诚恳，也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生怕一不留神就让这位难得请来的贵人不高兴了。
    郁离安静地听完唐秉文的话，目光依旧平静，没有太多波动。
    她轻轻垂下眼，指尖轻轻摩挲着桌面，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
    很快，她抬起头，声音低沉而从容。
    “确实是这样，几天后我会离开。只是暂时的，等有了空档，我会再回来。”
    唐秉文的神色微微松动，但还是带着几分迟疑。
    “我们这里，真的很希望您能多留一些时间，特别是学生们，他们对您的课和指导都很感兴趣，许多人都在期待着下次能再听到您授课的机会。”
    郁离看向窗外，阳光洒进来，打在她的侧脸上，略显柔和。
    她的语气依旧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我知道。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尽量调整时间，等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回来给他们更多的指导。”
    唐秉文听后，脸上的担忧稍微缓解，但还是带着几分不舍。
    “那就好，郁教授，您能答应我这一点，我也放心了。我们都知道您很忙，也知道您的身份特殊，能够与您共事是我们的荣幸。”
    他站起身，略带感激地向郁离鞠了一躬。
    “那就等您回来。无论如何，学校这边都欢迎您随时回来看一看，哪怕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
    郁离见状，也跟着站起身，目光平静地落在唐秉文身上，轻轻点了点头。
    “也谢谢，唐校长这段时间的照顾。”
    她淡淡开口，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
    唐秉文听到这话，心头的感激更深了些，脸上露出了几分放松的笑容。
    “我们一定会的，郁教授。期待您下次的归来。”
    随着这番告别，唐秉文与秘书离开了办公室，郁离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去。
    办公室内再次恢复了宁静，唯有窗外的阳光洒进，映照出她淡然的背影。
    郁离坐回办公椅，顺手将桌上的文件合起，神情如常，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她来到这里，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
    现在，任务已经完成，留与不留，从未在她的计划之中占据分量。
    黑月轻巧地跃上窗台，舒展了一下身子，尾巴缓缓摇晃着，在阳光下晃出一圈圈柔软的影子。
    牠侧过头，看着郁离，语气漫不经心地开口。
    “所以你还真打算走啊……我原本还以为你会多少对这里有点留恋呢。你教课那样子，可不就是一副教得挺投入、挺享受的样子？”
    郁离听后抬起眼，看了牠一眼，语气平静，眼神里带着点淡淡的疑惑。
    “没必要，而且我哪里看起来像是乐在其中？”
    黑月听她这么说，被噎了一下，挠了挠耳朵，悻悻地补了一句。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你演得太像了。”
    郁离没再回应，只是低头翻着桌上的文件，把那份标注着“机密”字样的资料整齐地叠好放进抽屉。
    她神色平静，像是在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黑月看着她的动作，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了些。
    “你啊，真的就一点也不挂念这地方吗？这里的人，其实还挺喜欢你的。”
    郁离手一顿，却没有抬头，只是语气更淡。
    “喜欢的不是我，是他们以为的”郁教授”。”
    窗外有风吹过，树影摇曳，阳光也晃了一下。
    黑月静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着什么，又像是单纯在发呆，半晌才小声嘟囔。
    “你有时候真的挺绝情的。”
    郁离终于抬眼看了牠一眼，目光不冷不热。
    “绝情才做事干净。”
    黑月撇撇嘴，小声补了一句。
    “也挺无趣。”
    郁离轻笑了一下，带着一点讽意，也不知是对黑月，还是对自己。
    “有趣这东西，不适合我。”
    气氛一下静了下来，窗外传来不远处学生的笑声和喧闹声，与屋内这份沉静形成鲜明对比。
    黑月懒洋洋地眨了眨眼，没再接话，只是缓缓地将身子蜷成一团，尾巴一圈圈地收拢，安静地趴回窗台。
    阳光落在它的毛发上，勾出一圈柔软的光晕，看起来像一只陷入假寐的慵懒小兽。
    午休铃声再次响起，声波从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荡开。
    郁离轻轻起身，抬眼看向窗台上的黑月，语气平静。
    “走吧。”
    黑月只睁开一只眼，眼神还带着点惺忪。
    “去哪儿啊？”
    “去走走。”
    郁离垂眸看了牠一眼，语气淡淡，“你不是老说想逛逛？”
    黑月闻言眼睛一亮，懒意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几乎是立刻从窗台跃起，轻巧地落到她肩上，一边踩着她的肩一边催促。
    “早说嘛！早说我都热好身了，快快快，别磨蹭。”
    郁离刚迈出一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苏祎白。
    “我这边暂时没事了。”
    她语气一如既往的清淡，“你先回去休息吧。等我准备离开学校的时候再联系你。”
    苏祎白闻言，立刻点头应声，声音干净而带着尊敬，“好的，郁大人。那您注意安全。”
    他站在门边，目送她和黑月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阳光透过走廊的落地窗落在地板上，两个身影被拉得很长……
    一个静静走着，一个在肩头晃着尾巴，一派闲适。
    走廊上静悄悄的，午休时间的学校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偶尔传来的几声低语和教室里风扇的嗡鸣。
    郁离步伐不疾不徐，白色长风衣微微晃动，仿佛与这份安静格格不入，却又恰好融合得毫不突兀。
    黑月趴在她肩上，尾巴轻轻甩着，像是随着她的节奏摆动。
    “咱们是去哪啊？不然去食堂看看？”
    牠语气雀跃，“我上次闻到香味了，这里的食物味道肯定不赖。”
    郁离侧头看了牠一眼，没否认也没应声，只是抬手轻轻将一缕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你就这么记得吃。”她语气带着些无奈。
    “那当然了。”
    黑月理直气壮，“我活着的三大追求，吃好、睡饱、不干活。”
    “那你现在倒是活得挺成功。”
    郁离语气淡淡，带着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那是。”
    黑月得意地抖了抖尾巴，歪着脑袋看她。
    “多亏了你，我才能这样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