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塔之颠篇 卷一 记忆之门 第010章 记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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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圣女而言,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和珺大人在一起的时候。每天傍晚,不管有多忙,珺大人都会来到撷芳宫,陪圣女散步聊天,对她的饮食起居关怀备至。
在竻箬来到撷芳宫的第二天傍晚,珺大人再次如期而至。此时圣女正一个人在后院中赏花,听到珺大人的脚步声,她欣然转身,微笑着说:“珺大人,你来了。”
珺大人点头,温和地说:“圣女大人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
圣女微微一笑,撒娇似的说:“因为珺大人又来陪我了。”
听她这么说,珺大人浅淡地笑了,随即问:“圣女大人今天可曾回想起什么?”
圣女轻叹一声,努着嘴摇了摇头。
珺大人安慰她说:“圣女大人不要着急,坚持每天吃药,您的记忆一定很快就会恢复的。”
圣女点了点头,低声说:“希望如此。”随后她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头说:“对了,珺大人,这几天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在西塔国,因为陛下废除了圣女崇拜,所以以后再也不需要圣女了。可是在东塔国圣女崇拜还没有被废除,那么现在的东塔国会不会很需要我?”说着,她露出了一副担忧的神情。
“圣女大人不必担忧。”珺大人说:“据我所知,东塔国现在的统治者,在没有您的情况下,仍旧可以把国家治理得很好。圣女大人可以在此安心养伤,等您的伤完全康复了,再考虑这些事情也不迟。您的身体比其他一切都重要。”他的语气虽然谦和,却有一种不可违抗的力量。
他是在担心我的身体吧?圣女这样想着,感激地看向他,说:“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为什么我会受伤失忆?我在东塔国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她的话,珺大人的脸上露出了他一贯的可靠而温和的微笑,然后用他一贯的柔和而优雅的声音说:“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圣女大人。不过一切答案都在您的记忆里。所以现在,对您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担心,而是好好修养,恢复记忆。”
圣女陶醉在了他的温柔里,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珺大人随即又补充说:“圣女大人,您并不是东塔国的人,而是圣女族的人。其实,您完全可以这样想——您和东塔国毫无瓜葛。您没有必要为了东塔国而涉险,也没有必要为了任何事情任何人而涉险。现在您是安全的。您可以信任我依赖我,我会保证您的安全和——幸福,如果您需要的话。”
圣女看向他碧蓝色的双眸,此刻那双眼睛正充满怜惜地看着她。
“谢谢你,珺大人。其实我只是想快点想起一切,快点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我总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而那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圣女说着,不禁皱起了眉。
珺大人柔声安慰她说:“圣女大人不必焦急,您现在需要的是静养。或许您在不经意间,经由某个契机,就会突然想起过去的一切。这几天我翻阅了很多关于失忆病例的医书,书上确实有这样的记载。”
“谢谢你,珺大人。”圣女感激地看着他,说:“我知道你并不是因为圣女崇拜才对我这么好的——虽然很多人可能会这样认为。可是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温柔,这么体贴?”
珺大人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此刻在夕阳下,他如玉的双眸温柔似水。
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他笑说:“因为您就是您,我希望您能够幸福快乐。或许这是做臣子的本性吧?我也期望陛下能够幸福快乐。对了,圣女大人怎么看待我们的王?啊,我忘记了,你们只见过一面,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
听他提到西塔王,圣女又皱起了眉,支吾着说:“其实我……有些害怕陛下。他很年轻,也很美,可是我总觉得他很危险。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猛兽的眼神,就像是瞄准了猎物的鹰。”
珺大人文雅地道歉说:“对不起,圣女大人,那天陛下有些粗暴。不过陛下并非一直都是那样的。那天您所见到的,只是陛下很少表现出来的凶暴的一面。他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以后您就会知道了。”
圣女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她其实并不在乎西塔王是怎样的一个人,只是那天她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危险,所以才会变得有所顾虑。其实她完全可以忽略他的存在,她也希望他能忽略她的存在——虽然她觉得这似乎不太可能,毕竟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对他而言,她似乎有着很大的利用价值。想到这里,她突然问:“可是,陛下会不会把我当作筹码,在与东塔国的战争中加以利用?会不会以我的性命为要挟,让东塔国俯首称臣?”
听她这么说,珺大人突然大笑起来,说:“圣女大人,您多虑了。我们的王并不是这样的人;况且即使他想这样做也不会成功的,因为东塔王室不可能因为您而放弃整个国家。”说到这里,他停下了,并没有说出最关键的那个原因——有我在,我会制止一切对您不利的事情发生的。
圣女舒了口气,笑道:“珺大人说的对。像我这样一个根本没什么用的圣女,怎么可能与一个国家相提并论呢?”
“不是的,圣女大人不要妄自菲薄。”珺大人认真地说:“您并不是没什么用的,对于我——不,对于很多人而言,您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圣女微微一笑,说:“谢谢你,珺大人。对于我而言,你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之后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下来后,珺大人便离开了。送走珺大人后,圣女回到卧房,并没有立刻入睡。她决定等待那忧伤的琴声再度响起。然而过了很久,她都没有等到。
夜渐渐深了,圣女吹熄了蜡烛,躺在床上,努力回想那夜琴声响起时她所想到的画面——似乎有一个很大的宅院,她还依稀记得宅院中古旧的建筑;还有一道厚重的木门。那门很高很大,她记不清它的样子了,只记得它的纹理很粗糙。究竟门和宅院有什么关系?她想不起来。只是那道门很像她第一次见到珺大人时眼前闪现的门。推开那道门,她看到了什么?好像是很美的风景,但却有些忧伤——碧草蓝天,以及,一个白色的背影。突然,她的心中浮起了一丝亏欠,还有隐隐的不安。会不会有些过去,是她不愿忆起的?是的,还有什么令她感到彻骨的悲恸以及恐惧——那是火与血的颜色!
想到这里,圣女的泪水不断涌出,头开始涨痛。她躺在床上,用力摇了摇头,赶走了恐惧和悲恸,却也再想不起任何事情。
她想,不久之后,当记忆开始复苏,她首先想到的会是什么?最先想起的那个人,会是谁?她觉得自己的记忆像是被封闭在某个空间里,而她则一直在寻找进入那里的门。当她最终推开记忆之门,也就可以知道一切了。可是,当她终于找到那扇门并把双手放在上面时,她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门之后有什么,都能坦然接受?
夜已深。圣女轻叹一声,看向窗外。此时的夜空,像珺大人的眼眸一般,温柔静美,深邃宽广。看着那夜空,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想,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也不管未来将会发生什么,她都会一如既往地相信珺大人,敬慕珺大人的。她是多么希望能够一直有他相伴,永远依赖他,可是她也明白,他的温柔,会让她融化,让她忘记所有的一切,让她不再是她。她知道,在自己的过去,一定发生过一些很可怕的事情。她希望珺大人能够一直陪在她身边,在她终于想起了过去的一切的时候,他可以再次用温柔将她包围,给她最亲切的鼓励和最坚定的支持,让她勇于面对一切,坦然接受一切。然而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她隐隐觉得,珺大人似乎并不希望她恢复记忆。珺大人是这样一个人——为了让她远离所有的痛苦,他宁可蒙蔽她的双眼;只要她能幸福,他宁可让她生活在虚幻的假象里。但是,她想要的,并不是这些。她知道,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她去完成,还有很多事情必须由她去完成。
想到这里,她拍了拍自己的头,喃喃说:“怎么回事?不过才认识珺大人几天而已,为什么我觉得我好像已经很了解他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