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昙花一现 31、昙儿做怪阻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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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忧猛然回头,盯着玉萝看了几眼,喟然叹道:“父皇,赐婚之事今日就不必商议了,儿臣与司马小姐先行告退。”
诚帝朝知忧一摆手,饶有兴味地望着玉萝,笑道:“不必着急,我倒要听听,她有什么理由拒绝朕的赐婚。”
知忧深知,诚帝如此说,并不代表他不生气,隐藏在宁静背后的漩涡,才是最可怕的。看了看无所谓地静立一旁的玉萝,心中的无力感越发强烈起来。自从昙儿那小妖出现之后,事情总是脱离自己的掌握,朝不可知的方向发展,一切都是自找的,能怨得了谁。
诚帝如长者般,目光慈祥、语气温和:“司马兰,你倒是说说,为何不愿意?”
玉萝嫣然一笑:“我不喜欢他。”
“哦?”诚帝亦笑了笑,“玉罗刹,你与安王青梅竹马,感情向来深厚,怎么突然间就不喜欢他了呢?”
玉萝猛然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是玉罗刹?”
“这天下都是朕的,能有什么事瞒得过朕?”诚帝如是说时,眼角的余光斜斜地瞟向知忧。
知忧背手长立:“父皇,纵然赐婚之事不成,之前所议依然有效。天下是父皇的,你要把它给谁就给谁。今日,我只要带着她安然离去便可。”
诚帝侧了侧头,微眯着眼,笑道:“就连她,你也不忍放弃,一心要保下来?”
“是的,儿臣要保她。”知忧在心里哀叹,诚帝真不愧是老狐狸,他从未见过玉萝,却不知从哪看出了破绽,此玉萝非彼玉萝,分明是昙儿假扮的。
诚帝突然变脸:“哼,如此优柔寡断、儿女情长,若这天下到了你手中,如何能保得下来?”
“父皇多虑了,您又何曾想过将这天下交到儿臣手中。”知忧敛目,语气极淡,不带丝毫情绪。
“得天下者,未必比旁人幸福。”诚帝忽地感慨起来,“你母妃最后的愿望就是你能幸福。同为皇家子女,做个富贵王爷,比独掌天下要轻松些。身处高位者,许多难处不足与外人道。知忧,你只要知道,父皇永远不会害你就行。”
知忧不为所动。诚帝会不会害他,他不能确定,他在诚帝面前较其他兄弟放肆些,倒是真的。
昙儿抬眼,疑惑的目光在诚帝与知忧间飘来飘去,这二人说些什么,她似懂非懂,总觉得和自己是有关联的,却猜不出具体的意思。
“这婚事……”
诚帝方开口,知忧忙道:“今日不谈婚事,不谈了。”
“也罢,日后再说吧!”诚帝意味深长地道,“你且好好想想,是不是非娶司马兰不可,莫要误人误己。”
昙儿连连点头:“对对对,老头儿说得有道理,公……师兄啊,你要听你父皇的话。”
知忧牵了嗔怪地看了昙儿一眼,上前两步,牵了她的手:“山野之人,不懂礼仪,父皇莫怪。儿臣与她先行告退。”
语毕,不待诚帝应允,便转身离去。
诚帝默然以对,知忧对这小妖的庇护,十分明显啊!望着昙儿的目光,渐渐地深邃起来:奈何是妖啊!天风国素来崇尚仙道之辈,对于安守本份的精灵妖怪,也不排斥,他们若依着正途好好修行,成仙也不是难事。但,人与妖,终究是不同种类,岂能相恋?可惜了,若是平常人家的姑娘该多好。看知忧待她,应该比待真正的玉罗刹要好。恐怕知忧这傻孩子,自己还没弄清楚,他对玉罗刹和这小妖的感情究竟有何不同。赐婚之事么,暂且放上一放。那小妖得想个法子送回玉虚山才行,至于玉萝,若知忧所爱非她,还真不能这么随意娶她,免得日后俩人伤心。
昙儿感受着从知忧掌心传来的温度,心里暖暖的,眉眼弯弯,十分开怀,一边随着知忧的步子出殿,一边不忘回头道别:“老头儿皇上,再见啊!”
诚帝紧绷的面孔蓦地舒展开,带了几分笑意:这小妖,果真有点儿意思,倒有点儿像明月未入宫时的性情,率真可爱,不拘于世俗条规。
知忧与昙儿离去后,诚帝并未唤人入殿伺候,独坐殿中思量许久,千秋大业、子孙后福,他都做好了安排,唯有子孙们的情感归宿,他安排不了。幸福,还要看他们自己的努力。诚帝无奈地长叹:明月,孩子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了,你在天有灵,多多庇护他,莫让他如同你我,一生错失所爱,悔恨不已。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记得初见明月时,自己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是天风国唯一的皇子,那年随同鸾驾上玉虚山祈福,便结识了她与天虚子。乍见之下,自己死死记住,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便是她那深潭般深幽的目光,淡定得不像是十二岁的少女。记得自己当时就扭转了头,不敢多看一眼,就怕会溺毙在那样的目光中。后来,知道她心中喜欢的是天虚子,便起了成全之念,更是离得她远远的,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曾。虽然,午夜梦回时,常常会忆起她的目光……
不敢接近,又舍不得远离,便派了人日夜关注她的消息,收集她的点点滴。这一关注便是整整五年。从而第一时间,知道了她与天虚子之间的嫌隙,天虚子一心修道,躲着她、远着她,让她心灰意冷。自己便趁机讨了旨意,迎娶她入宫。当时,其实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谁想她竟默默地应承下来,接了旨、入了宫、断了最后的痴念,也断了她一生的幸福。
记得在玉虚山,曾听到过她脆生生,如翠鸟清鸣般的笑声。后来,竟再没有听到过。她,是不快乐的,哪怕自己千般宠爱她,她也从未笑过,迎接自己的只有冷冷的目光,和那轻皱的眉头,至死未变。
如果,那年不曾趁虚而入,强娶了她,是不是能让她快乐一些?
诚帝时常如此自问,却从来没有答案。有些事随着时光一起流逝了,便再不能回头;有些悲剧在岁月的阴影里悄然发生了,便再无法弥补。人为地去挽留,笨拙地做弥补,只能错上加错。就好像,自己送知忧上玉虚山,本想安慰明月的在天之灵,结果却造成了自己与知忧间最大的鸿沟,无论如何努力,都跨越不了。知忧那孩子,竟误会自己不宠爱他、不心疼他,唉,若能人心如镜,摊开来教人看个明明白白,该多好。
这一日,诚帝静坐于飞霜殿中,想了许久、也想了许多,直到月光洒入殿中,仿佛明月清霜般的面容,他才缓缓回神。微眯了眼,许诺道:明月,我们的孩子,会幸福的!我会努力让他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