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乞的视线从顾妍的脸上来到她手里的那件毛衣上，这件衣服顾乞再熟悉不过，每天阿姐闲暇之时都会坐在廊下看书或者是织这件毛衣，没有任何的花色很淡很素静的颜色，一开始顾乞以为顾妍是给她自己织的。
    顾乞的眸中微微的闪过一丝雀跃，接过顾妍指腹磨蹭过无数次的毛线，上面现在似乎还隐隐的残留着她指腹的温度还有栀子花香。
    “谢谢你阿姐。”顾乞是真的很开兴，他对着顾妍勾着嘴角轻轻笑了下，不明显，但是嘴角上扬的弧度仍旧是被顾妍捕捉到了。
    “……”顾妍看着那笑，只觉得心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这件衣服，其实她本来就不是做给他的，那只是她无聊时消遣……
    唉……就这样吧，自己好像从没有当面送过他什么东西，顾妍不由得觉得一阵的心虚。
    [穿上试试。]顾妍觉得有些尴尬，转开视线望向别处，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好，我给你煮了红糖姜茶……”顾乞声音有些闷闷的沙哑，像是感冒了一样，顾妍抬头瞥了他一眼，才惊觉顾乞脸颊薄红一片。
    [阿乞你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顾妍顾不上尴尬了，一边比划一边走近抬手就要去探他的体温。
    顾乞来不及反应顾妍掌心就已经抚上了他的额头，掌心不是一贯认知里细腻柔润，阿姐的掌心生着薄茧，她的掌心很干燥温度很低，肌肤相触的瞬间顾乞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过电一般的忍不住一颤。
    顾妍觉得自己掌下的肌肤温度灼热的烫手，自己的手因为穿着湿透的衣服现在久久地没有回温，冰凉的指尖似乎把他刺激到了，在自己触摸到他的时候身体颤了颤。
    顾妍顿住了自己的掌，微微的往回收了收，悬在他的额发前没有附上去。
    碎发之下，那双黑如曜石深如幽潭的眸子就这般幽幽的望着她，眸中似乎晃动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渴望、欲望、慌乱。
    僵在半空的掌心颤了颤，顾妍挪开自己的视线不敢再去与那双黑眸对视，那里面的温度实在是灼热让她觉得有些慌乱。
    可偏偏，顾乞不容她逃避躲藏，那双强有力的劲瘦铁掌紧紧箍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原本悬在半空准备收回的手禁锢住，保持悬在他的额前但是没有附上。
    顾妍睁大了眼，直直的撞上了他幽黑深邃的眼，里面似乎掀起了风浪要把他席卷进去，顾妍和他对视着，心口乱了。顾妍轻挣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没有挣脱，他的力气很大把自己细瘦的手腕攥在了手心，那双眼睛仍旧紧紧的锁定尾随着她，似乎就要把她这个人看穿。
    顾妍轻抿下唇，不知道顾乞打的什么主意。柳眉微微的蹙起来，两人之间的身高相差的实在是大，顾乞现在已经比自己高了两个头了，顾妍的手就这么被他抓着保持举着，她的手渐渐的有些发麻了。
    下一瞬，眼前阴影消失了手腕垂了下来，手掌贴上了一个滚烫的物什。
    顾妍看着蹲下身在跟前仰头看自己的男人，他的眼中那些隐秘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似乎烫伤了她，她想收回手可是顾乞依旧握着她的手腕不容退却，仰着头将自己脸颊贴在了上面。
    他的脸真的好烫，自己的心为什么会跳得真么的快。
    顾妍抽回了自己的手掌，这一次顾乞没有再禁锢她的手腕，收回自己的手顾妍往手腕上看了一眼，上面像小蛇一样饶了一圈红痕。
    顾乞似乎也看到了，似是有些懊恼，顾妍看到他的眼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灼热消失了，里面全都是担心，皱着眉，懊悔歉疚地想牵着她那只手。
    顾妍将自己的手臂垂于身侧，背过了那只受伤的手静默许久之后[别过来，你先去换衣服。]
    顾乞呆呆地站在原地久久地没有动作，他深深地看着顾妍没有出声，眼中似乎有后悔也有受伤。
    [顾乞，听话。]
    顾妍现在感觉自己的心非常的慌乱，她现在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一副局面，顾乞看向她的眼神让她感觉到慌乱。
    火柴哔剥声不断，两人相顾无言。
    [你又装看不见？]顾妍无奈的叹气，许久之后垂下眼望向火势渐渐微弱的灶膛，动作比划的很快没有一点的情感，顾乞的背似乎驼了下来，看着自己的脚尖干涩的回答：“我会听话阿姐。”
    顾乞拿起那件放在椅子上的毛衣，上面已经没有了令人眷恋的温暖，柔柔的一团抓在手里顾乞只觉得有些棘手，挪蹭着步子离开厨房，顾妍一直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直望着灶膛里熄灭的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妍浑身卸力一般颓下身子蹲在了地上，抬起自己仍旧红肿一片的手腕，原本寡言乖顺的弟弟现在忽然变得危险未知，他有太多秘密了，多到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她不是毫不在意，她何曾不好奇他消失那几年经历的一切，他不说她就当不知道。
    今天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情愫让她感觉到毛骨悚然，那里面绝对不是亲情，而是……
    顾妍只觉得寒凉一片，顾乞于她而言从来都只是弟弟，自己对这个看这长大的小孩从未有过越距的其他情感。
    错了，不应该是这样的。
    灶膛里的火光彻底的熄灭了，顾妍就这么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挪动，原本被火光烤得炙热的厨房温度渐降了下来。
    炉火之上的热水冒着热气，白炽灯光照射下氤氲着水汽，顾妍叹了一口气在锅中装了热水抬到了浴室。
    顾妍擦着自己的头发，坐在围炉旁边烤着炭火，身后的门被打开了，顾乞也用她剩下的半锅水将就洗了个热水澡，他用的浴液和顾妍是同一款，他们身上的味道是一样清新好闻的栀子花香。
    顾乞就穿了一件单衣外边套着自己塞给他的蹩脚的毛衣。
    索性毛衣弹性不错，穿在顾乞的身板上并不显得紧绷窄小。若是换做以前，顾妍绝对会让顾乞多穿些衣服不然着凉了，但是现在两人之间气氛尴尬的让顾妍都不敢直视顾乞的眼睛。
    顾乞掀开炭盆上三脚架支着的铜炉火锅，里面炖着一锅热腾腾的山鸡冬笋。
    “阿姐，假如我瞒了你一些事你会不会恨我？”顾乞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妍，她知道顾乞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对自己说出一些超出她接受能力的事情，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你说，我听着。]
    “我真的害怕你不要我了。”
    顾妍依言一愣，听着他语气里带着湿润心中悸动不已。
    “你知道吗阿姐，原本我自己早就逃离了那些邪恶的、黑暗的行当了，打算自私懦弱的过完这一辈子的，这是个新的开始，但是也是偷窃来的，我一点都不想再过刀尖舔血的日子，可是阿姐你知道么？我好狠！我好像亲手杀了他，我想让你过上好日子，可……”顾乞捧着脑袋，弯下了腰埋首在膝盖之上。
    顾妍越发的听不懂，他没头没尾的一大段话，但是从字里行间还是觉得后脊一阵的发寒。
    什么杀人？什么偷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