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心诚则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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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竹泉内无日无月却有日夜更替,其中玄机依藤不甚明了,只是晚间与阿直住于幻化出的竹屋内,日间阿直在泉边打坐,依藤独自闲逛。
这日晨起,依藤信步而去,走到竹林处,竹林内处传来悉索之声,定眼一看,一袭红衣的丢子正在给竹林浇水。依藤想,阿直对这片竹林很是上心,想必每日忙于正事无法照料竹林,便将这活计托于丢子照顾,这方想来,却没有让自己来做,不免有些失落。
“可是丢子?”
“依藤既然认出来了,又何必多此一问?”丢子不停下浇水的动作,头也不抬的说。依藤只觉颇为尴尬。丢子说完话也觉有些后悔,方又出声:“丢子冒昧了,公子见谅。”
“说来是了,你我皆非凡间之人,率性相处才为上佳。”依藤见丢子稳稳从竹桶中舀出水来,细细的浇灌于竹根之处,一丝一毫都不浪费,便觉此水珍贵。“不知这桶中是什么水,竟让丢子如此心细以待?”
“这桶中之水是晨间荷叶上的,我每日晨起将水收于桶中来此浇灌。”
依藤远远望向可竹泉面,水上方那荷叶虽大却不甚茂密,没有连成片,想来荷叶上的露水也是有限的。此时丢子浇完一棵竹子,放下手中雕云勺柄,抬头看向近旁的竹子:“但是丢子细心所待之物倒并非那桶水。。。”依藤回转头来,丢子墨目含波,纤细五指抚上如碧玉的竹竿:“。。。丢子心细之处乃是这片竹林。”依藤暗觉不好,想必丢子心系阿直已深,怜花惜盆,所以对阿直所托之物甚为上心。如此,再看那丢子竟极其不顺眼,哪知下一瞬,丢子竟将脸轻轻贴往竹竿,弯起嘴角来:“。。。我自五百年前成形以后,便对这片矮竹笋一见钟情,此后每日均在悉心照料。想来依藤公子也是重情之人,不会笑话丢子吧?”末了还情不自禁地轻轻吻了竹子一口。
依藤嘴张成方形,俨然已经呆了。
“丢子是真心爱慕这片竹林,还望依藤公子不要笑话。”
天界仙人爱好甚广,爱慕一片竹林说来是有些稀奇,但也不是没有更为离经叛道的先例在前,依藤马上就接受了。“是我失态了,初闻实是有些惊讶,实不相瞒,初始我以为是阿直托你照料竹林。。。你才如此心细,如此说来是我妒心作祟,出了差池”。
“依藤公子敢做敢当实乃真男儿。不过,说起阿直来,其实他刚刚来此地时便说,他的先祖在这片竹林中诞生,所以对这竹林甚为喜欢,只是后来得知此乃我心爱之物便只近前观看,不再进内一步。。。我很是感念他的心意。”
依藤觉得自己方才如妒妇一样的心思着实令人生厌,只觉自己修性果然差出来些,有些汗颜,便也不想与丢子攀谈,了了说了几句便离开了那对“情侣”径自去寻阿直。
待到找到阿直,阿直正吐释灵气完毕,站起身来舒展筋骨,见依藤面上有异,回想了依藤来的方向,便猜出了七八。
“每天这时丢子都会去给她的竹林喂水,依藤兄碰见了罢。“
“。。。是,她说那竹林是她心爱之物,每日取荷上露水来浇灌。。。哎,只是那竹子虽是活物,但总归成不出灵智,丢子此番下去。。。却是没有结果的。”
阿直菀唇说道:“结果是什么呢。。。”说着眼神便望向泉水,看着水面上嫩绿的荷叶直了眼神。
“。。。竹子修成精与丢子终成佳偶么?这只是俗世中你我看法罢了,于她而言,你又怎么知道每日照看那片竹子,这本身就不是她要的结果呢?”
“那竹子不成神智,无法回应她的感情,日久天长下去,早晚有一天她会想,会想要竹林给予以回应,但是她永远得不到。。。”
“你怎会只她会这么想?!”阿直突然激昂的声音震住了依藤。阿直看向依藤,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竟流光溢彩,依藤顿觉屏息。而后阿直皱下了眉头:“何况,心诚则灵,即便是有那么一天,你又怎知她得不到!”说完两人愣愣的相看一瞬,依藤只觉阿直那眼神颇为倔强。阿直轻叹一口气,看那依藤瞪圆了一双凤眼来看他,突又觉着有些难为情来:“嗯。。。是我过激了,你在此观景吧,我先回去了。”说完甩袖,急匆匆地走回了竹屋。
剩下的依藤一人站在泉水边,那水面平静无波,偶有小蝶立上菡萏之头,画面很是静谧。回想阿直刚刚气红了脸对他说心诚则灵,竟莫名地越想越高兴,越想越欢脱,突然特别地想化出原型来飞上一飞,正待他要动作时,只见一五彩凤凰衔个竹桶慌里慌张地向这边飞来,嘴里似还叨念着什么使得小桶一晃一晃,待到近了,才听出那近乎神经质的话:“水又接少了,又接少了,又接少了!真是长大了!就一天比一天能喝水,真是的!真是的!真是的!。。。”那凤凰像是根本没有看见依藤,一猛子扎进水里,马上,一条白龙翻水而出,在水里摇头摆尾,刚刚飞起复又落入水,很是折腾,泉水上方被她搅得似下雨一般,连岸边的依藤都成了落汤鸡。后见那白龙终于出水,浮于半空,仰头一声龙啸,水中荷叶均卷曲成筒状,荷叶上分散的水珠便聚成一汪,复而变为一线流水飞上天去。依藤抬头,丢子已然变成凤凰,衔着她的竹筒,在天上等着流水“自投罗网”。收复毕了,便急匆匆地衔着晃晃悠悠不停溢水的桶走了。
依藤便又一个人站在岸边,只见那水上荷叶花苞抖抖水复又恢复常态,喃喃而道:“什么晨间荷叶上的水,其实是你的洗澡水罢。。。你便提桶直接从塘里灌好了,又何必跟那几个荷叶过不去呢。。。”
是啊,又何必跟荷叶过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