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珊给陶小超送来了两张回家乡的卧铺票。
    “这是今晚回去的两张卧铺票，收好了。”江雨珊递过手中的火车票，“请假的手续我上午给你办好了，也通知了财务室，每月工资会按时打到你和王兵的账户上。”
    “怎么让你买票了？我还打算下午自己去买呢？”陶小超接过江雨珊手中的火车票，“至于工资吗，财务室怎么安排就怎么来，你这样一说，反而让我心里不踏实。”
    “你回去是为了研究项目，算是公事，所以公司理应给你们提供一点优惠，没什么踏实不踏实的。”
    “那，中午我做东，请江总吃一顿便饭。”陶小超露出了冰封已久的笑脸，让江雨珊看到了另一个测面的陶小超，“我先强调，像上次那样高级的宾馆我陶小超还消费不起，只能委屈一下领导我们工作有方且英明的江总。”
    他们午餐过后，去附近一家公园度过这个难得清闲的下午。此时北方公园的树都脱落了叶子，像赤裸的孩童，冷风一起它就可以一丝不挂。偶尔掉下一两片干树叶在枝条间蜷着，在冬日的风中哗啦哗啦地响着，从远处听去，像城市门帘挂上的悦耳风铃。河边，有一排沉默在冬季的柳树，微微地在冷风中摆动着它们柔美的身线，挺立，洒脱。柳树前，江雨珊和陶小超望着对面被雪花覆盖的山头，很想用稚嫩的双手将雪花一点一点拨开，看到它本来的颜色和面容。江雨珊挽着陶小超的胳膊肘，沿着冰冻的河边走去，远远的，远远的，消失在柳树的尽头。
    夜幕降临。江雨珊开着车穿梭在下班时分的高峰中，送陶小超前往王兵的住处。
    “你不让我送你上火车，却没法阻止我送你去王兵家吧。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依依不舍过，好像觉着有一样东西在慢慢消失，又有一样东西慢慢得到。”反光镜里的江雨珊多了几分凄凉之美。
    “雨珊，我不让你送是觉得自己没法控制自己，也不想看到你我分别是眼角的泪水。所以，我们不要把宝贵的泪水轻易留在了送别的月台前。”
    江雨珊的车停在了王兵家前的院子里，“我懂了，你们放心的回去吧。”
    陶小超打开车门，低头看了看江雨珊，然后关上车门。江雨珊还是没有忍住泪水，刚才陶小超给的那种眼神让她倍感温暖，她抛开冷静打开车门下了车，喊住陶小超：“陶小超，你一定要回来，哪怕是不回来了，也记得告诉我一声。”陶小超回过身，跑上前紧紧抱住了江雨珊。
    这一幕，王兵从窗户里不小心看到了，也只是笑一笑，点了点头。而陶小超站在路口，看着江雨珊的车渐渐远去，消失在路口。
    陶小超走进王兵的住处，四周环顾房内的摆设，眼睛却落在阳台上。阳台上的晾衣绳上挂着一套粉红色内衣，衣服映入他的脑海。陶小超曾经送过与这套一模一样的内衣给王云舒。可是，这样款式、颜色的衣服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也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内衣。这般念想稍纵即逝，陶小超坐回沙发上去。
    “你不是说你姐姐晚上在家吗？”陶小超觉得房间里一片安静。
    王兵面对镜子梳理着他那草木丛生的头发，故意装作窗外拥抱那一幕没有看到，“她前脚刚走，你后脚踩到，怎么没在路上遇到？”
    “你姐姐不是在溪江悦茶楼上班吗，和我不是同一方向，怎么可能遇到。”陶小超又忍不住看阳台上那件衣服，他感觉王云舒离自己很近，但又很远，心有不安，“再者，即使遇到了，她不认识我，我不认识她，碰到一块儿也还是陌生人啊。”
    “说的也是。她刚才接了个朋友的电话，说是有人病了，让她帮忙去代一下班。”王兵忍不住数落自己的姐姐来，表情与他的发型天壤之别：“你说我姐也是，一个堂堂正正、标标准准的大学生，又不愁找不到好工作，偏偏要去什么茶楼，没日没夜也没头没尾的。”
    “你姐是大学生？你怎么不让去江氏集团？”陶小超对王兵姐姐的行为颇感好奇，与王云舒的作风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姐那人啊，从来不和我说她的任何事情，包括谈恋爱这样的事情做的比保密局还保密。”王兵蹲下身，挤出皮鞋油，有模有样的往皮鞋上涂抹，“她前段日子从南方城市回来，回来后就找工作。我说我帮她找一份工作，就是你说的去江氏集团。你猜我姐怎么说，她说她要从平常百姓家的基层工作做起。这不，我拿她那样的思想有什么办法？”
    “人各有志。女生嘛，有时候许多想法跟做梦一样，想的很简单，想的很美好，又想的很伟大。”陶小超见王兵那般收拾过于乏味，走到窗前看看窗外的夜色，“男人嘛，可不能做太多的梦，一个不留神眼前美好的一切瞬间付诸东流。”
    “那，你和江雨珊呢？”王兵话锋一转，拆穿陶小超心底的窗户纸：“我表面上说要回家乡做调研，一请假就是三个月，春节前后加起来也就二十来天，你这分明不是躲着她吗？”
    “还是你小子猜中了我的心思，不错，的确是躲避。”陶小超的视线继续盯住窗外的夜色，但眼中无夜色之美：“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也太突然了，我想，雨珊和我都需要一段时间平静下来，好好想想。等到四月份回江氏集团的时候，期盼有一幅全新的景象。”
    “爱情就是一株青草，需要阳光、水分，和需要悉心地呵护。如果你不想让它总是成为你对面的风景，就应该勤奋播种，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成为那风景里那一株绿油油的青草上，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王兵往行李箱塞衣服塞了一件接着一件，不满意的拿出一件又一件，“依我看，三个月的分别不但拉开不了你们之间的距离，反会增进你们之间的感情。到那时候，看你要收场不收场。”
    “好了，你就不要泼我冷水了。赶紧收拾东西，我们还要赶到火车站呢。”陶小超实在难以消化王兵的磨磨蹭蹭，随后又有所顾忌的问了一句：“此次一去三个月，还是要有所收获，不然不好跟江雨珊交代。还有，你和你姐姐说到我们那儿过春节不回来之事没？”
    “没有，我说我公司出差，三个月不在家里，春节也不回来过。”王兵终于关上了满满的行李箱，走到窗户前，并肩于陶小超：“你想啊，她不会和我说她的事情，我怎么会和她说我的事呢？有时候我想，我们姐弟俩是我妈生的吗？”
    “王兵啊，不要做那样的梦。”陶小超轻轻拍了一下王兵的右肩：“你们姐弟严重缺乏交流，太过于自食其力和独来独往了。”
    陶小超和王兵坐上了晚上十点左右的火车，带着研究项目回陶家村。陶小超望着车窗外，脑海中盘旋着两个女人的身影，一个让自己苦苦寻觅着，一个默默等待着自己，他的心剧痛开来。而此时的江雨珊未能入眠，站在窗前，眼中亦无夜色之美。她一想到与陶小超分别三个月，开始有点后悔批准他的假期。
    第一章完第二章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