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
    黑衣人指向他身后，而顾思明在迈出半步之后，果然收回脚步。
    背后是一片火光，顾思明很怕沈听澜再一次因他受伤，只好作罢。
    杨家村除了入住的那一户人家之外，果然是空的，想必就算去敲别人家的屋门，也会被提前埋伏的人阻挡。
    杨老伯的屋子燃起火光，屋外是素婷和其手下的一众尸体，沈听澜站在不远处，伤口似乎重新裂开，人望着火光，失魂落魄。
    “听澜！”
    沈听澜猛地回神，“你没伤到吧。”
    “没有，找个干净的地方，我重新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马受惊了。”
    他们正打算离开，从身后的火光中，却传来了微弱的呼救声。
    “救，救命…”
    是杨老伯的声音，顾思明果然停下脚步，他记得当时杨老伯就倒在门口，“等我。”
    沈听澜晃了晃木讷的脑袋，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正要开口阻拦，只见那奇丑无比的老头子忽然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刺向顾思明。
    他哪里会没有防备，那只手拿住杨老伯的手腕，在门框砸下来之前将人救出，这老头却恩将仇报，一心想要杀他，纵然被发现，居然还在命悬一线之时，想要一掌将救命恩人推入火海。
    顾思明与他对上一掌，浑厚的内力反而将他震得很远，他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转身就跑。
    “顾思明！”
    “我没有事，走。”
    顾思明惦记着他的伤，披星戴月地赶路，在天蒙蒙亮时，翻过了一座小山头，见到了偏僻冷清的小镇。
    小镇名叫静水镇，镇上只有两家客店，一家叫做八方，另一家叫做来财，相距不远，两家店都有些年头了，但收拾得很干净。
    顾思明在八方客店开了两间房，带着惊魂未定的沈听澜进屋换药。
    他的伤口重新裂开了，血淋淋的，空气中都是淡淡的牡丹花香。
    “方才的大火吓到你了？”
    沈听澜疼得吸气，捧着茶杯轻轻摇头，“也不算，只是隐约想起一些不太开心的事情。”
    可不像是不开心，他不开心的时候会发脾气，而此刻看起来蔫儿蔫儿的，哪里是一句轻描淡写的不开心能遮掩的。
    “那要不要说些开心的？”
    沈听澜眯着眼睛，忽然冷哼了一声，顾思明顿时打了个冷颤。
    “好啊，我倒是想请教顾兄，为何非要去救那老头子，一样的计你非要中两遍吗？”
    顾思明嗫嚅着，“他…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素婷同你我说话时，眼角余光不经意间会瞥向屋内，你难道没有发现他们是一伙的？”
    顾思明非常虚心，“受教了。”
    “可不敢，我往后一定要乖乖听寻风客的话，让我顾好自己一定顾好自己，不跑出去给你添麻烦，啊…寻风客，面对歹人怎么会不留后手，我操心什么，我应该操心自己会不会妨碍你的计策。”
    顾思明没有回话，沈公子哪怕一肚子气，也能洞察秋毫，勘破人心，和他一唱一和套路人话，他现在很羞愧，一言不发一圈一圈裹上纱布，为他包扎伤口。
    沈听澜重重叹了口气，“顾思明，我且问你，这么多年侠道独行，你是不是根本不适应两人并肩的日子？”
    他的伤口已然包扎好，但顾思明此刻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沈听澜光洁的肩头，弄得人痒痒的。
    沈听澜后知后觉想到，自己整赤着半个身子，暴露在他眼前，顿时耳根发热，连忙提起衣襟，顾思明见他动作也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失礼，飞快收手。
    “是…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有些不适应，沈公子，对不住，你不要生气了。”
    “我岂会和你计较。”沈听澜小声嘟囔一句，手上慌乱地穿好衣服，“对了，那黑衣人你追到没？”
    “是个女人，我见有火光，便没再追了。”顾思明一顿，“是她杀了老叫花子。”
    “你如何知晓？”
    “老叫花子体内有一股十分阴柔的内力，十分罕见，我探过，但当时没同你说，而且素婷的致命伤口，与老叫花子的别无二致。”
    沈听澜回忆起来，又惊又喜，“顾思明，素婷的伤你只匆匆看了一眼，而且你仅仅凭借内力就能认出凶手，你…你真令人刮目相看…”
    顾思明不想戳破，在江湖中行走，这些本事并不有多稀奇。
    “顾思明，你往后适应一下吧。”
    他轻轻应声，“好，我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