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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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新生军训后的迎新歌会是文娱部的几场重头戏之一,大凡想在大学里混点名堂的人就得先从这个活动下手,就算不能进军总决赛,一首歌扬名天下,多在人前人后晃晃,混个眼熟,对于日后的推荐评优进学生会也是大有好处的,因此,像我和文羌这样被文娱部长巴巴的邀请去,用齐唐的话就是,八辈子攒的狗屎运,这辈子踩完了。
那天见到的陈芸是学校社团部的部长,据张菲菲介绍,那是她在大学最好的朋友,因为几乎所有的文艺活动都是两个部捏在一起办,彼此见面机会很多,再加之又是同校不同班的高中同学,到了刚进校园陌生人一片的大学,当然更多加一份亲切感。
“好到什么程度?”我敲敲张菲菲晃来晃去的头。
“恩,怎么说呢,就像你和你表弟。”张菲菲咬住吸管,思索一会后回答。
我笑,不置可否。她口中的我表弟就是文羌,上大学后,为了避去解释我和文羌关系要好的繁冗,我对所有不知底的人的解释一概是,他是我表弟。
张菲菲这时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其实,才刚进大学校门,我并没有很急切地将交女朋友这件事提上章程,弄成这个样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别人的起哄。她的生日在迎新歌会训练期间,所以在那天训练完后,她就招呼当时还没走的人一起去帮她庆祝,我没有多想,拉着文羌也跟着去了,一伙人唱啊跳啊一直闹到晚上十点多,每个人都喝了不少,张菲菲也是醉得不成样子,脸红通通一片,还拉着个人就嚷嚷,接着喝。我看不下去,刚把她往边上拉了拉,陈芸就走过来了。
“沈松,帮我把菲菲送回去吧。”我们都住在校外公寓那里,顺路。陈芸也喝了点酒,虽说还算清醒,但要让她送个等高的同伴回去显然也有点难为她了。
“好。”我点点头,架住已经瘫在我身上的张菲菲,给文羌示意了下,然后扶她走了出去。
事后回想起来,那天的一切看起来有点像预谋,因为,张菲菲在公寓楼下突袭地吻了我,虽然只是在唇上轻碰了一下,但也足够我在那一瞬间愣住。
“你……没事吧?”
“没事。”除了脸有点红,这会还真看不出来张菲菲哪里有醉酒的样子。“我说真的,沈松,我喜欢你。”
“……你醉了。”我不想多说,醉酒的状态不适合交谈。
“我没醉,我是说真的,我喜欢你。”张菲菲再重复一次,又吻了上来,这次碰的是我脸颊。
我愣住。虽然说以前也不是没有收到过各种暗示,但女生这么直白地表示,我还是第一次碰到。
张菲菲借我掺扶的姿势转个身,搂住我。“沈松,我真的没醉,要是不喝酒,我就没胆跟你说这些了。”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将她不着痕迹地推开,“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张菲菲看着我,动动嘴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抿了抿,转身上了楼。
我失神,确切点说,应该是茫然地再站了会,然后走回宿舍。
我自欺欺人的想,张菲菲应该不是说真的吧。
可事实证明张菲菲确实是来真的。
从那晚对我直接表白后,她就开始不再顾忌,练歌期间,买水买饭,跑前跑后,没几天就弄得所有人都知道,学校的文娱部长在追一个管理学院刚进校的大一新生。只要我们在一起,周围就随时随有人起哄。当我和张菲菲终于牵手的那天下午,我终于明白什么叫时势造英雄。虽说我的行为看起来有点不负责任,但一个女生已经做成这到这个份上,再僵下去,难免会有人说我假清高,何况,对张菲菲谈不上多喜欢,但我并不讨厌。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总是这样想。
藉着部长男友的这个身份,我自然是不好意思再去参赛的,本也不是多乐意,推了倒也干净,想着文羌被我拉来更是无辜,就想利用一下张菲菲的权利把他也在复赛的时候涮下去,可她死活不同意,说什么两大帅哥一定要保住一个,今年的迎新赛才有看头。争执不下,只好随她去。其实,能让文羌的生活丰富点,我也很高兴。而文羌也果真历害,一路闯过初赛复赛直至第一个拿到决赛入场券,进入决赛当然更得专心准备,500块的奖金也就不提了,能在参加迎新会的校领导和各院系主要负责人面前露露脸也不提了,更主要的是,这个活动能为很多还抱有一丝明星梦的人提供场地,我们学校艺术学院院长很牛B,据说***就是因为在迎新赛上一展歌咙震慑了全场,才被院长直接推荐了上去,***是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歌手。从那以后,社团部文娱部就更把这事当个事了。所以,也就有了现在的冰火两重天,我坐在台下硗着二郎腿,喝着可乐还嫌不舒服,文羌他们在台上踩步走位忙得如火如荼。
张菲菲看我不说话,转头看向台上。陈芸正在说着什么,文羌不时点下头。
“你说一会采排完了,去干什么?”张菲菲半是自语半是询问地问一声。
“随便了。”我心不在嫣地答一句,台上文羌正朝我的方向扫来,我扬扬手,文羌笑笑,又转过头去。
“沈松,”张菲菲不乐意地将喝完的奶茶杯往桌上一放,“跟你说话你怎么总这样?”
“好了好了,都听你的还不行?”我捏捏她的手,在人前动作不能太亲密,“你说一会干什么就干什么。”
张菲菲冲我做个鬼脸,刚要开口。陈芸走了过来。
“人家都快忙死了还有人在这里甜甜蜜蜜。”
张菲菲做势打她,“什么叫人家快忙死了还有人在这里甜蜜?我不是才下来喝点东西嘛,我可是忙了今天一上午了啊,你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好啦好啦,不跟你说了,说不过你”陈芸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递过瓶刚买的橙汁,她一口气灌下大半才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快忙完了。”
“是啊,马上就要解放了。”张菲菲也跟着感叹。
我笑着转头看向台上,“今天最后一次采排吧。”
“恩。”陈芸拧好盖子,“明天晚上八点正式公演。”
“文羌决赛唱什么歌?”我随口问。
“偏偏喜欢你,”张菲菲插话,“没想到他粤语歌居然唱这么好。”
“偏偏喜欢你?”
“恩,”张菲菲斜我一眼,“陈百强的,这你不会都不知道吧。”
“名字听着挺熟,想不起调。”
“明天你就知道了。”这回说话的是陈芸,“我预感能进前三甲。”
陈芸估计地果然不错,第二天迎新歌会上,文羌一曲偏偏喜欢你,唱得掌声雷动,叫好声一片,我也终于听出这就是高中课间休息时同桌常用听英语的随身听公放的那首被我定义为鸟语而她辩驳说我不懂欣赏地那首歌。原来是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
我带着欣赏近乎接近崇拜地心情在台下听文羌唱完整首歌,像个小fans一样。那天文羌并没有刻意打扮,穿的还是日常的白衬衫,米色休闲裤,可一点也无损他的英气逼人,身旁女生的尖中更是把我耳朵都快震聋了。我好笑地看一眼周围疯狂的人群,冲张菲菲眨眨眼睛,在她来不急反应之前,一把拿过她怀里准备的要献出去的花冲上台,将花送到文羌手里,背着场下人,做个鬼脸,再轻轻拥抱一下。这下更是不得了,台下开始尖叫声一片,引得坐在前排的校领导频频侧目,那场面,我看着都觉得有点失控。
就这样迎新歌会在一片近似混乱的情况下闭幕。虽然因为文羌选歌有点偏于儿女情长只拿到了二等奖,但这依然不阻碍他的名声大躁。每个人在谈起他都会说,哦,就是那个那个啊,在迎新会上有男生上台送花的那个。事后,张菲菲挂在我身上一个劲地乐,直夸我怎么想出来的这个夺人眼球的好噱头。文羌当时就在旁边,也是一直在笑,可我看着总觉得有点寂寞。自从我和张菲菲在一志后,和文羌呆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许多,整天总是见他一个人忙进忙出。问起原因,不是带家教,就是做兼职,真搞不懂他把自己弄得那么忙干什么?劝也劝不住,文羌倔起来,有时我还真拿他没办法。是不是也应该找个女朋友?一次吃完饭,我试探着和张菲菲说了下,她立即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
“沈松,你看能不能把陈芸和文羌凑成一对?”张菲菲的神情就像在研究什么重大课题。
“他们?”我撇撇嘴,“没见他们说过几句话。”
“那有什么?”张菲菲眼睛一瞪,“搞不好是人家不好意思呢,我看他们俩人挺配的。”
“再说吧。”我重新埋下头吃饭,虽说是我提起的,可是张菲菲这么立即附合,倒让我心里有点不痛快。
对于文羌,我还是不太喜欢有别人插手。
我总觉得别人会伤害文羌,可没想到伤害他最深的人却每次都是我。
那时已经是大一第二学期快期末考的时间,我和张菲菲上完自习,然后送她回公寓。在快接近路口的树下,她忽然停住脚步。
“沈松,你今天都没发现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一样?哪里?”我上下打量她几眼。
张菲菲不高兴地一跺脚,然后将抿紧地小嘴撅到我眼前来,“人家今天涂了新买的唇彩,这都看不出来。”
“哦,是不一样”我装模做样看看,“跟吃了油条没擦嘴一样。”
“死样!”张菲菲抬脚老实不客气地踹我一下,“你知道我说什么。”
“真不知道。”我装无辜。
“你!”她果真生气,再不打算理我,转身就要走,被我一把拉住。
“想亲就说嘛,绕那么多圈子。”我装腔做势地叹口气,把她要打我的双手锢在身后,然后俯身吻上她。
再抬眼的时候就看到文羌站在路口边,定定地看着我们,恩,我。
张菲菲感受到我的停顿,一扭头看到文羌顿时脸上一红。
那一瞬间我心里竟浮出莫名的慌乱,可潜意识中又觉得不该这样,拼命地想将它压下去。于是我板正张菲菲的头,又吻了下去。心里乱,动作也不复第一次的温柔,一吻结束,张菲菲一个劲埋怨我明天见不了人了。
那天晚上我回去的时候文羌已经睡下了,鬼使神差的我把他拉了起来。
“什么事?”虽然被打扰了睡眠,但文羌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那个……菲菲拖我问你个话。”天知道我当时想说什么。
“什么话?”还是淡淡地语气。
“……你觉得陈芸怎么样?”刚开口我就已经后悔,所以话说的跟哼哼差不多,不过文羌显然听到了。
“什么意思?”还是听不出情绪的语气。
我虚张声势的在他头上拍下,“当然是介绍她给你啊。”
文羌看着我,长如蝶翼的睫毛轻颤几下,没有说话。
“……我看你一个人有时候挺闷的……多认识认识朋友也好啊……再说,陈芸也不错……菲菲以前还打算撮合你俩呢……”声到最后越来越小。
文羌定定看我一眼,垂下睫毛思索会,然后冲我露出一个勉强的不能再勉强的笑容,“好,她电话给我。”
我一愣,几乎是机械性地掏出手机。同时,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地失落感。
翻到陈芸的号码,文羌存了下来,然后将手机递给我。“我记下了,你去睡吧。”
我接过手机看向文羌,神色平静的无波无澜。
不知道为什么,文羌那时候的眼神让我心里有点堵。可这不正是我把他特意拉起来的目的吗?现在文羌一句辩驳都没有的接受,我怎么又会不高兴?狠狠地暗骂了自己几句,我回到自己床上睡下。
那之后几天,文羌一直神色正常,反倒是我自己心里越来越不痛快。
累积起来的无名怒火,终于在一星期后爆发。
当时是星期三的晚上,已经十点半多了,要按往日,文羌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回来了,手机又打不通,我有点担心地套件衣服关上灯走出房门,然后就看到陈芸和文羌站在公寓楼底。
昏黄地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斜斜地拉的很长,快到锁门时间了,周围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路过,在这个很平常,但却若有若无带那么点暧昧的气氛里,白衬衣,白长裙的两个人说不出的般配。
我冷哼一声,走回屋里,将门重重摔上。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气,也知道来得毫道理可言,并且一直深呼吸,试图缓解这股无名怒火,可一想到文羌现在在温柔地对别人微笑,甚至亲吻,我就打心眼里不爽,不爽到了极点。在我的潜意识里已经将文羌视做了私有财产,不允许别人轻易触碰。
火还没有来得及压下去,文羌已经进了门。
“松松,回来了怎么不开灯?”然、随后啪地一声。
突然亮起的灯光,毫无预兆地刺的我眼睛一跳,也将我没有完全压下的火挑了出来。
“回来这么晚你干什么去了!”我霍地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冷不防把文羌吓了一跳。
“……带家教去了。”文羌的眼睛明显有一丝闪烁。
“带家教?”文羌劣拙的撒谎让我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也顿时提高了一个八度,“你哪天家教带到这么晚过?!”
文羌沉默下来,他从来都不是个善于撒谎的人。
“明天去辞掉。”我口气不善地发布命令。
文羌抬起头,轻轻地摇了摇。
“为什么?”直接地拒绝,更使我的情绪濒临失控的边缘。我几乎就是直接认定这是他和陈芸约会的借口,盛怒之下的我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就算约会,文羌也根本没有必要找借口。“每年的学费,生活费不是都打在你卡里的吗?不够可以再要啊,去带什么家教!”话刚出口,我就后悔的想撞墙,这话里居高临下明明显显地施舍谁都听得出来。
文羌果然脸色刷地一白,受惊地迅速抬头看我一眼,眼里是小心翼翼的难以置信和赤裸裸的受伤,看得我心里一颤,“钱……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还?好啊,还有高中三年呢,记得一起算啊。”
能在这种时刻还说出这种话,请大家相信我是猪脑子。
我不是轻易就能发火的人,可在文羌面前,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这句话说完,文羌脸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眼睛几乎是死死地盯着我,再也掩蔽不住的震惊、哀伤直直地穿进我的心里,搅起滔天巨浪的后悔。那一瞬间,我以为文羌会骂句什么。
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艰难地转过身,不发一言地收拾自己的书。肩膀微微颤抖。我知道他此刻一定很愤怒,或者,伤心。可他什么也不说。
文羌在我面前总是这样的隐忍,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他可以直率一些,或许我们的感情之路会顺畅很多。
那天我没有道歉,虽然心里已经后悔地无以复加,但对不起三个字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文羌变得更加地早起晚归,我知道那是在躲我。那天后,文羌上课没有和我再坐在一起,上课踩着点来,随便找个座位开始听课,下课老师抬脚刚走,他就没了人,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捞不到。时间一长,别说一起上课的同专业同学,就连高我一级不同学院的张菲菲也看出了些端倪。
“沈松,你和文羌怎么了?”张菲菲把吸管咬来咬去,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没事。”这个回答说了等于没说,可我却只能这么解释。
“切~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张菲菲再咬下吸管,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看着我。
“你知道什么?”我习惯性一挑眉。
“其实你们没必要为了陈芸闹成这个样子,她不是小气的人。”张菲菲很肯定地回答。
这倒把我给搞糊涂了,“陈芸?跟她有什么关系?”
“唉,你就不用再装了,没必要因为文羌拒绝陈芸,就觉得对我有点愧疚,完全没必要。”
“……你是说,陈芸她……”
“恩,是我打电话把他们俩约到一起然后看着他们离开的,本来我还以为文羌对陈芸有点感觉呢,哪知道就那么直接地把人家拒绝了……”
“等等,你说的那天是几号?”
“上个星期三,下了声乐课后,”张菲菲仔细想了下,“不对,是上上个星期三,单周晚上才有声乐主课。恩,是上上个星期三。”
天!这么说来,我好巧不巧看到的那次是文羌在拒绝陈芸?
我生气的理由约对不是这个,但文羌对我撒谎的理由,我却猜了出来。
这么前后一整理,我更是懊悔地想死。
从头至尾,我都没有任何向文羌发脾气的理由。就在张菲菲解释的那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无数个来回后,我终于蹑手蹑脚地爬到文羌床上。
“小羌?”叫了几声没有反应。
我摆好自己的位置,把他连被子带人拥在怀里。
夏季的夜空总是份外的睛朗,淡淡的月光透过半薄的窗帘洒在文羌熟睡的脸上,又乖又可爱,看的我的心也如同晕开的月色一样温柔晃动起来。长长的睫毛此刻安静地覆盖下来,在俊美的脸庞上洒下一片扇形的阴影,绵长的气息从笔直翘挺的鼻子均匀地呼出,还有嘴唇,平常只是觉得唇线漂亮,这会近看才更觉优美,花瓣一样,带着温润的光泽,性感非常。柔柔笼在身边的月光,把周围空气也带地越发迷朦起来,使一切暧昧的因子升温,看着文羌,我突然就很想吻下去,而且,我也的确这么做了,然后就感到胸膛有双手推我,他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