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5师娘驾到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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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在省城演出《春江复国》期间。
    这天下戏,士林正在化妆间卸妆,门外一阵嘈杂,士林没有在意,这时段送花的,请宵夜的,拍照签名的有的是。不过这些都由经纪去搭理,重要的他自会来禀报。这时他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凭什么不能让我进去,我是他师娘。”
    士林闻声引起了注意,来到了门边,问守在门边的茶房:“她是谁的师娘?”
    茶房说:“她说是您的师娘,温太太。”
    士林心中一惊:“你请她进来。”
    自己赶紧坐在镜前抓紧了卸妆的速度。一会儿功夫,一个女人进来,士林从镜中看过去忙问:“您可是温先生的太太?”
    “是的,我是温避远的太太。”那女人好奇地张望着。
    “那您先坐会儿。我这里马上就完了。”士林加快了自己的手脚。
    “也没有别的事,我们省大的一群太太们来看戏,都觉得精彩,想请你吃顿宵夜,不知道你肯不肯赏光,你要答应了,我给她们回个信。”那女人没有在意,自顾自地说道。
    士林听得站起了身:“哎哟,师娘这可担不起,您到这儿来捧场,哪有让您破费的道理。只是今晚的确有约在先。您看这样行不行,明天中午我在五谷庄专门设宴请您们,算是我给您赔礼。”
    “那敢情好,我们正好明天早上要逛逛省城。中午吃完饭回去,来得及。”那女人也没客气,径自答应下来。
    这时士林才仔细看这强闯进来的妇人。这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方脸阔嘴,一双水泡眼。下着一条花裙,上身穿着一件对襟的布衫。这怎么可能是温先生的太太?她不配。
    “温先生为什么没陪您来?”
    “这两天有课,再说了,话不投机,跟他看戏总是觉得无趣。不过这戏真好,看得让人过瘾。”
    “谢谢师娘夸奖,不过还是先生戏写得好。”
    那女人看士林已经卸完妆,还是知趣的告辞。双方说好了赴宴的时间。温太太谢绝了士林去接的好意,喜颠颠的跑去报信。
    士林叫来了经纪,问这群太太是不是来自省大,这段时间戏迷为了见他无所不用其极。经纪倒说,是省大来的,也核实了,刚才那位的确是温先生的太太,好像她不是第一次来相邀,被拦了几次才硬闯进来,之所以放她进来,就因为她身份特殊,不好过意用强。
    士林哦了一声,就问现在那五谷庄打烊没有。经纪说,这个点还有一拨宵夜,还能赶得上点。
    那你派人去给我定一桌明天中午的宴席,要他们最好的包间行吗?
    看您说的什么,您只要吩咐一声,我们能做是我们的荣幸。那经纪也是个人精。
    这时士林才想起了这个点,去预支钱两恐怕不方便,自己身上没有这么多现银,只好明天一早到母亲那里想办法。这时才想起,母亲跟胡住在一起终究还是不方便,他不想让胡立三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士林去了胡宅。趁多数人还没起床,去了母亲的屋里。韦玉娥见儿子一大早过来,忙问吃了东西没有。士林说一会儿到外边吃去。就问母亲手里有没有现银。
    母亲问你要多少。
    士林沉吟了下:“您给一百个大洋吧。”
    “哟,好像还差一点。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士林就把情况给母亲说了。
    “那倒是该请,你先生为你做了这么多,也该孝敬一下师娘。接着就说,你别吱声,我去给你凑凑,你一会儿拿了钱悄悄地走,别让你哥知道这事。省得别人以为我们是变着方子要钱。”
    “我也是这样想的。”
    一会儿,母亲拿着钱回来了,给了士林钱后,母亲又在柜子里挑了几色上好的面料递给士林。
    “多给一点东西,显得咱们尽礼数,就说是妈妈给的。”
    士林拿着东西悄悄地离开。没想到刚出二进,就听到一声:“小子,过来招呼也不打一声。”
    士林转过头,看见胡立三穿着一身睡衣立在后头。
    士林尴尬的叫了一声哥。
    那胡立三没搭理他,倒是扯着嗓子吼了起来:“那温避远讨了个什么婆娘,有这样腆着脸来要账的吗?”
    士林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拿什么话回答他,憋了半天才道:“大清早的,你这么大声音不怕人笑话。”
    “她**都不要脸,还需要我给她留脸。”
    “你别管,这是我孝敬师娘的,是用我自己的钱,如果刚才妈在你那儿借了钱,我会还给你,求你别在这儿嚷嚷。”
    “100个大洋,搁在雁城可以买座两进小院了,你那师娘是宫里边出来的。没个妇道的婆娘,俩大嘴巴给她抽上去。再说你的钱也不是大水冲来的。”
    “哥,大清早的,你讲点道理,我们不去管别人怎么样,我们得尽我们的礼数。再说温先生出了这么大的力,应得的远不止这个数。”
    “那也该是他男人来要呀,她一个妇道人家把手伸这么长干嘛?”
    “不跟你说呢,不是别人来要,是别人来道喜,我们总该尽礼数吧。怎么这样不讲道理,我还得急着去买礼物。”
    “那我今晚过去?”
    “过去干嘛,我忙得很,不定什么时候才回家呢。”
    “是不是这几天没过去,不高兴了?”
    “想什么呢,走啦。”
    “要不要陪你?”
    “不用我自己能行。”士林急着往外走,着实懊恼,为什么偏偏让他知道了。
    到了金店,要了块祈福的金牌,店家介绍说这是寺庙里开过光,灵验着呢。士林不管,以他的判断,这个师娘讲求钱足秤够,跟温先生不是一个路数。再选了一对水**人的玉镯,总共花了接近七十个大洋,又把装面料的包袱拿出来,烦店家给包装一下。这才安下心来,总算不欠师娘的了。心里就琢磨着,温先生怎么会娶了个这么粗鄙的主。接着叹息一声,他也有他的不得已。又去接祈娟,这是他跟祈娟约定好的,毕竟自己一个男人招待的一群女眷,带着女朋友总是合礼数的,不管这女朋友的是真是假。
    中午,按照约定的时间,士林提前等候在五谷庄,这里是省城里数一数二的饭庄了,往往一顿饭下来,当温避远两三个月薪水。想到一个男人一会儿招待一群女眷,好像不是很得体,但是一想都算是长辈,而且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好硬着头皮顶住。
    一会儿,师娘和一群太太过来,一共七个人。士林一看也就放下了心,都是些不小岁数的女人,算得上自己的长辈,于情理来讲,也合礼数。忙上前迎接。一阵寒暄之后,把众人引进了雅间。
    一个戴着眼镜,样貌斯文,有一双犀利眼神眼睛的三十岁上下的女人,开口表示客气。刚才介绍好像是姓凡。
    “真是不好意思,原本是准备请闵老板吃饭的,沾一下明星的光,结果倒过来,倒叫闵老板破费,看来我们最后还是沾了你师娘的光,真是过意不去。”
    “那里,小可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伶人,承蒙各位女士抬爱,我深感谢意,略表心意,也是应该的。何况大家都是师娘的朋友,小可更是不敢怠慢。”
    另一个穿着大红旗袍稍显年轻的女人说道:“原本不想来的,可是你师娘执意邀请,不来好像说不过去,见笑了。”这那里是客气,简直就是揭短。士林听这话大致也了解师娘在这群人中的地位。
    “我就说士林有教养,知礼数,没有架子吧,怎么没说错吧。我们家老温看人总是很准的,他的众多弟子里,我就看士林最顺眼。”温太太丝毫没有在意其他太太的夹枪带棒,还一个劲儿往自己脸上贴金,一路自顾自地说着,多是炫耀。士林分明在众太太眼中看到了不屑和轻视。士林多少为温先生不平。
    “得亏我娘家的帮衬,如果靠我家老温那点薪水,我们娘俩只能喝西北风去。”那师娘那里知道士林的苦心,还一个劲地显摆,让士林感到一阵脸红,丢脸呢,可终究是师娘呀,还得维护。不由衷地帮衬几句,给足了师娘的面子。最后,竟让外人都看不下去了。一位太太给士林找话,试图将士林拉出窘境。
    “闵老板这么年轻,一表人才的,其实可以尝试演一些文明戏,或者电影之类的,不然可惜了天赐的资本。”那女人长着一双和善的眼睛,此时的士林觉得她是这世界最美的女人。不过戏还得演下去。
    士林谦卑地答道:“小可才疏学浅,只怕没有那个功底,贻笑大方了。再说了,端了梨园这碗饭,好好唱戏才是正道,如今我有了点能力也得想想还有一帮人在这行当里求生。”
    “到底是业内人士,想得就比我们深远。没想到闵老板这么年轻居然有这样的慈悲心。”
    “毕竟别人见过世面,当年他老爷子也算是前朝贵胄,自己也算是学贯中西,加上有这番奇遇,见识原本就应该比我们多。”温太太似乎仗义执言。却说得士林暗暗叫苦,您不开腔行不行。
    果然,凡太太笑着开口了:“照这么一说,我们这群校园子里生活的老太婆岂不是一群村姑了。”众太太们一阵哄笑。
    士林忙解围:“哪里的话,众位的先生都是见多识广的精英,您们更是知书达理的女杰,小可才叫孤陋寡闻、井底之蛙,倒是叫太太们见笑了。”
    一旁的祈娟一直冷眼地看着,分明她是看得懂的,以她的性子,是容不得这群勾心斗角的女人的。不过她不想参与,也不屑参与,就这么点格局,倒是贬低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既然在省城里,就不乏拍马屁的角色。祈主席千金莅临的消息,早就被堂上的经理传到后台去,饭庄的掌柜忙不迭过来请安。
    “小姐,是祈主席家请客吗,也不说一声,我们好做准备。”
    祈娟心想,正愁没人来唱戏,马上就来个帮闲的,得,也就狐假虎威一次,算是给士林救个场。嘴里也就虚应着:“不是,是我男朋友,他在这里答谢他的师娘。难道就不该享受贵宾待遇。”
    “当然能,太能了,能在我们这儿设宴,本身就是给我们饭庄面子,我们巴结都来不及,小姐给个面子,这顿饭钱就免了,否则打我脸了。”那掌柜的都是在人精堆里打滚的人,话说得八面玲珑。
    于是祈娟又给士林介绍了掌柜,也说了士林的情况,那掌柜的又发出一阵感叹:“哟,没想到有幸能见到正当红的角儿,我真是好福气。没想到闵老板居然是祈家未来的姑爷。”
    那掌柜多会来事,凭祈娟几句话就懂了意思,紧赶着插科打诨,这托做的天衣无缝。
    祈娟自得说:“是呀,我们家老爷子就看中他,我也是。这家伙虽然破落,倒是自立,而且上进,我就喜欢他这样,于是上赶着追他,结果还得不到好,时不时甩脸子。”
    掌柜的讪笑着:“那会呀,估计也是跟您闹着玩的。”
    一时间,两人的相声抢了风头,一桌人神色各异,神色有些不自然。士林及时止住了祈娟。
    可温太太还是没忍住:“祈小姐,你家老爷子是谁呀?”
    祈娟笑说:“还能是谁呀,是我爹呀。”
    掌柜的及时补缺:“就是省主席。”
    一桌人一下没了声音。
    士林实在是忍不住了,轻声说了祈娟几句。最终,靠甜言蜜语加和颜悦色把几个女人哄得开开心心,这顿饭总算有惊无险的吃了过去。
    这时凡太太看了一眼腕表说:“咱们也该出发了,叨扰了别人这么长的时间。闵老板谢了,咱们后会有期,就凭这顿饭,我们以后都是你的戏迷,我们看上的不仅仅是你的戏。”这话说得真还有点女中豪杰的味道,士林想校园里真是卧虎藏龙。
    士林连忙作揖。到了门口,士林奉上自己的礼物,说:“这是给师娘和妹妹挑的几件小玩件,不知能不能讨师娘和妹妹开心,就请师娘笑纳吧,如有不满,等下次士林再补上。”
    温太太觑了礼物一眼,一张脸马上像花一样绽放,这让士林想起了胡立三的话,差点伸出了巴掌。
    待送走了客人,士林回到祈娟的身边,给祈娟道谢。
    祈娟哂笑道:“对这种市侩就只有以毒攻毒,那能像你这样绵柔。”
    “我不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吗,应付不来这些事情。”
    祈娟没搭腔,反而哼笑着说:“你这位情郎的女人真是个蠢货。”
    这话把士林说得一个大红脸。
    “你胡说些什么,他真是我的老师,这次戏的成功真是靠他。”
    “得了吧,你们那些狗男女心思,瞒外人瞒得住,其实好多人早已看出来,发情的家伙脸上是写字的,遮都遮不住。只怕你那哥哥总有一天忍不住。”
    士林心里一惊,嘴上还是反击:“你这样嘴毒,就不怕嫁不出去?”
    “我就是想嫁不出去,否则我找你干吗。”
    “我投降。”
    “过来,让我挽着你的手,这样才像谈恋爱。”见士林没有反应,祈娟强行把手伸进士林的臂弯。
    祈娟继续吓他,说:“真的,这样看你,好像越看越喜欢,一不小心我可能真的爱上你了,非你不嫁,你看怎么办?”
    士林讨饶道:“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
    “可以,陪我明天参加同学会。”
    第二天,温避远就赶往了省城。在翡冷翠咖啡馆,他等来了士林。士林一到,看见空座上摆着的礼物,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不过心里却放了心。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惯着她是害她,这事情在省大已经沦为笑柄。”
    士林笑**地喝了一口咖啡,问:“怎么成为笑柄,有什么可笑的?”
    “笑她不知轻重、贪婪、厚脸皮、浅薄、虚荣。”
    “就因为礼物?”
    “当然,除了礼物还有你的宴请,还有她那些无中生有的炫耀。”
    “那些我不管,她是我师娘,礼物是我真心实意给她和妹妹的,跟他人无关,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有什么可笑的。我敬她是师娘,是作为晚辈孝敬她的,这也是她应得的。”
    “她应得的,她为你做了些什么,让你这样口不应心的护着她。”温避远有点气急败坏。
    “就凭她是我师娘。”士林觉得憋屈,生生地为你着想,最后还得不到好,他尝出咖啡的苦。
    温避远可能也意识到话说重了,缓了口气说:“这礼物太贵重了,这让我良心不安。”
    “有什么不安的,这是您应得的,这样做也是为了维护您。”
    “不行,你把贵重的两样拿出来,意思到了就行了。”
    “我们不要再争了,我不管您怎样想的,这是我的礼数,是对您的回报,这不是太重,是太轻了,我想您也知道我的苦心。对她们好点,我知道您有不得已,我也痛惜您。再推辞我就觉得您矫情了,这礼物你应该收得理直气壮、心安理得,拿回去也好堵上别人的嘴。”士林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有了平视先生的资格,这都是拜师娘所赐,于是对师娘的莽撞也就没了前日的怨怼。这话说得温避远红了眼圈,一时无语,看得士林一阵心痛。
    士林说:“您还是回去,不要再提这件事情,我们自己都不在意这件事情,外人还有什么笑柄。这话原本轮不到我来说,我倒是觉得您是被气糊涂了,处理这件事情欠考虑。您可以回去跟那些说闲话的人说大话,说您的学生说的,您要星星,学生不敢给您月亮。”说这话的时候,士林有点脸红,这话是胡立三哄他时说的。
    那边温避远终于给逗笑了,语气也轻松了下来,只是有点小心翼翼:“真不生气这件事情?”
    士林此时倒坦荡了:“不生气,为什么要生气,这本身就是我应该做的。”
    “对你师娘也不看轻?”
    士林一听就笑了,这弄反了,原本是应该自己撒泼打滚的,现在反倒是自己来哄他。
    “您这话就又糊涂了,怎么能看轻,您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只要她一日是您的太太,我就敬她,护着她。”
    “到底还是轻看她了,也怪她不争气,是我家门不幸呀。”
    “真不知怎么说您,这么大学问的人,在这些小事上拎不清。要听真话,我就跟您说,我没有什么看轻不看轻。只是为您不值,可又像当初您开导我一样,我们都有各自的不得已,我关心的是您,维护的也是您,至于其他的重要吗?”
    “你这话倒是把我开解了,其实我就是怕你生气,怕你误会我。说来惭愧,还要你来开导我,我都有点吃惊,你长大了,懂了不少事。”
    “这还不是您教导有方,没有您的提点,有好多事情我也想不明白。”
    这话说得两人都有点感慨,两人一时无话。隔了好久,士林才拿手触碰了温避远的手:“您现在顶重要的是赶紧回去,别让人等着看好戏。我送您到车站去。”
    在车站里,温避远好像还有点恍惚,像是有话要说,又欲言又止。待士林给他买好了车票,送他上车,他才回过神来,直直地看着士林,像是第一次认识他,这一会儿温避远显出了他的老态和无助,让士林一阵痛惜。温避远就这样一下红了眼圈,这刺激到士林,两人都生出了惜别之情。到底是相知,竟能同病相怜,感伤各自的境遇,这不该是我想要的生活。车启动了,士林挥挥手,停在了原地目送汽车远去。
    下午,士林去了母亲那边,把发生的事情跟母亲说了一遍。顺便把从青班主那里预支的钱给了母亲。
    母亲叹道:“这温先生到底是读书人,知书达理。你做得对,我们应尽我们的礼数,不管怎样讲,别人都是你的师娘,该你维护她。”
    韦玉娥又急着去给士林张罗点心,让士林垫点饥。士林跟了上去,问那天怎么就让胡立三知道了。
    韦玉娥说还是怪我,没多想就去找你大嫂,大嫂也是关心你,以为你在外面惹了祸,我怕她误会,就跟她说了几句,恐怕她听出了我的情绪,就告诉了你哥。
    “那您多少还是对师娘有看法?”
    韦玉娥叹息道:“也许真是时代变了,老一辈的规矩不灵了。不过你比妈强,这事你比妈处理得好。”
    “他今天在家?”士林多少对胡立三不满,头天的嚷嚷还是让他心存芥蒂。
    “在呢,今天没去忙公事,吃完了午饭就陪着你小嫂散步去了,估计差不多回来了。你也该过去问候一下,你哥是关心你的,当晚就送过来100个大洋,还不让我告诉你。”
    “您收了?”
    “没有,妈还不至于这么见钱眼开。我跟他讲了这里边的道理,也讲为什么你这样坚持的原因,好像他都听进去了。其实呀,你哥是护着你,生怕你吃亏。怎么啦,抹不开面子,还在生昨天的气。得,妈给你个台阶,给小嫂嫂的鸡汤熬好了,你给端过去,就当是问候一声小嫂,别人大着个肚子不容易,见到你哥是偶遇,不丢你面子。”
    “妈。”
    “行啦,端过去,等等,你先喝一碗,垫垫肚子,待会儿要上戏。”
    到了二进,就看见胡立三在花园葡萄藤下就着唱机听戏,一旁的邢美玲挺着个肚子在逗猫玩。看着士林端着锅进来,胡立三呵呵地笑了:“哟,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们家大少爷居然干起粗活了。”
    士林望着邢美玲笑,顺便啐了胡立三一口:“去,少得意,我是来看小嫂嫂,顺便把妈炖的鸡汤给端过来。”
    邢美玲展颜道:“还是弟弟疼人,哪像你哥,陪人转个街都不耐烦。”
    士林见到邢美玲多少有些不自在,那一晚的荒唐,只不过在胡立三看来这是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心里不觉来气,也不称呼,也不问好,直愣愣地说:“温先生今天一早就把礼物给退回来。”
    胡立三一脸的不经意:“就该这样,总算是明点事理。”
    “我劝了他一个时辰才让他把礼物拿回去。”
    胡立三这次没有开腔,只是拿眼看着他。
    “还有昨天妈在大嫂那里借的钱,我已经送回来放在妈那里,替我谢大嫂一声。”
    “唷,在我这儿来争硬气来了。”
    一旁的邢美玲笑骂道:“兄弟俩说什么呢,尽打哑谜。”
    “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走啦,嫂嫂好好保重,没事过来听戏。”说完,不等院里的两人反应过来扬长而去。
    “哎,小子,就这样走啦。你这狗脾气,气人呢。”
    “活该,这家也早该有个治得了你的人了。”一旁的邢美玲幸灾乐祸,气得胡立三去踢猫,那猫见见势不对,一溜烟跑了。
    士林在路上才猛惊,自己这么一出竟然是怕胡立三轻看,这何尝不是跟温避远一样的心理。温避远怕是因为有份情意在,可自己对胡立三难不成还有份情谊,这念头一出,把士林吓一跳,这怎么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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