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刑部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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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这首乱成了浆糊,连那方才回家休沐的许郎中也被催促回了刑部。
    许郎中吓得满额是汗,从大门匆匆落轿进来,正好与要动身离开的关珣碰个正着。许郎中心里捣鼓,从那张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却从那双眼里看出了嘲讽。
    关珣拱手:“参见许郎中。”
    许郎中喘了口气,问了他一句废话:“关司理何去何从啊?”
    关珣再低首:“原是来问官印真假,但见各司忙碌,下官先回官廨歇脚。”
    歇什么脚,这时候还敢歇脚?许郎中心里气急,却无处发火,又隐约觉得关珣在嘲讽他。他走了几步又回头,见关珣还恭恭敬敬地拱着手,并未抬头。“那个……关司理也是青年才俊,不如先与本官将金凤巷的备案看一看,晚些再给你看官印真假。”
    关珣面露为难之色:“那是比部的信,下官只怕耽误了要事。”
    许郎中摆手:“比部能有什么要事,那边的都是定了罪等死的。我这儿要紧,否则仲秋可就没安稳假了。你且替我看看,比部那首本官替你去说。”
    关珣假意想了想,点头道:“许郎中的话有理。”说罢,便尾随其后去了后堂。
    其实京师里的刑狱案件都归边河府管辖,可是府尹陈沧海请了旬假回乡,一切事宜交由刑部或大理寺暂代处理。
    这个平日众所周知又无人关注的惯例一下成了刑部的头等大事,因为大理寺上个月复审北边案件有功,官家特意赐了六天假日。这下除了刑部,大家都在放假。
    许郎中心里磨牙嚯嚯,金凤巷的火要是改作明日,他就不必管了,因为大理寺副官回来了。
    说起来,这个主意还是向阳给他提的。
    关珣原来是想搜出苏勉名下还未取走的钞引,再取走账本以备不时之需,怎知向阳却给了一个邪里邪气的建议。
    “我有一计。转移账本,取出钞引,团纸浸了烧酒裹住钢丝引至账房。他的金银锁在地窖,自然动不得。四郎如果觉得不妥,那就我来!”
    关珣只记得自己是生气的,听到最后却没了脾气,只是板着脸说:“下不为例。”
    向阳哈哈笑道:“好呀,四郎放心,我绝不用此法为非作歹。”
    今早二更天,张记金银铺着火了,但铺子前院住着护卫,后院又拴着两只大狗。张福海是个谨慎的人,这回遇上向阳是倒血霉了。护卫在前院闻到了曼陀罗香,晃了好一阵子,待他们跟后院的狗一块儿清醒过来,账房已经着火了。
    火势是从账房窗户下的酒壶边开始的,院子里还有孔明灯烧毁的架子,怎么看都像孔明灯落在院子里才走水的。府衙的人叫来打更人,打更人说后来看见时他已经在西街尾了。
    府衙的官差还想进去察看,可张福海的金银铺里自然不会干净,哪里敢让官差来搜,只说许是放灯的多了,偏是他的铺子倒霉。官差让他一起回府衙备案,可张福海刚到府衙,街上的琼芳园也走水了。
    关珣听到捕役提起时,心中诧异。这一件不是出自他的手,该不会是向阳怕一把火烧不过瘾,又放了一把?他面不改色地接过文吏手中的备案:“可知是哪家走水?”
    许郎中挑眉:“关心那个做什么?该不会是有个相好在那儿藏着吧?”毕竟金凤巷是出了名的外室街,是众官吏默认养外室的地方。
    关珣轻叹一声:“不瞒许郎中,昨夜个下官还是在金凤巷过的夜。”
    许郎中哦了一声,好奇地问:“不知是哪家秀丽?”
    关珣道:“许郎中可知金兰班?”许郎中正狐疑他一个从八品哪来的银子去金兰班消遣,便听关珣慢吞吞地说道:“隔壁十六间的晚湘君是下官的故友。”
    许郎中应了一声,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屑。
    什么故友,多半是相好。关楠入狱的事满城皆知,不管知不知道真相都会对其退避三舍。这样的人,哪有好人家的姑娘肯嫁他?这些个烟花女子,哪个相好不是相好?
    许郎中兀自想着,那点鄙夷落入关珣眼中,像个跳梁小丑。
    待处理好所有卷宗上交御史台,天色已经不早了。许郎中要走,见关珣又拿了信件和令牌呈上。
    如今已经用不上他,许郎中的嘴脸又恢复如初,只摆了摆手让他交于一旁的书吏:“有些晚啦,过了仲秋再说吧。”
    关珣目送许郎中离开,心头放下此事。那些信件和令牌是昨日王原王主事在遮雨栏上给的,他本是想着今日应付,但有了向阳的计策,便可顺水推舟。
    不得不说,向阳是他贵人。
    关珣想着,觉得莫名好笑。徐州司理院同僚私底下说他天煞孤星,他平日也无交际,除了好友沈玉书,便只有几位关系不错的发小。多了一个小姑娘,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他踏出刑部大门,此时已是日薄西山之时,距离仲秋,只剩两天。
    向阳蹲在对面的馄饨摊子边,更一旁的小乞丐在说笑,身上蓝纱白裙与他们显得格格不入。小姑娘头上的头花没了,都在比她年纪还小的两个女孩头上。
    关珣正要过去,斜对面瞥见一人,却是方佼佼。他走着,眼角余光却见别的路子左右跟上,他被围住了。
    向阳却已到他身前,踮起脚尖抱着他脖子:“你终于出来啦!我都快饿死了。”
    关珣被她的投怀送抱吓得一愣,旋即笑着拍了拍她后背,小声道:“我被盯上了,你快走。”
    向阳亲昵地在他耳边说话:“你去哪里,我跟着。”说罢,松开了他。
    关珣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脸上却挂着笑,揽着向阳往东街二巷里走。
    巷子里格外清冷,有的店铺半掩着门,有的连看门的都没有。石板路还惨留着方才小雨的痕迹,走着走着,就见到了血迹。
    关珣停下,轻蔑地一笑:“哪位仁兄?何必躲躲藏藏?”再装孙子,就是真孙子了,他好歹也是司法门下的司理啊。
    话音刚落,周围四角和路口便钻出一个个青衣皮带的练家子,手持朴刀,蓄势待发。有个人从右侧一首负手而至,正是皇城司都指挥使王凖。
    关珣放下揽住向阳的手,恭敬道:“下官关珣参见王指挥使。”
    王凖的目光轻轻扫过向阳,再到关珣身上,有如瞧着一盘任人宰割的牛羊。“关司理回京数日,女人倒是不少。”
    关珣显得略微局促:“王指挥使见笑了。京师花花世界,下官也是正常男人。”
    王凖坐在一旁长椅上,翘着二郎腿又问他:“徐州没有女人?”
    关珣笑道:“嗐,沈大人不让,偷着来得罚钱。这不,走远了,正好。”
    王凖盯着他半晌,忽然大笑起来:“男儿有血性是寻常事,是他沈玉书过于迂腐了。不过今日怕是要劳烦关司理走一趟皇城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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