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7章 初冬雪下迎春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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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更冷,入了这北玉王府竟也有十来天,我深居简出,更甚连房门都未踏出一步。倒是豆豆,几个来回便将这几近无人的北玉王府上上下下摸得心中熟悉。这其间,除被罚跪那日之外,再也没见过君承瑛,倒是每当更漏响起,隐隐可听见那哀婉的萧声,我却无心探究。
北江玉王更是长期居住在黎夏郡,除了成亲那些日子,竟是连一面也没见着。
这天我椅在清漆木门边发呆,豆豆边笑边蹦的身影出现“小姐小姐,王府后面好大一片梅园。”
我回过神,豆豆已立在眼前“梅园?”那被唤起的心情瞬间抖落,简短的应了一声,又开始魂走太虚。
“小姐,那梅园与这王府好不一样,小姐,你去看看罢。”豆豆见到我兴趣缺缺,小心翼翼地又添了一句。
我拔下随意插着的木簪,拨顺额前的青丝,轻轻地笑了“这天气不冷,人却倦得很。”
拉过锦被,我蜷缩在床最里边。豆豆坐在床沿无奈地朝我看,一脸丧气。我露出脸笑“等我睡饱了再去梅园看梅。”豆豆这才轻快地应了声,关上房门出去。
我仰脸轻叹了口气,见到我这样,豆豆心里甚是着急,天天换着花样想哄我开心,却无奈我似乎再也找不着任何兴趣。
允诺豆豆的赏梅之行延到了十二月。
这梅园只能用憾心来形容罢。从北玉王府到梅园,一路渐然萧索,过了青拱门扰玉关,梅树忽现,零乱散布却多如繁花,树头已绽出饱和的花苞,先前萧索的样子已然不复存在。
我手拂花苞,露出笑来“北江玉王府风雅,梅园出尘。”
继而前走,梅树渐密,似在隐着什么。我心性甚起,便穿过密林,眼前的一切让我嘎然止步。我转头吩咐豆豆先回去,这才走了进去。
茅草搭建的小屋如初雨洗过般青秀,竹篱笆斜斜地绕了一圈,屋外的空地上种了许许多多兰花,纵是严冬,虽无花朵,叶却绿如墨,兰香氲绕。茅草屋的后方有几缕炊烟,我惊觉,这并不是无人的住所。提起裙角急急奔向茅草屋,叩响简陋的柴门,已猜出居住于此的是谁。
屋内的人显是听到叩门声,里头没了动响,才慢慢打开门来。门里的人更没有料到是我,竟不知所措地怔在原地。
“好香,承瑛,不请我进屋?”我前进一步,露齿而笑。刚刚站在灶边的是他吧,见他神色尴尬,我复又退了回去“梅林兰里隐香踪,茅前屋后起灶时。在这儿,确是比北江玉王府舒畅。”我今日是打定注意进这茅屋了。
“闻说古大学士之女姬澜美若天仙,机智过人,承瑛见识了。”承瑛让开身子,引我进了屋。
略抬眼,茅舍里虽简陋,家具却一应俱全,像一个温暖简陋的小家。
“每晚夜露更深,你便是在这儿吹萧渡夜的。”我的话语疑问,语气却是肯定的,那隐约从远而来的萧声,便是从这儿传来。
“承瑛命薄,不该生错帝王家。”承瑛低下眼,陷入深思。
一时间,我们都再无言语。
“承瑛,你在煮些什么?味儿变了。”一阵烧焦味传来,我猛然醒神。
“我的米粥……”承瑛显然也闻到了,只短短应惊呼一声便向灶边奔去。我不自觉咧嘴笑,也跟了过去。看承瑛在灶边熄了火,揭开锅盖,一脸沮丧呢喃“都糊了。”然后挑挑眉冲我道“迎了你进来,害了我烧糊米粥。”那神情,像极了耍赖的孩子。
我神情一轻,转头寻起碗来,承瑛蹙着眉不满“找什么呢?”
“碗啊~”我头也不回地前翻翻后找找。后面传来承瑛不可思仪的声音“你,你不会要吃这焦了的粥罢?”
这才找到碗,我一脸兴奋连连点头往锅边移去“能吃到北江玉王府小王爷亲手煮的米粥,就算焦了,也很幸运。”
“莫再闹了……”承瑛抢下我手中的碗,挡在我的前头“要吃再煮便是,何必吃这焦了的。”
我歪着头不言不语地盯着他看,他便僵住了。我快速地从他边上钻过舀了一勺往嘴里送“味儿也不错嘛。”
转头,承瑛愣在了那里,低低地自语道“也许,你也是个意外。”
与承瑛的交友转折不过是一日之间的事,也不知是我走进了他的世界还是他走出了他的世界。
一夜风雪,抖落了枝头许多红梅。天还未亮全,便听到承瑛颇具几分欢喜的叫唤声“小澜,快出来。”
我便挣扎着睁开眼,四处见不着豆豆,这丫头我惯着越来越不像话。披着发,匆匆抓起屏风上的火红裘衣,光着脚丫轻快地跳下床推开门笑他“很少见你不平静。”
他却腼腆一笑指向梅树林“一夜风雪,抖落了许多红梅,你不去瞧瞧?”他是打定主意我会去了,见他挑着眉,一脸得意。我点头,拨足出了房间,却换得他蹙眉“回去穿双鞋。”
我会意,转身穿完鞋回来他才与我一路到梅园。那些浅红粉红的梅花绽在枝头的已不如前多,倒是被打落的,几乎把整片梅树园铺成红色,见我征征地止步,他从茅草屋里拿出竹篮,向我扬了扬“拾些昨夜刚落的红梅,也许能酿些梅花酒。”
我的笑容却慢慢抖落,博然府上也有两坛我亲酿的酒,那时,他曾在那里允诺要娶我,那时,他曾在那里给我一个纯洁的吻。
回忆被轻易挑开,是件幸福而且痛苦的事,幸福的是,曾经还有个有待你那么好,痛苦的是,曾经的那个他,已成了曾经。
原来,最心底,仍是没有忘记他呀。
“小澜,小澜。”直到承瑛用力地晃着我的双臂我才慢慢回神,眼里却早已氲满泪水,他那一摇,便给摇了出来。
承瑛不知所措地忙着为我擦泪“不喜欢……我们就不酿了,不哭了,不哭了。”
要忍住泪水容易,可一但得到释放,却怎么也停不下来。那抖动的红梅,竟唤起了我心底深深的伤悲。
哽咽着喉咙拼命挤出难看的笑容,摇头,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徒然失落地往回走。我以为我将他忘了,可事实却是,我将他越记越深,直直深入心底。
身后扬起婉转的萧声,将我的泪催得更猛,以至于头也不敢回。让一个不太熟悉的人见到我狼狈的样子,不是我想的。从上花桥的那一刻,不是说好要坚强,说好不再想他,说好不再哭的吗?
抵在门后,顺势滑到青瓷板上,我哭得不声不响,却将衣袖都哭湿了。我暗笑自己,哭完这一次,便好好地走出这些回忆罢。
后几日,却与承瑛不约而遇在饭桌上,谁也不提那天的事,依旧像对好友般天南地北。
将近年关,北江玉王府也沾了几分喜气。
十二月廿七,吉总管喜上眉梢地扰了我与承瑛的早膳“王爷下午便回府,现已在半路。”
承瑛的脸上更多的是冷漠绝非欣喜,轻点头谴退老总管“是这时候回来的。”我低着头舀一勺米粥不知该接什么话,承瑛却面向我“只有过年这几日他会先待在这,你……”
我扬起眉尾启齿“姬澜也有几许念着王爷了。”他是怕我记着那日罚跪的仇不愿面对君庭仁罢。
午时的阳光暖暖的,我让豆豆为我着上端庄些的礼服,北江玉王爷,一匹狡猾而狠毒的狼,是该小心才好。
吉总管的信息很准确,在王府石狮边站了足足一下午,君庭仁的轿子才从正街缓缓驶来。我瞧着即将掀开的轿帘,福了身“姬澜恭迎王爷回府。”
君庭仁的眼光穿过我,穿过后面的仆人直向府门,转回我身上的眼神有几许失落与烦躁。我的笑意几不可寻,知道他寻的是承瑛,这些日子以来,他定已知晓我与承瑛的关系不坏,才会在看到我之后期待着承瑛的出现。
君庭仁大跨步地进了王府,面部僵硬,声音高扬“别再跟在本王身后。”
我微微点了点头对我身后的家仆道“起炉火罢,再给王爷上盏热茶。”这才又福身“姬澜告退。”
人,要学着反客为主,这才不会被压制。
君庭仁的到来竟没有让北江玉王府有一丝生气,更妙的是承瑛没了去向,如人间蒸发般没了踪影。
我无心去猜测这其间的种种。站在水榭边遥望远在千里之外的博然府,怕是已红灯高挂,早闹成一片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