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我还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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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旁有个小酒馆挂着不少用彩线连着的灯,缺一角的木牌上写着酒的品类和价格。陈阳点了一壶本地的酒,店主说这是他自己酿的。他也没管那么多,直接倒了些在杯里,凝视杯中的自己,回忆过去发生的事。
兵役后的他以为刘伟冬会义无反顾地跟他走,结果换来的却是两年自己对自己承诺。
刘伟冬的离开让陈阳无所适从。他接受不了的,不是刘伟冬的不告而别,而是因为他把刘伟冬视为生命的一部分,失去刘伟冬也就要了自己的半条命,刘伟冬却把自己当成了过客。
他用烟草、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每天过得像个行尸走肉。残疾的意志也就只够支撑这副不像人样的躯壳,也就由此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明明看过很多医生,也吃了很多药,可就是怎么都不管用,有的医生还说这是心病,要用心药才行。
陈阳走在陌生的街道,看见了家书店,想起了和刘伟冬的第一次相遇,便进去寻找那本与刘伟冬结缘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说来也巧,上天可真是会捉弄人,难道真应了书中的结局?他们注定到死都难再相见吗?他真的不甘心,可再怎么不甘又如何,他此时已经败给了命运,看不清生活,也得不到他所期待的幸福。
陈阳皱皱眉,苍白的脸色显露出他的痛苦,他在最痛苦的时刻,选择逃避他怎样也接受不了的结局。
店员看见晕倒在地的他,赶紧拨通了紧急求救电话。闪烁的红光照亮着繁华街道的每个角落,他生命垂危,无力将生命的碎片凑齐,只好让他们和风一起消散,就像从来都不曾存在。
”伟冬……伟冬……”
尽管他知道他再也找不到刘伟冬,只能将他当作回忆在心中怀念,他口中还是不停地呼唤那个镌刻在心底的名字。
刘伟冬找不到了,曾经的陈阳再也回不来了……
“孽子,你究竟在干什么?”
“我说过了,这是我的事,我能自己解决。”
陈云良向他的病床走去,看着自己憔悴的儿子,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青年男子略显病态,手背上还有输过液的痕迹。
苦难踩碎了自己的尊严,而绝望却很安静,只是让那个他的模样愈加模糊,直到将贝壳磨成沙,夹杂在风中,最后变成世界微不足道的尘埃。
“你不要命了吗?什么值得让你这样糟践自己”
陈阳避开的陈云良的视线,把头埋得很低,在他父亲的质问与责备中闭上了眼。陈云良看他什么都不说,就只好让自己先冷静下,将心中的火气消一消。
陈阳的眼泪不小心滴落在白色的枕头上,慢慢的渲染成了一大片的痛苦,世代沿袭的家族注定了陈云良陈旧的思想。即便随社会跨过了封建的门槛,也照样摆脱不了思想的牵制,只好在门口守望,永远都不可能融入新的世界。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停的想着:
“我把他弄丢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他不会回来了。”
原来梦境和现实真的像人们所说的一样,两者是相反的,哪怕梦中他那么真实地叫我名字,坐在病床旁触碰我的手。醒来还是空无一人的房间,冰冷的双手,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他现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但他的心告诉他,只要不是这个充满消毒水的地方就行。
陈阳立刻拔掉了手上输液的针,匆匆忙忙地扯了件外套披在身上。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回到那个只剩剩下孤独,冷清,没有他的家。
陈阳可是陈云良的儿子,看着自己的儿子整天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他这个做爹的又怎么受得了啊?
陈云良在寻城大饭店定了一桌好菜,说是父子俩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陈阳也想这个机会告诉他刘伟冬和自己的一些事,顺便看看久违的寻城——他和他相遇的地方,当然也是他和他结束的地方。
支离破碎的画面中,他躺在血泊中,陈阳看到自己的身体全是血,一点一点的汇聚。他听着自己的心跳,直到鸣笛声在他耳边消失。人们把他围得越来越紧,看不见天空,也没有了呼吸。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朝生暮死的蜉蝣恐怕也已经有难以计数的生命消逝了,陈阳也在年岁中沉睡。
睁不开眼并不意味着灵魂与意识的消散,他的潜意识里出现了许多次陈阳朝思暮想的他。
每当触碰时刘伟冬都会化作沙土被风吹散,之后好几次都想试着碰触,却又不想让他消失,不过假的又怎么能抓住呢?
可就算虚假的世界中只有他的背影。他也愿意守在这,因为他知道现实生活里他连见刘伟冬一面都是奢求。在这里陈阳或许能解脱,抑或是自愿走进另一个更为坚固的牢笼。
几年后陈阳苏醒了,不过沉睡多年的他还没有完全恢复身体机能,因为四肢僵硬只能用面部表达。陈云良看见陈阳的眼睛突然睁开,泛着泪光,神色慌张,全身不停的发抖。嘴唇也在颤抖,他好像在说什么,却难以听清。他艰难地抬起手臂像是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
医生赶到后马上帮他控制呼吸,好让他的情绪稳定下来。
冰冷的双手,感受到了熟悉的温暖,刘伟东!是刘伟东!他想看见了,他想清醒了!他打碎了梦中的镜子,可现实中却没有他日思夜想的他。
”那是梦吗,还是我已经神志不清了?”
平静下来的他低头哼了几声,这其实是对自己的嘲讽,也是对于找不到他的落寞感受吧。陈阳的感觉并没有错,只是刘伟东看见他眼泪滑落,手指动弹的迹象,知道他快苏醒了,刘伟冬也就在陈爸来之前离开了。
他把这次见面作为自认为释怀后表达愧疚的一种方式。刘伟冬从不觉得他和陈阳之间只有类似生物的行为,不止是在当时迷幻的环境下,气氛到位,顺势而为。
在他看来爱是有承诺的,是在郑重地说”我爱你”的基础上建立的情感,陈阳显然已经做到了。可每当陈阳向前一步,刘伟冬便会退后两步,陈阳一直在追赶他,他却只是在奔跑时偶尔回头。
从小的生活环境塑造了现在的他,他并非无视感情的高傲者。只是姐姐总是在为生存奔波,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也没人教会他爱,以往的他没法面对情感,所以都选择了逃避。
处于如此炽热却隐秘的感情中他是个迟钝又多疑的人,一方面曲解着陈阳的爱意,一方面又对此抱有期待的同时反复怀疑这份感情的虚实。
不过当他听说陈阳的情况不太好的时候,湖底的爱意渐渐浮现,在平静的湖面激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夹杂着微风震颤他的内心。他立马从岭水夜坐火车赶往寻城。
也许是夜带来的安宁,看到车窗外的天色渐渐变暗,让他不安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刘伟冬没带什么东西,一到车站就匆匆地赶往医院。
其实他的行为已经足以说明他对陈阳的感觉,不过被他所谓的愧疚感所隐藏的罢了。
爱情没有办法挥之即来,挥之即去。时间的宽容会让两个人的感官迟钝,感情淡化。但是不要忘记一点,情感的按钮如果再次被触发,两人的感情变会比之前的更加汹涌。
当刘伟冬意识到自己的情感时,他和陈阳的城市相距千里,况且就算遇见了他也很难再说开始。随时间的推移,陈阳早已已经成为刘伟东的秘密。
岭水的再次相遇使刘伟冬很惊讶。因为他告诉自己,时间能冲淡记忆,所以他认为陌生人便是他俩之间关系最好的代名词。
他看似一脸轻松地路过陈阳,忍着悲伤上涌,直到快要在咽喉扩散,影响说话的声音时,快速结束对话骑车离开。
当他们擦肩后,刘伟冬的眼泪止不住地滑落
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伤感。
如果时间重来,他可能不会选择不辞而别。可世上没有如果,这是不可逆的规律。
浴室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刘伟东的注意,他心想:
”该不会是小偷吧?“
他立马扯了块浴巾走出去。近几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视力下降了许多,说没那么严重吧,取下眼镜又看不清楚什么东西。
他试探着走的两步,发现自己的床上好像有些什么,眯着眼睛也看不清。于是他走到桌前戴上了一个黑框眼镜,当他望向床时,竟发现床上躺了个人——陈阳
刚开始很惊讶他的到来,后来他坐在床边看了会儿陈阳睡觉的模样,轻轻地拨了一下他的头发。等到回过神来时,刘伟冬自己都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
刘伟冬不忍心叫醒他,也不敢叫醒他,就打算在沙发上睡。
“不要走!“
他刚转过去就被陈阳拽住手腕,顺势把他扯到了床上,刘伟冬压在了他身上,陈阳安静地抱了会儿他后:
“你怎么戴眼镜了?当时遇到的时候怎么没看见?”
“当时戴的是隐形眼镜,骑车带有框的眼镜容易掉。”
两人沉默了许久,直到陈阳痛苦的思念化作能够触碰到的泪水,刘伟冬才明白了他这么多年的无奈。
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想让刘伟冬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
他真的很开心,很开心刘伟冬愿意主动靠近他。
“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呢?怎么就这样没留下一点你的痕迹?你可真是舍得啊。”
刘伟冬面对陈阳无话可说,因为他不知道这些年陈阳是怎样度过。他甚至都已经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有资格对陈阳的生活发言。
“你还在等我吗?”
他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陈阳没有回答,他只是像发疯一样亲吻着刘伟冬。在起伏不定的呼吸声中,他俩度过了重逢的第一晚。
陈阳用一只手撑着头,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刘伟冬的脸,刘伟冬心想:
“姐已经找到了她的幸福,虽然时间有些晚,但我是不是也应该要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呢?“
他闭着眼,嘴角微微上扬,表情不怎么明显却很温暖,而且富有感染力。
他畅想着和陈阳的未来——想着自己能和他一起在岭水的冬天漫步,走过暖春与寒冬,就这样一直走,从村庄走到田野,从黄昏走到天黑,从年少走到迟暮。
“你今天要做些什么?“
“去修车厂帮会儿忙。你呢?什么时候走?“
“快了,这星期结束就要走了。“
刘伟冬听见他没多久就要离开的消息,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好,我知道了。“
他的回答很短,短到听不出他对陈阳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