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
    尤野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还没从刚才的话里反应过来。
    他费劲巴拉的把人抱着从宿舍一路狂奔到医务室。“张医生！张医生！”尤野使劲儿拍着里间的门。被他放在床上的人表情十分痛苦，脸色发白，冷汗从额头冒出来往下流着。张医生从里间出来再看到尤野的时候她问：“怎么了？”
    “不是我！是圣诞！”张医生的眼睛登时睁大了：“你说什么！？圣诞？！”当张医生注意到床上的圣诞时，立马就明白了她走过去低声喊了他的名字并问道：“圣诞，圣诞，你是吃了什么吗？”
    圣诞摇头太疼了，他整个人蜷缩在那里疼的说不出一句话。张医生没再多问，只是检查了一下，然后给配了几瓶水，这种情况止痛药已经没有多大的作用了，张医生只能先让他挂点滴缓解一下。
    “张医生，他这是怎么回事？”张医生给人扎好针后，侧首撇他问：“那今天晚上有吃什么凉的东西吗？”尤野摇摇头：“我不知道。”
    这种很隐私的问题就这么被一揭而过。张医生守了半个多小时见人的表情没有那么痛苦了，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她嘱咐尤野：“如果待会儿他要去厕所，记得告诉他一声，他要用的东西在那个小柜子里，他知道在哪。”尤野点头应下。张医生实在熬不下去，也就没太强求自己，“有事叫我啊。”
    为这么一折腾尤野也不困了，趴在床上看着圣诞。瞧着他拧在一起的眉毛，尤野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堵得他心口一阵难受。他用手指轻轻将其抚平心里这才稍微舒畅一点。
    挂第二瓶的时候圣诞想上厕所，可他难受的不想动弹，半梦半醒间又躺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忍不住了，而且他感觉到了下体的异样。
    说到底尤野是人不是机器，迷迷糊糊将要睡着之际，他听到了布料摩擦的声音，他坐起来打着哈欠问：“上厕所？”圣诞点点头他得去看看漏没漏。尤野给人举着吊瓶一路跟进了厕所。
    “张医生说你要用的东西在那个柜子里，她说你知道在哪儿。”
    “出去。”
    “你一个人能行吗？”
    这个时候不行也得行。“可以。”
    “那你注意点儿，别回血了。”
    他人倚靠着墙站着，本来想眯一会儿的。眼神一瞥却瞧见了那白色床单上的那抹红。
    他记得他掀开被子把人放上去的时候，只是白色的。不过他也没多想，等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厕所里一阵声响，他以为是圣诞出了什么事。
    推开门，四目相对。尤野有点尴尬，圣诞更多的是烦躁。被无视的感觉就是那样，又不是没有过。所以当圣诞在看了他两秒后又继续自己的事他对此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有点尴尬而已。
    圣诞垂着眼睫一脸烦躁的洗着裤子上的那一小片，这种情况他明天是要请假的而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回宿舍。
    与正常人不同，他是个异类。通俗的话来讲就是怪物，撕不掉的标签贴在他身上十几年。
    尤野弯腰捡起地上的那块肥皂放在盥洗台上那个盒子里。看着镜子里的人，尤野抿着唇，犹豫了一下开口：“那个…你衣服后面也有，也要洗吗？”
    圣诞拔了针尤野也注意到了，他问：“还疼吗？”他又不傻，仔细想一下就知道圣诞为什么要洗裤子而且疼的那么厉害了。更何况这里算是李医生较私人的地方了，女性会在卫生间里放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
    那是经血。
    至于为什么圣诞会像女性一样，尤野觉得时间地点都不对，所以他忍住没问。
    圣诞听后手里的动作一顿，半晌，他听见他说：“出去。”明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儿的说话语气，可尤野就是听出了别的情绪，他抬手抓着衣服下摆胳膊往上一扬，上衣就这样被他脱了下来。
    “穿这个吧。”他把衣服递过去，圣诞没接。侧首横了他一眼尤野看到他眼睛红了。
    “我说，出去。”克制隐忍的情绪。
    关上门，眼泪从眼角滑出。圣诞用手指拇指泪水。眼睛看向台子上那件衣服。
    尤野敲门把李医生叫了出来。“李医生他把针给拔了，您再给扎一次吧。”
    “你衣服呢？”
    “在圣诞那儿，他身上的那件脏了。”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李医生就从中知道了些什么，她看了尤野一眼，只是问：“进去多久了？”
    “十来分钟了吧。”李医生点点头，她隔着卫生间的门问：“圣诞我可以进去吗？”不等圣诞答话，尤野在那边说：“他没穿裤子。”
    “可以。”不咸不淡的两个字从里面传出来。
    等两人从里面出来，圣诞依旧是他那件带有经血的衣服，下面没穿裤子，光着两条腿，不过好在上衣够长。
    圣诞不想接着挂点滴了，李医生也就没强求，只是拿了药让他就着温水喝了。完了又倒了杯热水给他，他坐在床上双手握着杯子，眼皮垂着盯着杯子里的水看，他不吭声，尤野只好先开口：“你好像挺不喜欢那腥味儿的，要不还是换了吧，不穿我的也行，我回去给你拿你的。”注意到他看自己尤野盲补了一句。
    “你穿什么？”
    “我穿你的就成，要换吗？换我就回去一趟。”
    “不用麻烦了。”
    “哦。”尤野闭了嘴。心里胀胀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最后圣诞还是换上了尤野的衣服。尤野在洗手间里面待了一会儿，圣诞听到吹风机的声音，眼睛看向李医生的那盆花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尤野弄好从里面出来后见人还在那坐着，他走过去说：“裤子上的我给你弄干净了，用吹风机吹的差不多了，穿吗？”
    “待会吧。”圣诞是皱着眉的，似乎在忍着什么。尤野也坐了下来，坐在床边，两只手贴在一起使劲搓了搓，等掌心发热后，他将旗贴在圣诞小腹上。
    “是不是疼？我给你揉揉，躺下睡吧。”
    掌心上有些偏高的温度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被圣诞感觉到。反复几次圣诞觉得小腹那里的疼痛有所缓和。
    “腰疼不疼？我姐经期的时候腰也会疼，要按按吗？”圣诞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脑袋。
    于是，他让人趴在那里给人按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圣诞很轻且平稳的呼吸声尤野这才停下来。他动作还是小心的将人翻了个面儿，又蹑手蹑脚地去敲李医生的门，让李医生把针给圣诞扎上。
    “张医生，”尤野叫住她，声音很小，“你能告诉我圣诞他是怎么回事吗？”
    张医生的目光先是落在床上的人身上，后是落到了他身上，什么都没说，只是提醒：“你应该自己去问他的。”
    不过尤野没有，这周过完都没有。直到，圣诞问他。
    周日圣诞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从楼上下来的尤野。尤野也注意到了他，匆匆打了声招呼就往楼下走。经过圣诞的时候，他的手臂被人抓住了，耳边是那很熟悉的声音，音质有些偏冷。
    “我帮你请过假了。”
    “嗯？”尤野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聊一聊，关于我的一些事情。”
    209寝室里。
    “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你不好奇吗？”
    “说实话吗？”见圣诞点头，他很轻的笑了一声：“确实挺好奇的，不过我不想知道。”圣诞皱眉放在桌子上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起来，他反问：“为什么？”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不愿告诉别人的事情，我没有必要为了自己的好奇心来强迫你要告诉我，你不说我能理解，等你想好了再来告诉我，我再知道也不晚不是吗？”
    圣诞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以至于多年以后，即便他们在一起了，当他想起这些话的时候，他还是会觉得尤野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不是给他发好人卡，而是从心底里就是这样觉得的。
    尊重女性，尊重生命，尊重他这个异类，尊重每一个人，他做人永远有一个度。他的言与行，大多也都在这个度里。
    自那日两人聊了一会儿后尤野觉得原本尴尬的关系缓和了很多，虽然圣诞没有搬回来继续和他做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