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记着！”快到宾律前，凤降低了高度，骂骂咧咧地把阿斯尔甩下去。而阿斯尔自然不会被这点高度吓到，平稳落地。
    哼，闷骚。
    凤再度在心里骂骂咧咧，变回了人形。
    看阿斯尔准备走人，他忍不住说道，“等等。”
    他张开双臂，“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凤的衣服在刚才变化过程中损坏了，也就是说，他身上可以说光溜溜。
    不好说这个形态和他的原形哪个更吸人眼球。
    阿斯尔沉默片刻，他走到芬里尔旁边，翻开车座盖。
    “别翻了，我们根本没带衣服。”
    岂止没带衣服，除了光脑和芬里尔，别的他们都没带。
    一时兴起出门旅行就是这个后果。
    阿斯尔想了想，把自己上衣脱了，再扔到凤的头上。
    凤嫌弃地把头上的衣服扒下，再动动鼻尖，表情更嫌弃了。“全是你的味道。”
    “不想穿可以不穿。”
    “切。”
    后来凤还是把衣服穿上了。阿斯尔的衣服对他来说并不合身，从外表看不够明显，但具体穿到身上，能感觉凤的身体膨胀一圈。这种体型差距让凤想起自己被阿斯尔卷得不能动弹的时候……算了，还是想点别的吧。
    鸟不能和龙比肉体力气对不对？
    两个各穿一半衣服的怪异旅客就这样走进了沙漠里唯一的城市。
    凤本以为他们的打扮很吸引眼球，然而情况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作为戈尔登的要塞，宾律的街道可以说和垃圾场的集市没什么区别。在凤的记忆里，他幼时经常出入那种集市。零星的几个摊位、摊边地上铺着不知是什么东西混合的黑色液体、摊位上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摊主瘫在后面的椅上，眼睛却盯着摊前走过的人……要说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他们身处沙漠，而非某个巷道，空气里并没有令人作呕的恶臭气味。
    但是，有别的气味。
    一个东西划过天空，唰的落在地上。大地震颤，摊位和人都被吹倒，警报声尖锐且刺耳。而早已窥视的人则悄悄拿走地上摔碎的陶碗。碎片间泄出一点浑浊的水，捡起它的人扒开碎片，一口一口舔舐。
    然后，下一秒，他的身体被子弹贯穿了。
    陶碗落在地上，彻底变成了碎片。水则融入了土地。
    紧接着，一些人从暗处冲出来，举着枪相互射击。
    阿斯尔和凤站在原地，事情就发生在他们面前。相比于周围或逃跑或作战的人群，他们的镇定过于格格不入。
    凤一手遮着太阳和风沙，说道，“我们的芬里尔，要不藏起来吧？”
    “能藏到哪里去？”阿斯尔回答。
    “唉。”
    在这种地方，他们的芬里尔随时面临危险。凤已经提前感到心疼了。
    “和想象里的旅程完全不一样啊。”
    “你想什么样？”
    “总归不是像这样，什么都没有，只有子弹。”
    凤一把捏住差点让他毁容的子弹，子弹上还带着炽热的温度，比被太阳照射的沙子还要烫手。
    “我不明白。不是说他们很穷吗？怎么还有钱买枪和子弹？”
    “不是说过了吗？”
    阿斯尔说，“戈尔登有黄金的意思。这片沙漠下面，藏着黄金。”
    “能不能说人话？”
    “我不是人。”阿斯尔再次纠正。不过他总算没再故弄玄虚，直接说出了答案。“是石油。”
    戈尔登的黄沙下面，藏着大量的石油。那才是它被无数人趋之若鹜的理由。
    “但据我所知，关于石油的开发已经被列为重点管制项目了，克洛兰就是上面签字的那个。”
    “只是管制，又没有禁止。”
    “所以他们打来打去，就是为了石油喽？”
    “未必。”阿斯尔摇头道。
    前方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战败的那方来不及收拾尸体就撤退，而战胜的那方则有一部分人收起枪支，前去搜寻战利品。
    他们准备了一半人警戒。
    其中有个领头人，他和手底下人说了几句，就将目光投向格格不入的两个异种。
    当然，他的目光在阿斯尔的鳞片上停的时间最长。
    人类的战斗和异种无关。
    在这个地方、在这种时候，出现一个异种的情况会比出现一团敌军好不少。因而，那个人只是保持着警惕，态度还算友好。
    他一开口，却是流畅的通用语。“你好。我是伊恩，你们是？”
    凤耸了耸肩，“遇到困难的可怜游客。”
    “请问困难是？”
    “衣服。我的衣服在旅途中被弄坏了，想进来买一件。”
    他们对话时，刚刚跑开的人陆陆续续跑了回来。其中不乏偷偷搜寻尸体的人。
    “是吗……衣服吗……”伊恩装作思考一段时间，实则在给手下打暗号，让他们上报。
    “请问你们来自哪里？”
    阿斯尔说。“兰佛圣。”
    他调出了光脑上的通行证，这张通行证的作用只是让他进宾律而不会被克洛兰的人审问。
    但在伊恩眼里，兰佛圣的通行证拥有别的意义。他的态度顿时变得恭敬起来，“两位贵客，请跟我来。”
    路上，伊恩向他们解释，他们是戈尔登联盟下的治安队。而他自己就是克洛兰人。
    “最近那些反抗军更加嚣张了。他们总是弄些袭击，集市被他们搞的一团糟！我已经三个月没有休假了！”
    “说实在的，你们不该在这个时候过来，沙漠里没什么风景，还容易被袭击。尤其是你……”
    凤眨眨眼，指着自己，“我？”
    “对。”伊恩点头。“像你这样的，更容易成为目标。”
    凤则说，“希望你只是在夸我长得好。”
    伊恩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在他说出更失礼的话前，他们的目的地到了。他们刚才经过了三重排查，三重排查之后，他们才到了一个看上去还算整洁的屋前。
    屋子有两层楼，外墙很多都被擦出棱角，但至少是完整的。
    “哟！欢迎贵客！”
    刚进门，阿斯尔和凤就受到热烈欢迎。一个通用语并不标准的人高举双手，像是要抱上来。
    “我接到了上面的通知，绝对配合二位行动。”
    看来是亨利家提前打过招呼了。
    阿斯尔说，“不用。我们只是过来游玩。”
    “我懂，我懂。”那人后退一步，“已经给二位安排好房间和餐点了。但本地物资有限，所以条件就……”
    阿斯尔不想听他满口官腔，他推开人，“带路。”
    “好！请跟我来！”
    这个人实在烦，一路上几乎可以说是对阿斯尔倒苦水。从自己是怎么被发配到这个狗都不来的地方，再到环境是多么危险而上面却不派人过来等等。
    凤便插了一句，“冒昧问一下。”
    “请讲。”
    “你是哪国人。”
    那个人瞬间哑火了。他尴尬一笑，脚步都快了几分，再把阿斯尔和凤请进房间后就迅速离开。
    凤一屁股坐在床上。“看来不是克洛兰人。”
    阿斯尔说，“克洛兰没有派人过来。”
    “他们连这都告诉你？”
    “明面上。”意思就是，暗地里有没有人，阿斯尔就不知道了。
    他们刚才一路走来，收到了不少窥视目光。
    凤感慨，“真麻烦啊。啊！”
    “嗯？”
    “忘了让他送衣服过来了。”
    “……”
    “不过这边的衣服都不怎么好看啊。”
    “……”
    见阿斯尔不接话，凤就凑到他脸前，“不如我们出去逛逛，看看能不能买到好看的衣服？”
    “你直接说想出去逛就行。”
    “你不想吗？”
    当然想。
    他们刚进宾律不到三个小时，怎么能就这么躺在房间里。
    而且和政客打交道不是阿斯尔想要的。
    戈尔登联盟怎样，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刚刚他们说，反抗军？”
    五分钟后，前来送衣服的男人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无言以对。
    众所周知，联盟的人不会把自己的住宅放在危险区域。那么反过来想，联盟之外的地盘才是真正的宾律。
    宾律其实很大。它只是布局分散。因为常年战事，人们都习惯把东西分开藏起。同样，他们也不会只有一个住宅。
    阿斯尔和凤顺着路慢慢往外走，直到路被沙子填满，终于看到一片住宅区。
    宾律的房屋非常简单，就是一个四方的房间。房门紧闭，门外没有放任何东西。
    有几家走出了人，在看到阿斯尔和凤后，下意识往旁边撤了几步。
    “等等！”
    凤拦住其中一人。
    他笑着问，“不好意思，我们是刚来的旅客。听说是戈尔登唯一一座城池就过来看看，顺便采风。但我们找不到导游，你们本地有人想赚外快吗？”
    被拉住的人没有相信，“如果是客人，为什么只穿一半的衣服？”
    “那是因为意外啦。刚刚，不是发生袭击了吗？我的衣服在逃跑途中不小心弄坏了。”
    那人更加不相信，衣服都坏了，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凤羞涩地说，“因为我洁癖。衣服上沾了溅来的土，就扔掉了。”
    大概是凤的理由过于矫情，但这矫情的理由配上他的脸又格外有说服力，那人反而信了。
    “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