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上  第3章 下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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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至戏楼,便见若颜在路旁相迎,他今日气色已好很多,着一件深白紧身裘衣,足蹬及膝的小鹿皮靴,披着件连帽猩红大鏊,越发显得面如冠玉,眉似新月,引得路人频频回首。若颜……西重的手又热了起来,好想咬着他柔软的红唇,看他在身下碾转呻吟……不可,他即将是九王爷的人,我不能再执迷不悟,否则若恼了九王爷,便是十个紫云绸庄亦赔罪不起,若颜……捏紧拳头,西重走下轿来向若颜作了一揖,“叨扰韩兄了。”“哪里,楼公子客气了,”若颜还了个礼,启齿一笑,“是若颜莽撞,惊搅了公子才对。”
    真是个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西重感慨不已,若是出身正经人家,若颜定是世出不二的华美少年,只可惜……
    “楼公子,这数九寒天的在外面站着也不是事儿,我们进去说罢。”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若颜蹙眉建议。
    “好,好……”西重一醒神,见若颜已进楼,也赶忙跟了上去。
    还是那残破不堪的连廊,不过朗朗碧空下,又有美人在一旁言笑晏晏,西重反倒品出一番古朴风味。至内院,若颜推开一扇檀木雕花门,笑道,“这便是敝室了,望楼公子莫嫌简陋。”“哪里,韩兄甚是自谦,这一路赏来,木石花草皆浑然天成,姿态可爱,趣意横生。”闻此,若颜但笑不语,做了个请的动作,西重也就不再退让,跨进了门。
    刚进门,便有一阵异香扑鼻,西重闻着新奇,便问,“这焚的是何香?”“是凤饼里捻了三分龙涎制的,若颜手拙,楼公子莫笑话。”西重不再多语,龙涎凤饼皆是皇族专供,一般人家便是有钱也不得买,若颜一梨园行当又怎消遣得起这等玩物?再看室内摆设,绮窗丝帏,画槛雕栏,字画俱唐晋宋元,器皿悉汝定官哥,虽一拳太湖石,必透瘦可观,即数朵枝上花,亦鲜妍娇憨,恍若仙居,迥非尘境。若颜……你到底是何来历,可真是九天仙子下凡?西重不禁沉思。
    见西重半晌不语,若颜小心问道,“楼公子,可是若颜怠慢了?”
    “啊,不不,西重是想韩兄太过客气,如不介意,唤我‘西重’就好。”西重赶紧摆摆手,干笑两声。
    “西重……”若颜垂下眼帘,一脸羞怯,“楼兄亦唤我‘若颜’即可……”
    若颜……西重心水一阵荡漾,好似三伏天畅饮冰酿,一股快意直冲脑顶,他二人互相怔怔望着彼此,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应答。
    “爷,酒菜温好了,可要现在呈上?”窗外响起阵轻轻的叩声,西重认得是胡儿的声音。
    “好,胡儿也进来吃罢。”但见胡儿端着桌酒菜进来了,摆完筷箸,两人木讷讷的坐下了,只闷着头吃菜。
    西重饮了数口陈年女儿红,舌尖却没记住半点味儿,他偷偷看了眼若颜,不巧正撞上对方投来的目光。
    西重大窘,支支吾吾的涨红了脸,倒是若颜落落大方的立起身来,以筷敲着碗沿道,“有酒怎可无歌,且让我为楼兄献曲助兴。”不等西重答话,他便兀自退到一旁,擞擞音唱了起来。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翩翩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张弦代语兮,欲诉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
    憔悴潘郎鬓有丝;杜韦娘不似旧时,带围宽清减了瘦腰肢。一个睡昏昏不待观经史,一个意悬悬懒去拈针线;一个丝桐上调弄出离恨谱,一个花笺上删抹成断肠诗;一个笔下写幽情,一个弦上传心事:两下里都一样害相思。”
    曲罢,若颜含笑看了西重一眼,水光点点,情愫脉脉,西重心中一阵悸动,这出讲的正是苦张生借琴吐相思,慧莺莺知意诉爱慕,两个有情人终于心意相通。若颜,我已知你意,可我,可我……
    “好酒,好曲!”西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击掌大笑道,“韩兄,你我既然有缘,何不效古人高山流水,再者若你看得起我楼某,不知与我结为兄弟何如?”
    闻此,若颜一片黯然,他咬了咬唇,挤出一丝微笑,道,“楼兄于我有恩,与我结拜是看得起我韩某,若颜岂有二意。”
    “那好,”问了生辰,竟是若颜还大他几日,西重往自己与若颜的杯子斟满酒,道,“皇天在上,我楼西重与韩若颜自此结为桃李,若日后有负兄之意,定不得善终。”说罢便举杯相邀,“韩兄,请——”
    砰,清脆的碰杯声似裂帛,搅碎了两人的心,也扯断了一世的红线。
    打铁要趁热,西重把心头酸楚强压下去,笑道,“弟有一事相求,不知兄可否答应。”
    若颜凄然一笑,“弟但说无妨,兄定及力为之。”
    若颜,莫露出这种神情,莫怪我……西重道,“后日便是九王爷华诞,王爷仰慕兄已久,兄可否去他王府献曲一支?”
    若颜听此,登时圆睁了眼睛,他惊疑的盯着西重,似没见过这人般,愤怒、伤心、厌恶在他一池秋水里轮番转了圈,最终泯于静寂,他有气无力的回道,“兄应了弟就是。”
    “那,弟还有要事先行一步了,改日再来叙叙情谊。”西重说完便快步跑出戏楼,他受不了他的若颜那样绝望又憎恶的看着他,他是他的皎月,却只能看着别人来摘,他万万不想这样,却无能为力。
    胸口窒得发慌,西重捂住胸口,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他怔住了,若颜……
    夜深人静,揽月楼内,一绝世美人正给伏于他膝上的白狐梳理,“狐儿,你说我今日这出演的如何?”白狐只眯了眯眼,似不通人性。
    “哼,”美人见白狐不理他,恨恨的加重了手劲,“我知你对那个姓楼的有意,不过他是我上好的练功鼎炉,你休想动他半分。”
    白狐不屑地一扬头,从他膝上跳下,竟开口吐人言道,“我劝你莫假戏真做,姓楼的没安好心,你别反被他勾了魂,忘了我们的使命。”
    美人被戳中软肋,即刻恼羞成怒,一张粉脸涨得通红,“死狐狸,管好你自个就行,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小心露了你的狐狸尾巴!”
    嗤……白狐优雅地舔了舔爪子,大摇大摆地走开了,狐爷爷我才懒得管你的一堆破事呢。
    夜,又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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