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生水起  第四章 是非随风散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39  更新时间:10-06-19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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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了,今夜有些偏冷,笼罩了些薄雾,迷蒙的布满了醉人的气息。
    旖倾房内,娇弱的女苑开始四处翻动。从锦盒到柜子再到床上,找的十分仔细。微蹙的眉也越皱越紧,惨白的脸色衬得朱唇一点尤为鲜艳。
    “你在找什么?”
    女苑惊秫的转身,看着身后的旖倾,她,她不是……
    挑眉,恬然轻笑,只是那深茶色的瞳仁含了丝凌厉的寒光:“你在找什么?想不到堂堂飓焱堂的大小姐回来这种地方?真是奇闻呢!”
    “你怎么知道的?!”女苑,不,应该是飓焱堂堂主的女儿——唐婉儿,等着那双大眼睛盯着旖倾,信疑一点,怜惧一丝。
    “你犯了四个错误。(一)女苑,合在一起便近似‘婉’,你这名字拆得还真是不巧,你父亲找你找的很辛苦呢!(二)你若真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且自幼被人拐卖,你会有着更加温婉的性子,又怎么会害怕林妈妈让你去接客呢。(三)我虽然不是这楼里的正规姑娘,可林妈妈也不会让一个新来的丫头来敷衍我。唯一的可能就是,林妈妈收了你的好处,才让你来的。而第四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有些惊恐的看着旖倾,唐婉儿不禁握紧了藏于衣袂下的双拳。
    “就是你费尽心思想要遮掩的身上那股长期用药沾染的中药味。”
    “你闻得到?!”至于身上的中药味,唐婉儿自是只道很难去掉,所以只是用了香料去掩盖。常人是绝对闻不出什么的!“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来这里时不是就应该猜到的吗?”旖倾笑着,清浅的神色。
    “我果然没有猜错!师兄的死果然是你!”唐婉儿的脸色苍白的更甚,咬牙,推出一掌,却踉跄着软了身子。扶着床栏,无力的支撑着,暗想:这是怎么了?抬头,看向旖倾,道:“是你!”
    “唐婉儿,说道用毒,血衣门是无人能及的。不过你放心,你只是中了迷迭散而已。”旖倾踱步走到红木桌边坐下。
    “若你果真是血衣门的人,为什么我没有找到七步七声散?”
    “你会随意把毒放在房间里吗?”含笑提起了红木桌上的紫砂壶。
    “可是你在偏方沐浴,不可能带在身上的。”
    旖倾徐徐的斟下一杯茶水,没有言语。氤氲着雾气缭绕着那股茶香,浓郁的有些刺鼻了。
    “你别想抵赖!七步七声散是血衣门独有的!”踉跄着直起身子,走到旖倾的身旁,眸中藏不住的恨意和不解。深深地吸气,颤抖的声音弥漫开来,“你们为什么要杀了师兄?!”
    旖倾将茶递至唐婉儿的跟前:“这是迷迭散的解药,喝了他吧。”
    唐婉儿一把拂落紫砂杯,一声脆响,杯碎,茶散了一地。恨恨道:“我不喝!”
    旖倾并没有因为唐婉儿激动的举动动容,只是低了眉眼,轻声问道:“师兄是吗?一个月前死去的岳庆成?你来此,只是为了你师兄?”恬然的浅笑,是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不然为何?你以为我来这是因为好玩吗?”唐婉儿咽了咽气息,从身上拿出一颗珠子,“这珠子是师兄死时攥在手里的。而她,是你的!!”
    抬了眸子,看着唐婉儿手中的珠子。通透晶莹冰白色中透出一丝皎洁的紫光,微亮。“冰玥!”惊呼一声,看着唐婉儿手中被自己遗失在障雾林的冰玥,眸中闪过点点欣喜,还好,找回来了。伸手,欲拿过。
    可是唐婉儿却缩回了伸出的手:“这珠子于我无用,可以还给你。可是,在这之前,你要告诉我为什么要杀师兄?”
    看着唐婉儿要紧的唇,不知怎的旖倾竟泛起了点点心疼:“你师兄岳庆成的死是他自己造成的。血衣门不值得在那样一个小角色身上用这种毒。”
    “那这珠子和七步七声散,又如何解释。你休想狡辩!”
    “是吗?岳庆成为何黔州出现?”
    “师兄是去影剑山庄送我及笄礼的请柬,规程途中,路过而已。”
    “路过?呵呵——倘若只是路过,他又怎会死在这里?岳庆成死前在醉仙楼逗留了一个月,你可知,他在这里做什么?”轻轻的翻过一个完好的紫砂杯,斟下一杯清茶,再次送至唐婉儿的跟前,“若是不想伤了自己的身子,你最好现在把解药喝下去。放心,我还没理由杀你。”
    犹豫了一下,唐婉儿端起了紫砂杯,一饮而尽。
    “岳庆成在醉仙楼的日子到时销魂的紧?”轻轻笑着,“他是林姝儿的入幕之宾,当然不会寂寞了。”
    “入幕之宾?!”唐婉儿诧异的瞪大了眼睛,示意旖倾继续说下去。
    “林姝儿可是醉仙楼的当家花魁,黔州名妓。每月的入幕之宾自然都是些有身份地位的人士,而他只是那样一个小人物,你觉得林姝儿将他纳入入幕之宾的行列,之中的缘由会简单吗?”
    “师兄不会的,我爹爹说了及笄之后,会让我们成亲的。师兄不会的!”
    “自欺欺人!”
    “岳庆成会中毒,只能怪他多事。听了林姝儿的红颜软语,暗自私查血衣门,误入障雾林,被林中主人放毒时残留的药物毒死了而已。而‘冰玥’只是我遗失在了障雾林,被他捡去了罢。”
    “林姝儿?和她有关?我凭什么信你?”退后了几步,扶住了床栏。
    “随你选择。”旖倾收起了红木桌上的茶具,起身静静走向唐婉儿。
    “可无论怎么说,师兄会死,与血衣门脱不了关系。”抬了眸子,望着渐渐走向自己的旖倾。
    “这话倒是可笑。飓焱堂的暗室内机关重重,误闯者非死即伤。而此事与那些同属一个性质吧。”
    旖倾的话霎时间让唐婉儿的心悬了空,双手握紧了红木桌上铺着的桌帕。是啊?她有什么理由呢?死在飓焱堂暗室的人多不胜数,而师兄的死……心,痛了吗?是空虚?是怨恨?要恨?那么又要恨些什么那?
    “你来此,仅仅只是为了你的师兄吗?”看着唐婉儿默认的神情,又想起刚刚她说的‘不然为何’,旖倾心里一阵不悦:“你可知你这样任性的后果?若我杀了你,你当如何?你这样冒冒失失的跳进来,林姝儿一旦察觉,你该如何?”忖念着:林姝儿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单是她细心挑选的入幕之宾就涵盖了江湖各门各派,她绝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名妓。
    “我不在乎!师兄对我很好……”哽咽了声音。
    “幼稚!任性!可怜!”旖倾忽然动了怒,手险些打上唐婉儿苍白的脸颊,蹙眉冷冷的看着唐婉儿。
    饱含泪水的眸子诧异的看向旖倾。她?为何动怒?!
    愤恨的甩下衣袂,别过头,转身。旖倾自己也不懂为什么会因为唐婉儿的独自妄为而动怒。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喜怒易行于色了呢?这是什么原因呢?“你这般任意妄为,若是出事,你父亲可就你一个女儿?!你将他至于心中何处?你的师兄当真值得你如此?!哼!你还真是幼稚!”
    清泪滑过,顺着唐婉儿的脸颊滴下,打在地上,绽放出一朵凄丽的水花。
    “倘若要恨,你恨得也应该是把你师兄推进这场漩涡的人。”看着红木雕花的窗棂以及窗外浓墨般的夜色,旖倾的眸子看不出焦距。
    “林姝儿?是林姝儿?”唐婉儿松开了抓住床栏的手,那双大得出奇的眼睛被泪水洇染十分凄楚,细细想着这几个月来的发生的事情。看来自己,真的是很幼稚呢?!三个月前,师兄去影剑山庄送请柬,在归程路上,途经黔州,在醉仙楼逗留。而自己因为师兄的晚归于一个多月前离家来寻。在黔州城外找到毒发的师兄,残留的只言片语里只有旖倾,血衣门。可是自己打听来的却是师兄和林姝儿的风言风语,自己不愿相信,自欺欺人。为此不惜……也要到这楼里来查看。可是,结局……
    而旖倾的话却可以和那些闲言冷语串在一起。自己没必要继续欺骗下去了。自欺欺人的滋味,还真是……
    “你好好的想清楚,过于偏激,最后受伤的还是你。毕竟你师兄也是林姝儿的入幕之宾,亦是不想你与她为敌的。”旖倾回过身来,伸手拭去了唐婉儿颊上未干的泪痕,心下泛起点点的心疼。就连旖倾自己也不懂为何唐婉儿可以这般轻易地牵动她的心境。人间冷暖,她看的太多,本已麻木,可是为何?静静的走出房间,合上房门,让唐婉儿一个人留在了屋里。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的,不是只有唐婉儿一个人呢。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醉仙楼内也渐渐的无声息了。东苑院内的几树樱花是从东瀛移栽而来,也许是因为水土不服的原因,这樱花远不如在东瀛开的艳丽。可是也是十分美丽的,粉白的花瓣,伴着凉风,飘散,跌落。
    踱步在樱花树下,旖倾月牙白的衣摆被风拂起,翻旋着勾出好看的弧度。抬了头,高高的苍穹上寥寥即可闪烁的星星,半弯新月轻悬,风肆意的拂起旖倾的额前散落的发丝,眼睛有些干涩呢。
    闭上双眸,启唇,却又不语。
    飘渺的箫声传来,旖倾转身,四处张望,四周并无人影。折了一片细长的叶子,含了笑,放在唇边,吹奏着,与那朦胧的箫声相和,一样的曲调,一样寂寞张扬的哀婉的音调。箫声渐行渐近,愈加的清晰。旖倾的唇渐渐离开那暗绿色叶子,箫声依旧,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愫。
    “阁下箫声醉人,可否现身一见。”声线有丝颤抖,旖倾索咬着下唇。
    箫声忽然止住了,只剩风声回旋在耳畔。樱花大片的散落,翻飞,落在旖倾的肩上,看着无尽苍茫的夜空,旖倾无措的张望:“既然阁下不肯露面,又为何苦守在旖倾身侧足足三年。倘若阁下真的不打算见旖倾,那又何必将这玉佩——”从腰间拿出玉佩,那旧了的流苏在风的拂动下肆意飘动,那通体晶莹的玉佩映上点点星光,镂空的‘沐’字泛着新月般的皎洁,落在旖倾的眼里,激起涟漪。
    渐渐的,月隐没在云中,漆黑的苍穹隆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四周逐渐趋于平静。旖倾抚上那树樱花,眸中蒙上一层水气。
    箫声又响了起来,依旧是那熟悉的曲调。风声夹杂着箫声,回旋。将叶子重新放回唇边,奏起,与箫声相和。渐渐的,却没了箫声,只剩旖倾轻轻吹奏着树叶,无奈,安然,良久…良久…
    寅时,天空泛起了象牙白。破晓的亮光一点点蔓延开来,旖倾倚在樱花树上,攥着那镂空‘沐’字的玉佩,空洞的眸子仿若失了魂魄一般。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旖倾将玉佩收好,转身。看见正向自己走来的宫弦夜。颔首:“主人。”
    宫弦夜好看的桃花眸子勾起潋滟的魅惑,温润的肌肤在朦胧的日光下近乎透明,看着旖倾有些暗的眼睑。轻慰:“一夜未眠?”
    旖倾抬了头,抿唇,苍白了脸色。
    “别伤了自己的身子。你明白现在该做什么的。”担心里透着点点的不可抗拒。伸手想抚下那苍白的容颜,却因旖倾的闪躲而僵在半空。
    “旖倾知道。”对上宫弦夜魅惑的桃花眸,旖倾很想看清楚那瞳孔深处的丽颜,却奈何,怎么呀看不清楚。
    无言的僵持着,他们主仆二人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无言以对了呢。宫弦夜总是沉浸在过去,旖倾又何尝不是?她也好想只道那些过往,那些已被时间冲淡的往事。那牵绊了主人十年的事情,混淆着儿时的记忆。旖倾很想弄明白,当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宫弦夜轻轻折下一段樱枝,含笑离去。飘渺的散在风中一句话:“你终会明白的。”
    旖倾看着宫弦夜离去的背影,那身影落寂的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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