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病房里，点滴声可闻。手机又响了，尽管知道是她，呼吸还是一滞。
    目光呆呆得盯着屏幕上的简短留言，叹息中带着无奈。回想着出事后的这几天，没有回她电话，没有回家，一直这样浑浑噩噩，眼里只有她。是该有个解释了，不是吗？
    风和煦，阳光温热，依旧明媚的世界。斑驳光影下那抹纤盈日月递进却不曾褪色半分。远远看着她，才几步路的距离，却走得恍恍惚惚，原本不重的脚步，突然提不起来了。
    突然发现，这一刻心里不是伤不是痛，而是恍然的清明和顿悟。一直坚信的事实就这样惨烈的被人推翻，一切不再是记忆中的真相。爱情仿佛忽然鲜活了，生命里却再也不是求而不得的郁郁寡欢，只剩下痛彻心扉的冰冷和绝望。
    心……那般痛，那般无法呼吸。
    病房外一次次的反省自己，烟燃尽一根又一根，心中流淌的情绪，除了无尽的痛楚和不甘，只剩下越来越清晰地真相——被她骗了，狠狠地骗了一把。
    结果，输的惨重。
    “子高？子高？……又走神了。”沁雪皱皱眉头，无奈的看着我。
    “嗯？”抬眼恍惚的看向她，她还是那般阳光、明媚，能轻易融掉自己心里的寒冰。
    沁雪收起无奈，微微偏了一下头，干净的眼神里，点点清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变得这般从容、淡定，“找个地方谈一谈吧？”说完，踏着裸色高跟鞋朝一旁走去。
    听完，站在那里没动，只是挪了目光，眼睛盯着熟悉的背影，轻轻的抿了唇。
    ——大概五秒，抬步。
    沁雪回头瞥了我一眼，表情显的不经意，嘴角却露出一抹淡淡地笑。“猜你这几天一定吃不好，睡不好。”忽然她好想意识到什么似的，收了微笑继续说：“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馆子，我还没吃饭，请我吃好吃的吧？”说着，不管不顾的挽上我的胳膊。
    手臂上渐渐传来暖气，偏头看了她一眼，惨白的唇角勉强勾起，简单的应了一个字：“嗯。”
    抹茶一号店。
    沁雪认真的切着奶白色餐碟里的腓力牛排，沉静的，带着微笑。阳光透过落地窗打在她的身上，看上去有点不真实。犹如梦境里安静的仙女。
    良久，我终是按耐不住放下刀叉，“沁雪……”定了定气，继续说：“我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病房。”
    “子高……！”话才出口，就被沁雪蓦地打断。
    我一愕，惊讶的看着她。
    已经出事将近一周了。她安静的坐在对面，没有抱怨，没有问题，淡然说起只是希望和我安静的吃一顿饭，没有尽寒，没有任何纷扰。她黯然的微微低下头，轻轻转动着思绪，平静的切着牛排，仿佛方才打断说话的人并不是她。刀叉缓缓地的滑动着，绯红色的牛排变成一块块，安静的躺在盘子中。
    “知道吗？我现在才知道，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雪。”沁雪停下语调斟酌了好久，继续说：“我只是一时好奇了，所以去追寻。觉得漫无边际的白，世界的尽头，应该是别样的风光，所以想去看看……也就去了。”断断续续，缓慢又轻声。
    餐厅角落的白玫瑰，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抹茶一号店。
    沁雪深深吸了一口气，侧身从一旁挎包里取出一个大信封，“是去荷兰的机票。下个月8号我等你……”说完抓起挎包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滑上木地板发出闷闷的响声，周围的目光瞬间看过来。
    信封被紧紧攥在手心，思绪开始变得清晰，静静的抬头看向沁雪，突然皱皱眉，脸色变得阴沉。
    “子高，和我结婚吧！我们去荷兰……重新开始。”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直到眉头深深隆起，“你说什么？”
    她盯着我，双眼噙满笑意，我知道那是幸福的滋味。
    黑沉的眼眸微缩，压低了嗓音，“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们结婚，一切从头开始，忘了这里的一切。”一口气说完这些后，她平平静静的坐回位子，拾起刀叉又开始切盘子里的碎牛排，以此缓解心中的涩然，认真说道：“我以为只是错觉，是一时新鲜，所以迷恋。待到清醒时，事实始终都是事实，即使是自己，也瞒不过自己。也以为只是想和她争一争，”她抬眼朝我凄然无奈的笑一笑，“你知道的，女人们的好胜心。”
    一滴晶莹落到眼前，瞬间消失。
    “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我真的喜欢雪，因为是它——我才遇到你。原以为……”沁雪话声一顿，深深看了我一眼，‘原以为她不喜欢你，只要守在你身边，你迟早都是我的，谁能想到她来找我了，说她爱你，说至死不渝。我害怕了，害怕你知道后会离开我。’“我不能放你走，死都不能，你知道的，我的爱不会比她少半分，要么8号一起离开，要么……女人之间的战争。”
    沁雪话说完，起身走了。带着执迷和决绝。
    低头看着身前冷掉的牛排，沉思，几年来的交往在脑海里一一浮现，如流烟，在唇喉间，充满了硝火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