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春天快过完了。
    放学路上，樱木把老师新发的小黄帽当飞盘甩来甩去，又跑又追，笑得特别灿烂。
    “洋平！刚刚它差点飞到屋顶了！哈哈哈！”樱木兴奋地高声道，不等水户回答便跑去捡帽子了。
    水户理解不了这为什么会有趣，如果真的飞到屋顶上了，不就拿不到了吗？明天上学时还会挨老师骂，更别提帽子掉在草丛里、马路边、垃圾堆上，好脏……
    不过樱木开心就好了。
    “小心别摔倒了！”水户无奈地笑笑，觉得自己总是瞎操心的同时却止不住唠叨。
    “知道啦～看我这招～”樱木捡好帽子，一个弓步又把帽子甩远了，这次它落到了街边的一个纸箱上。
    “好远啊。”樱木将手掌横在眼前，目测了一下距离。“洋平，好像有二十米呢！”
    水户顺口夸道：“花道的数学好棒啊～要来数数是不是二十米吗？”
    “要！”于是两个人哼哧哼哧地顺便开始非正式地比赛立定跳远——他们现在轻轻跳一下，差不多等于一米。
    “十五米了！”樱木欢呼一声，就算额头开始滴汗也不影响他的心情。
    水户跳了十六下，轻轻喘着气，“花道好强啊，我开始觉得累了。”
    “嘿嘿，这才不算什么！”樱木正要自夸，突然听到了什么。
    因为樱木没有继续跳，所以水户狐疑地问道：“花道，怎么了？”
    “洋平，好像有小狗的声音。”
    “小狗？”水户努力听，但是没听到樱木所说的动物叫声。
    樱木踮起脚尖走了几步，小心翼翼地竖起耳朵认真聆听，然后指着帽子下的箱子道：“在这里！”
    水户半信半疑地走到樱木身边，“在箱子里？”
    樱木肯定地点了点头，拉住了水户的书包。“洋平……”
    “嗯？”
    樱木有些心动又有点紧张地道：“小狗……我们要打开看看吗？”
    “我没听到什么声音，是小小狗吗？那应该不太危险吧？”
    水户想替樱木拿走帽子，但是樱木鼓起勇气说他要自己来，是他听到的小狗，万一咬了洋平怎么办。
    水户心想：如果里面真的有狗，这狗的叫声这么轻，叫都叫不动了，估计也没力气咬人。不过被花道关心的感觉很好，所以他就含笑地站在樱木身后，由着樱木保护自己。
    樱木吞了吞口水，先把帽子拿回来戴好，然后怕触电地来回伸手试探，第三次才成功把箱子打开。
    没有遮盖，这下水户也听到了，但是小狗的声音非常轻，感觉刚刚出生的样子。
    “哇……是小黑呢。”樱木看到不是大狗后安心了一点，自来熟地给它取好了，已经开始蹲下并伸手顺毛了。“小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水户四处张望了下，没看到狗妈妈或者狗主人，看来是弃犬了。
    “洋平，你来摸摸，好软啊。”樱木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水户伸出食指摸了摸，毛发的确触感不错，但同时有不少灰尘和小泥巴块。
    不着痕迹地把手背到身后搓了搓，水户站起身道：“走吧。”
    “诶……”樱木留恋地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它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有嘴里偶尔发出一声小小的叫唤声，不知道是在喊饿还是想妈妈了。
    水户等了等，樱木还是没站起来。
    水户偏过头看了看樱木的神色，眨眨眼问道：“难道你想养它吗？”
    “唔……”樱木迟疑地道：“爸爸好像不喜欢狗狗……”
    可是留小狗在这里好可怜，他不禁期待地看向水户。
    水户摇摇头，“不行，妈妈对小动物过敏。”所以他很少去摸外面的小猫小狗，免得玲被他身上不小心沾上的毛发惹得打喷嚏。
    “那怎么办……”樱木忧心忡忡地望着小狗。“小黑，你妈妈呢？你的兄弟姐妹呢？”一副好像他多问几句，小狗就能回答他了一样。
    水户叹了口气，“花道，该回家了。”
    樱木不情愿地站了起来，烦恼着不该他操心的问题。“要是小黑饿了怎么办？要是等等扫地大叔把箱子当垃圾扔了怎么办？”
    “花道，我们不能带他们回家。”水户不想拒绝樱木，但是这个事情他们俩说了不算。
    “万一，万一爸爸同意了呢？”樱木挣扎着道，即使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很低。
    水户心想，肯就怪了。要不是樱木是他父亲的孩子，说不定樱木久树都不愿意养他。玲都抱怨过好多次了，没见过这么不关心小孩的家长。但是他们只能私底下说说，尽量多照顾樱木一点，没有别的办法。
    “这样吧，我们明天早一点来看看它还在不在，给它喝点牛奶什么。说不定等会儿就会有能收养它的主人出现了，那样对它也好。”水户说出了自己临时想到的法子，心里则希望有人能在他们明天上学前”解决”这个”问题”——是收养或者搬到另一个角落都行，总之看不到就不管了。
    樱木依依不舍地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和小狗道别后，想和水户手牵手，但是被拒绝了。
    “嗯？怎么了？”樱木诧异地又伸了一次手，又被躲过了。
    以往樱木想拉水户的手的时候，从来没有被拒绝过。
    “花道啊，”水户无可奈何地道：“你知道小狗会吃自己的便便吗？”
    “……？”
    “它身上的可能不是泥巴哦。它可能不小心坐到自己的大便里了。或者在里面打滚了。”
    “……”
    “所以，回家以后记得把手洗干净，至少要用两次肥皂哦。”
    樱木的整张脸都变得皱巴巴的，气急败坏地追着水户打。“你怎么不早说！”
    “你上手太快了……而且又不是我让你摸了那么久的。”水户边逃边回头道，冲樱木吐了吐舌。
    “坏洋平！你站住！”
    ＊＊＊
    第二天，樱木来找水户时特地给水户看了看他特地带的”小饼干”。
    “学校里的牛奶昨天被我喝完了……家里只有这个了。”樱木乐观地想着：“这个小饼干很好吃的，小黑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水户看了看樱木拿着的饼干，很想说估计一块下去，它狗命也没了。这分明是大人吃的吧，而且还是需要配茶喝的那种。他又回屋拿了两瓶牛奶，一瓶给了樱木。
    “走吧。”
    “等会儿学校会发的，不用给我了。”樱木奇怪地道。
    水户只好说：“我不喜欢这个新味道，但是妈妈说已经买了，要喝完了才能换以前的。”这话也不算骗人，虽然事实是任何味道的牛奶他都很讨厌，但是大人们都逼他喝，哎。还好他总是能想到办法让花道替他喝。
    “哦。”樱木不明白水户为什么不爱喝甜甜的牛奶，他超喜欢的。
    他拉起水户的手，让他跑起来。“快点，我们去看看小黑还在不在！”
    一大早就开始跑步让水户觉得心很累，但是谁让拉着他的是樱木呢。
    “……花道，你昨天好好洗手了吧？”
    “……洗了！！！”
    被樱木瞪了一眼，水户忍不住无声地嘿嘿笑了起来。
    今天的花道也好可爱。
    ＊＊＊
    小黑不在原地了。
    樱木有些失落地走进教室坐下，一个上午都打不起精神。
    午休时，高宫他们来（1）班找两人玩。
    “……昨天我捡到了一只小狗哦！”
    樱木的耳朵竖了起来。
    野间好奇地问道：“哪里捡到的啊？”作为五人中放学最晚的他，是昨天唯一没见到小狗的人。
    高宫说的地方就是昨天樱木他们遇到小黑的地方。
    “你把小黑带回家了！？”樱木惊讶地道。
    “小黑……？我叫他黑不溜秋。”
    大楠对两个名字都嗤之以鼻。“难听死了！”
    “那叫大黑好了。跟大楠姓。”高宫嘎嘎嘎地笑了起来。
    “我又不姓大！”
    “大楠黑，哈哈哈哈！！！”
    樱木小声地自言自语道：“明明是小黑……”不过那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期待地望着高宫：“今天放学可以去你家看小黑，不，黑不溜秋吗？！”
    “可以是可以啦……但是只能一会儿哦。今天妈妈要做炖排骨，不能留你们吃晚饭的。”高宫防备地道。
    “知道啦！”樱木又不是为了吃的去的，他才不在乎！
    于是一个下午樱木都在想要和小黑玩什么游戏——他在心里想喊什么就喊什么！小黑小黑小黑！
    见樱木这么执着于小狗，水户无奈地想道：早知道花道这么喜欢，他就……呃，好像也没办法。
    算了。今天原定的动画片计划泡汤，都去高宫家玩吧。
    ＊＊＊
    樱木乐此不疲地往高宫家跑了好几天。
    周末前，樱木嘱咐高宫要好好照顾小黑，他周一再去看它。
    高宫翻了个白眼，“少来几天也没事的，我都快以为你借了我家地方养狗呢。而且，是黑不溜秋！现在我喊它名字，它都不理我了！”
    樱木哼了一声，不理他。
    他可是第一个给小黑取名字的人，小黑只听他的也很正常。嘿嘿。
    水户偶尔也会陪樱木去，不过他不太喜欢去别人家，就没有天天陪着。
    野间也时不时跟着去看小狗，就住在隔壁的大楠就更别提了，四个都是狗狗奴。
    ＊＊＊
    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水户刚刚做完功课，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樱木的声音。
    水户疑惑地去开门，“花道？你怎么来了？”
    没等他说完，樱木就朝他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花道？”
    “呜呜呜……”
    水户大惊失色地问道：“怎么了？？？你哪里受伤了吗？？？给我看看。”
    樱木摇摇头，毛茸茸的脑袋在水户胸口蹭来蹭去。他抬起头，两眼红红地道：“小黑……小黑死掉了……”
    “啊……？”
    “洋平？怎么了？是不是花道来了？”玲听到声响，也走了出来。
    樱木用手背抹掉眼泪，背过身对着门口站着。
    “妈妈，没事，你去看电视吧。”
    玲看了看樱木的背景，“哦……花道啊，进来说，啊。”
    樱木点点头，怕一说话就是哭音，那样太丢脸了。
    水户把樱木拉到自己屋子里，让他坐下说。“怎么回事？”
    樱木嘴一扁，斗大的泪珠又从眼眶里滚了下来。
    “呜呜呜……小黑……它太想妈妈了……呜呜呜……”
    水户听不懂樱木在说什么，只能坐在他身旁抱着他。“嘘嘘……没事的，小黑去找它妈妈了也挺好的……”
    “呜呜……”樱木紧紧地抓着水户的后背，眼泪一直流，把水户的衣服都哭湿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樱木才勉强止住眼泪，一边擤鼻涕一边掉小珍珠，乱七八糟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小黑可能刚出生时就有点先天不足，这也是为什么它会被前主人遗弃的原因。虽然被高宫带回家以后，高宫也尽可能地照顾它了，但看小狗慢慢变得活泼起来，大家都没想过要带它去看医生。最近几天它开始有些精神不济，高宫还在想是不是因为天热了。今天出门前小黑还冲他摇尾巴，没想到等他放学，小黑就不动了。等家里的大人带它去看医生，小朋友们就在高宫家焦急地等待着，期待着会有奇迹发生。但回来时两手空空的大人告诉他们，小黑交给宠物医院处理了。
    “呜呜……我知道一定是因为小黑太想妈妈了……所以才……呜呜呜……”樱木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鼻子都被纸巾擦红了。
    “好好好，”水户有些手足无措，心疼的抱着樱木，抚摸着他的头。“小黑现在也许已经回到妈妈身边了，它不会再一个人，不是，一只狗寂寞了。”
    “呜呜呜……嗝……呜……”樱木哭得都打嗝了，让水户恨不得现在就去街上找来一只新小狗给樱木。虽然他心里明白这不是能这么轻松解决的问题。
    玲敲了敲门，关心地问道：“要不要我给樱木爸爸打个电话？现在天也黑了，住在这里吧。明天早上我再去给樱木取书包。”她大概听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水户轻声问道：“花道，今晚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呜呜……嗯……”樱木擦眼泪都来不及，不好意思让玲看到他这么大了还哭。
    “妈妈，麻烦你给樱木爸爸打个电话吧。”
    “诶，好。”水户玲叹了口气，去安排了。
    樱木有些难为情地啃着手指甲，玲一走开又想哭了。
    “乖，再哭明天眼睛要肿了。”水户用指腹轻柔地擦过樱木的眼角，再用指腹抹去脸颊上班干的泪水。
    樱木委屈地抽泣两声，“我，我再也不要养小狗了……呜呜呜……”
    “好好……我们以后看到小狗就绕道走……”现在无论樱木说什么，水户都会答应。他只怨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想到这一点。小动物的生命周期本来就比人类短很多，养宠物就基本上注定了会目睹它们的死亡，而遇到小黑这种意外，分离更是来得比预计得更快。
    “洋平……不许比我早死……不然我绝对不原谅你……”
    “……好的，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