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贤聚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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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官道回来,来到殷墟城最有名最豪华的客栈——贤聚阁。来的人非富即贵,当然还有些江湖高僧等,聚拢而来的四面八方中,不是出得起钱的贵客就是阁主赏识的贤者。与其说是客栈不如说是堪为一座不失于皇亲贵戚的府邸,各厢房都隔离甚远,且有美丽的亭园池泉作为天然屏障,决不会打扰到前来享受图清静的游人。
只不过,这贤聚阁开业十年,从未有人能受准入住此阁最佳处——天字厢房第一号。而现,第一号终于有人出得起钱又是阁主赏识的贤者——那就是本王我!哈哈!这厢果真华丽娇奢,景象别致与我寝宫不相上下,幔纱珠帘、雅画精壁,倒更添得此屋的雅致与缥缈的情趣。
阁主肯定是与我心有灵犀,要不怎知道这就是本王十几年来所梦寐以求的平凡人的闲云野鹤的生活,真真又华丽又清雅又有味道(这屋子一点都不平凡好不好)。可以闲下来玩个痛快的味道啊~~我来了!
扑通——
我一个箭步浸入内寝的水池,虽不及宫里,对我的身材来说却已是可观,砖瓦全由碧玉漆成,一丝隙缝也未留。在略微透点光的昏暗池水里照耀下,折射出点点貌似夜晚星光,再结合天花板上所画的纯白云彩图,相映成趣。这点点星光般的流动的水的反射中仿佛飘浮匀动,在这水池中的享受沐浴之乐的人,只需一抬头,就好像又一处梦游仙境。
早闻此阁此主潇洒不凡实数殷墟第一大财主,今日一见倒觉有些名有虚传,长似一介书生,手无寸铁,面如嫩滑雪肌,修长身影淡淡瘦美,文弱如风,唯一令本王佩服的倒是居然能在殷墟这块穷乡僻壤创造出这么多财富,实在是塞牙缝一般的不容易啊,明明就不是皇族之人,理应不可能富到如此。
自报家名的夏秋朝我微拜之时目几乎不敢正视或旁顾,举动间不像商人该是的样子,却极别致。那时身后不足一足距离的宰相朝我投来细细细长长的眼敛一光,淡淡的谛视仿佛是若有心机。面对这强大不容忽视的银色气魄,夏秋自然也朝宰相恭维一二,柔柔嗓音道恭候大驾多时,蓬荜生辉,听来却是那么激不起一丝波动的死气沉沉。想宰相清方才入阁时趾高气扬,小二掌柜皆笑呵呵的一派奉承,看起来,常来~
……一股幽香在四周慢慢四溢,应该是远近闻名贤聚阁亲配的香料,似有疏解放松心情的奇用。
乌亮的黑发湿漉漉地随意搭在肩上,白嫩的肌、肤仿佛吹破可弹,水珠夹杂冒出滚滚一团的白雾,慢慢朝我裸露在外纤细的肩与上半截背部汇聚、弥漫、扩散……洁净的水打湿了我灵巧细白的手指,这水渍令我想起了刚才的晌午十分的同类质感……真的好累……今日够呛……于是我就这么躺在碧玉色的水池里,倚着池边,睡……若不是宰相嫌我臭,本王应还能坚持一会儿的……
天字厢房第二号
淡淡消散的檀香绕着精致刻龙的碧柱缓缓攀上悬梁,正如太师椅上的厢房主人手托白玉茶杯那么漫不经心地自然优雅。椅上的人一身白碧色的长衫更衬得其高瘦的身形,雕刻一般精致的脸部线条,还有那一双狭长的凤眼,即使没什么表情也能不经意地撒些扑朔迷离的秋波,还有那淡淡一笑的薄唇,更添得成年男子成熟与优雅的韵味,而此时他也是这般的微笑道,只是,迷人得难以捉摸的眼睛却还透着股邪气的精光,让跪在他脚下的人没来由的忌惮。
“怎么样?亲眼看着自己最崇敬的人毫不犹疑抛下你狼狈而逃,滋味如何?”药笙清粉淡迷人的唇放肆地勾起冷酷的笑,眼里泛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脚下被捆成肉粽的人一丝不吭,偌大的屋中,竟寂静的找不到一点声响。
“想来你也该不服气的,竟然被我王糊里糊涂歪打正着的抓住,要怪也是你时运不济,未能比得上我王吉人自有天相的鸿运。”
“哼。”
跪着的人冷冷的哼了一声,可光是这样,他的关节似乎更僵硬了几分,伤口有的已经被粗麻绳缠得重新裂开,使得此人身子越发紧绷,即使头都没有力气抬起片刻,骨气却支撑着他硬从嘴里挤出点词汇。
“你何必,说……这番令人恶心的马屁,殷墟的王,我也领教过了……能力平平,若不是你的庇护,根本就是十颗脑袋也……不够我砍。”
他费力的说完,伴着轻微的喘气,屋里又陷入沉寂。只是这次不开口的换成了药笙清,他俯视的目光盯了跪着的人数久,直到那个人忌惮又愤恨地回瞪一眼。
“你真是差吾王好多。”清把放在手里品尝的茶杯搁下,一气呵成的动作,落在桌上竟是毫无一点声响。
“如果真这么有本事,怎么刚才都没做成呢,要砍脑袋的话,偷袭的你们应该很容易就能办到的吧。”
“呃……”跪下的人有着坚毅有神的眼眸,死死不服输的直视前座之上,却无能辩解。
“哦,轻敌可会要了人的命啊。”清一副了然的神情替他说下去:“你的好主子现在一定也和你一样不愉快,不过,像他这么不讨人喜欢的皇子,身上又带着伤,恐怕很难回到姘国吧。”清手托着下巴,沉思而说。
“你想怎么样?”猛一惊抬起头的俘虏,别扭的高昂头颅掩饰不住他恐慌颤抖的声音,这个家伙故意放走主子到底是为的什么?只是为了让我亲眼了解到主子自己逃走的冷情吗,但是,抱歉,早就有这个觉悟……
“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你!”明明就都知道!大大的眼不可置信地睁着,明显对于药笙清突发而想的要求有大大的不满与不理解。
“呵呵,名字,要亲口说才好听呀,你说是不是?”清淡淡的笑着,却让跪着的人明显有种被威胁的味道,在这里,只有不得不低头。
“川……我叫川。”不甘心的话中还是从嘴里硬声挤出。
“嗯,他只给你随便起了个单名,真不懂你为什么还这么为他卖命。”男人慵懒地换了个坐姿,搁在桌上的手托着左侧的脸颊,满意地听到回答,却并没有回视他。
“殿下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川强忍着突然涌上喉口的血腥,挺起胸膛说得格外自定。
“呵呵……”男人突然低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川觉得很是刺眼,口气愈加不佳。
“恐怕也不是你想得那样。”
药笙清突然抬起的眼,带有点点的幽亮与锐利,宛如丛林的豹子栖身烟雾迷隆的暗处,优雅而华丽。川不禁看呆,他承认眼前这个银发飘逸的男人是他见过最有仙家之气最丝丝入扣的,但此刻,却如此轻易得摇身一变,成了相对危险的阴曹地府的恶魔,而同样扑朔迷离……那明亮得如月光一般皎洁的银白色,这样的发丝称着这样的人,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药笙清见到川愣神的模样又不禁玩味地笑了笑,托起怔着的他的下巴,让他与自己更近、让他看的更仔细。
“其实我比你的主子好太多了,我对下属怎么样也还算亲切,而且我又很会救人(用王的话来说),你这么重的伤我也医好了。怎么样,要不要索性易主呢?反正他也不要你了。”
那一刹那,川被这个明明长得一脸俊雅不凡却周身散发着意外邪魅气息的男人给迷惑了,但是因身上伤痛突地回过神的川立马挺直胸膛,不屑地一哼:“除非你不再为殷国效力,那我倒还可以考虑。”
川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刚才男人已经把自家王称赞得如此,又怎么可能弃主。这只不过是反击他别把弃主想得这么容易,竟然还敢连哄带骗,真是个狡猾难缠的人!川暗付。
男人未改脸上的笑容,只是抽开了搁在川下巴上的手不再说话。可这副沉默哑笑的模样,更让人小心翼翼,倍感威慑。
然而……“看来暂时只能这样了,”药笙清轻轻叹了口气:“姚鼐。”
幕帘后一脸面无表情的人默默闪身而出,站定。
“带下去吧。”
“……”就这么完了?川惊讶不已,还以为要逼供一番。不是要问情报吗?结果只是没头没尾的谈天?
见被绑成粽子的川一点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药笙清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地问:“嗯,怎么?你还想继续吗?恩……反正我也挺恋恋不舍——”
话未完含笑注视着脚下的川毫不迟疑地自己起身,虽有点摇摆,可还是在不要人搀扶的情况下,被侍卫带路艰难走出。
因为自家主子的关系,早已习惯了这种玩笑法,可是这个人的感觉和主子的感觉又很不一样。难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味道?可是殿下却说人不都是一样的,只是披着羊皮的狼,都是冷血的动物。
初见真正的药笙清,川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起这头令临近各国都有所忌惮的披着羊皮的狼——虽然冷血的程度不亚于主子,却不是动物——他胜于动物。因为他知道如何让动物更痛苦……
“对了。”
就在踏出门的那会儿,又被这房主人叫了回来。该死!川浑身尤其是抬起的受伤的脚抽痛得生疼,忍了这么久没有叫出这分疼,结果还是功亏一篑,这家伙分明是故意的!
“忘了说,虽然都是外伤,但这段日子也不要想着逃跑了,只更受皮肉之苦罢了。”
“……”川强忍住自己没有因好奇而回头看这位风华正茂的宰相。非敌非友?还是太过精准智慧?最后,还是想不出所以然来的粗鲁地被侍卫带走。
待屋内只剩二人,姚鼐严肃的面色渐渐缓和,变成了另一张嬉笑的脸孔。“这小子性格可真火爆~”
“……”药笙清重新拿起了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先前脸上调戏邪魅的模样此刻早已退尽,却只转不饮,玩味地把玩着:“和他的主子一样不可爱。”
“可不是。”一说到那家主子,姚鼐的脸色还是有些肃然,“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属下。”
“嗯?你和我还差得远呢。”
“呃……”姚鼐摸摸鼻子自叹不如地不与其争辩:“那是,属下哪比得上主子你,混蛋。”
药笙清手捏茶杯的动作并未迟疑,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笑得有些淡还有些薄:“随你怎么说。”
此话一出,要姚护卫立马换了一副神色,持着假模假样的笑来到男子身侧:“属下一时口误,还请主子原谅。”
“哪里。我怎么敢不原谅我最宠爱的姚护卫呢。呵呵。”
宠爱?姚鼐不禁闻笑起鸡皮疙瘩,心脏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还是转移到安全话题~
“说到宠爱,这小子也挺受宠的,只是没想到七皇子明知这小子武功平平,这次居然还敢带他前来放肆,实乃胆大之举,这不得不偿失了?竟然被王给逮到。”说来,这还真的让人不得不惊叹啊,王这随手一抓便手到擒来的好运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以前他连走个皇宫都要迷路几下。姚鼐真是实打实的佩服。“大人,王这次也算立下了大功啊(这话怎么听有点本末倒置的意味,到底谁是臣子谁是天子),虽然他平常都没做什么好事,这次倒有点王的样子了,平心而论,川倒还真差了王一点,居然还说砍十个脑袋都不足惜的大话,这倒是和王有的一拼。”
静静听着姚鼐的高谈阔论,清的脸上淡笑着却依然看不出任何神情,待姚鼐一口气说完,他才缓缓道来:“姚鼐阿,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事。”
命中红心!“呵呵……”你不也没制止,现在又来提做什么?姚鼐胆战心惊地想自己刚才没有说什么得罪他的话吧。看主子一副无动于衷无所谓的淡漠神情,那就招了吧,反正也不过是玩笑,不关我事。
“这还不都是因为我们可爱可敬的王么,他沐浴前特意嘱咐我在这段时间好好看住你。”
“哦,”药笙清了然地放下茶杯:“他还想着那个反控制的主意阿,真是锲而不舍的精神,要是能多用在学习上就好了。”
呵呵,姚鼐皮笑肉不笑,大家彼此彼此,都是三句不离本行。
“姚鼐,一人不可侍二主,你可知道?”突地,清缓缓启口。
“呃……主子,王游说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嗯,这小鬼近来还真长了点知识。”药笙清面带微笑地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所以你就答应他了?”
“呵呵,虽然王性情有时任性刁钻了点,可对属下一干人倒还算和蔼可亲的了,属下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姚鼐手捧胸口一副舍不得的样子。“主子你不是嘱咐属下不要轻易拒绝王的嘛。”
“嗯,”清看着姚鼐的滑稽样满意的笑笑。“那你就继续和他玩玩吧,只要不是什么非分之想。”
哼,如果真有非分之想,你岂不是要乐歪了。“是,属下尊命。那么那个川到底要怎么处理?一直把他关着的话,王迟早要耐不住好奇会去一探究竟。”像是刚才说是要看住宰相倒不如说是打听他有没有在私下传讯犯人。王的好奇心每回都表现这么明显,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姚鼐暗地里摇头:王,你千万别怪我,你灿烂俏丽的脸太容易露出破绽了。
看着姚鼐满脸愧疚与夸张的表情,药笙清淡笑不已,回以略带神秘的眸:“不会,那个人肯定会回来找他……”
哦,吃得这么准啊。在下好生佩服。只是你说是谁?是四皇子,还是四皇子背后……
“……洗了那么久,还没好吗?”清垂眼盯着手里的茶杯,深长睫羽下半眯的眸子一下子变得混浊如幽蓝深潭。
“王吗?平常的话这个时辰一定是闹不休了,何况还说好要带他畅游贤聚阁……”
药笙清的琉璃目珠闪过一道犀利。
“糟糕!”姚鼐握拳捶椅,暗恼自己的大意,应该多加派人手的怎能忘了,他赶忙要去查探,回头一看,却见屋里早已没了主子的身影。
……真是鬼魅一般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