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砚工作的地方在这个城市的夜世界一条街上，是一家集合西餐与爵士酒吧为一体的休闲店。
    店名听上去有些俗气，只在晚上八点开张，凌晨六点打烊，名叫夜归人。
    虽说这个点应该不是用餐高峰期，可是夜归人的西餐备用量总是和酒水成正比。当然，这样的结果就是夜归人的生意是夜世界一条街上，最为火红的标致。
    相对店里营业额的高涨，作为服务生的青砚一行，薪水却是定死了的——唔，店里有规定，服务生收取的小费属于个人所得，不予干预。
    也是因为这样，夜归人招聘员工比别的酒吧餐厅严谨特异。他们是以“外貌协会”的准则录取新员工的，所谓文凭阅历都不足为据。所以，夜归人的服务生清一色的帅气男生。
    用夜归人老板的话来说，就是：“做饮食嘛，不单要满足‘上帝’是口腹之欲，还要满足‘上帝’的视听享受。”
    话虽如此，可是在夜归人做久了的人都知道，这些条件，无外乎都是为了提高夜归人“身价”做硬件。
    毕竟，夜归人是夜世界一条街，乃至这个城市消费最贵的场所。
    青砚来到店里时，店门口玄关的巨大电子钟的雕塑屏已经显示：19：38。
    没容青砚多余的思考，在踏进店门那一瞬间，青砚因为挤公车，以及被公交上各种怪味醺得冰冷下来的脸上，已经挂上了职业性的柔和笑容。
    ——（夜归人老板名言录：笑对每个上门的顾客，即便是对方让你打心眼里笑不出来，那么，就请你们把顾客当钞票看待。）
    一一和身边经过的同事颔首打招呼后，青砚径直走向更衣室。
    夜归人有统一的工作服。
    上身是欧式夸张的长袖白衬衫外，套着一件黑色的小马甲；下、身是与马甲布料颜色一直的黑色西裤，腰际围着一条偌大的同色布裙。在这里，布裙既充当了符合餐厅卫生准则的围裙，又做了修饰年轻男孩子们修、长腿型的配衬，品调自然不说上了几个层次。
    换好工作服出来的青砚，就被人堵在了更衣室门口。
    来人正是夜归人神出鬼没的老板郝云溪。
    “青砚，陈湛又没来？”郝云溪赞赏的目光打量青砚一番后，抬眸凝视青砚。
    青砚退开半步，给郝云溪让开进来的位置，道：“老板，你明知故问。”
    “啧，卖下关子也不成？现在的年轻人啊……”郝云溪薄薄的双唇翕动，又是一阵喋喋不休的唠叨，脚下却没因此而停下，径直进了更衣室。
    郝云溪其实不老，和他的言谈论调相左的，就是郝云溪生了一幅好皮囊，儒俊风雅。
    步入不惑的郝云溪，看上去就跟二十多岁的小年青差不多。
    郝云溪未婚单身，是整条夜世界有名的钻石王老五。对于郝云溪的单身，店里的几个老员工都知道心知肚明，明智的选择缄言。
    郝云溪三年前从欧洲回到国内，着手就开了这间店。算来，这郝云溪也是“海龟”一族中的佼佼者。
    看着郝云溪不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拉出一张椅子，顾自坐下。
    抬头，直愣愣地盯着青砚看。
    被郝云溪这么突然的“关注”，青砚别扭地挪开了眼神，脑袋也微微扭到一边：“老板，有事么？”
    “啊。”似被惊醒的郝云溪轻呼一声，手掌拍了大腿一下：“青砚，你姓季？”
    青砚微怔，点头。
    “不姓安？”郝云溪咄咄问道。
    青砚回头，盯着郝云溪的眼神冷了几分：“老板，虽然你是我老板，好像……这些事，是属于派出所的工作吧？”
    “呵呵。”对青砚这样不礼貌的话，郝云溪也不怒，双手挥了挥，打着哈哈道：“别急别急，我没别的意思。”
    青砚抿紧了嘴唇，盯着郝云溪，眼神传递着“有话就说，有屁快放”的寓意。
    郝云溪薄唇一撇，双手一摊，耸耸肩道：“现在的年轻人呐，啧啧……”似乎注意到了青砚的不耐烦，郝云溪也适可而止的打住了嬉笑：“嗯，我有一个朋友，也姓季。在英国的时候认识的。啧，他告诉我，他有一个妹妹，妹妹嫁人姓安，还有一个未曾谋面的小外甥。”
    闻言，青砚一滞，眼神灼灼看着郝云溪，等待郝云溪的下文——天知道，这个被姥姥归类为失踪的舅舅，一直以来就是姥姥的一块心病。
    没等到郝云溪的下文，青砚倒是被同事叫了出去。
    夜归人——到点，该开门营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