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那个女人是通过大理石墙和对应赌桌的人达成暗号，暗号正确才会放行？”
    阿蛮随意将腿搭在桌上，试着自己分析起来。
    “但是，我看也有很多人小费给够了不也就上楼了吗？”
    沈苍肆一边翻寻检查，一边回答：“二楼应该被分为两类包厢，一类就是你说的，给钱就能上，那些大概就是一些普通的能放在桌上的生意，”
    沈苍肆蹲下身，阿蛮不得不给他腾个位置，就见他把手伸进桌下，看似毫无章法地敲打着。
    阿蛮感觉桌子一阵晃动，跳下桌。
    沈苍肆站起身，看了她一眼，食指朝桌面一叩。
    “而另一类，自然是些见不得人的，需要放在桌子下面的生意了。”
    阿蛮似懂非懂，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听见类似磨损的齿轮咔擦咔擦转动的声响。
    来自包厢内侧的床榻。
    “找到了。”
    阿蛮依然不解：“那你是怎么确定的？”
    “看挂牌。”
    “两类包间的挂牌有微小的差别。正常包间的记号，用笔较轻，没有藏锋，而那些特殊包间的笔力深刻，也有尾锋露出。”
    “两批挂牌应该不是出自同一人所写，但是字迹很像，不仔细看是不会发现的。”
    “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沈苍肆沉默，他为什么会知道？
    自然是因为在玄天修行时，他常被师尊说心浮气躁，所以才用练字的手段让他静下来，经常一抄就是三天三夜。
    给他抄写的经书有的是师尊亲笔，有的从五湖四海淘来，连失传真迹都找得到。
    他日日临摹观察，当然能看出些门道。
    “以前练过。”
    沈苍肆简单打发了阿蛮，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阿蛮没注意到这细微的情绪变化，还在一旁捋逻辑。
    “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了暗号和包间的事，所以才拿着筹码坐牌桌上，还一直猜同一个数字，其实就是二楼仅剩的一间特殊包间的门牌号？”
    “差不多吧。”
    沈苍肆观察过，那些基本拿了特殊标记的客人，都在女人所能看到的大理石墙能反射到的赌桌区域，并且都拿了金色筹码，上场押的点数既不是奔着赢钱也不是胡言乱猜，而是为了和荷官以及女人对暗号，双方确定后才能上楼。
    “但是……”
    阿蛮还有一个问题。
    “这跟我们找晏璃有何关系？”
    沈苍肆伏腰半趴在床上，重复将才敲桌子的动作，侧着耳朵听音。在敲到床头靠墙的一个角落时，眼眸闪光。
    手指下按，果然有一处凹陷。
    沈苍肆掀起床板，暗道显现在两人面前。
    “等会儿就知道了。”
    ------
    暗室内。
    晏璃和小孩的问话就没断过。
    “你说你想逃？”
    小孩重重点头。
    “那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好——”
    晏璃想了想，刻意放柔声音，还好心把问题分得很细，省的小孩转不过来。
    “之前是怎么被抓的？”
    谁知道第一个问题就把他难住了，半天没回答自己。
    晏璃问：“不知道？”
    小孩拼命摇头，又突然想到晏璃看不见，支支吾吾张嘴。
    “不、能、说”
    “为什么？”
    “不能说”
    晏璃换了个问题：“知道他们为何抓你吗？在哪被抓，抓你的人有何特征？”
    连珠炮一样的问题，一下把他打懵了，又是一阵沉默。
    晏璃心里闷的慌，牙齿不自觉地折磨起烂得开始不成型的唇肉。
    又来了，这种莫名的烦躁。
    什么事都无法掌控的无能。
    要不把这小孩杀了，死了就能做供他驱使的鬼魂了。
    晏璃捱下杀气，将冲上喉咙的血咽回去，再开口时带上了命令。
    “你什么都不说，我无法判断你的情况。”
    晏璃将声音放得更冷。
    “我更无法判断，是否要帮你。”
    果然，小孩一下就被唬住了，鼓着胆子，生怕真被丢下一样。
    “要，卖我？”
    小孩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被抓，他都不是那个小孩。
    但出于对晏璃本能的敬畏，小孩硬着头皮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幸好对方好像没有怀疑。
    “剩下两个问题。”
    “船上。”
    他醒来时确实是在船上。
    “后来又被人”
    “带到了”
    “另一艘船”
    “谁？”
    “不知道”
    “有什么特征？”
    小孩似乎只要感到不安害怕，记忆就会变得格外清晰，面对审问一样的问询，反而回答地又快又准，连句子都说得顺了。
    “一高一矮、男、黑衣服、瘦、戴面具、喜欢威胁我”
    小孩把能想起的都一股脑倒了出来，听到戴面具时，晏璃挑眉。
    那么巧？
    晏璃逐渐掌握了节奏，有时甚至不需要他问，小孩自己就说了。
    “之后呢？”
    “船上死人、都被他们杀了”
    “然后、我被带到这里”
    “再没见过”
    晏璃现在有七八成的把握，小孩可能就是那些船上消失的货品之一。
    可是，依那些人的作风，能让他这么轻易就出逃吗？
    特别是他还拥有言灵体质。
    晏璃把怀疑藏在心里，继续问。
    “只有你一个人被抓吗？”
    “其他人呢？”
    “被抓来鬼市多久了？”
    这个地方你第一次来？”
    “不是。”
    “不知道”
    “没数过”
    “是”
    鬼市没有日夜晨昏的概念，几乎都是黑夜，不知道也算正常。至于其他人，可能早就卖出去了。
    “之前被关在哪儿？”
    小孩想了想，抓住几个形容：“湿、吵、臭，会听到水打在石头上的声音。”
    晏璃抓住了关键——换地方了……
    那么如今转移地点的原因大概率就是——
    今天就是出卖这小孩的时机。
    就在这里。
    自己估计只是个附带的……
    那，那些人会出现吗？
    买家是谁？
    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孩见晏璃一直不说话，坐不住了：“你，没问题了吗？”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有脚步声。
    晏璃心念一动，告诫小孩他们之间没有过任何交流，只说了静观其变四个字，就又晕了过去。
    小孩懵然，眨眼。
    就听到暗室被打开，女人身后跟着之前把他抓来的那个面具男。
    “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