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名利不如闲:王维的“幸福人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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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现实就像一台抽水机,不断抽走王维身上的波光灵动的碧水。政治场上的王维已然没有了抱负和蓝图,长安城里的王维越来越不舒服,因此他要逃避。他向往去崇山峻岭之中,茂林修竹之下,碧水飞瀑之旁,感受大自然的无私、纯真和温柔。
安史之乱平定后,社会弊政丛生,政坛日益黑暗,王维过问政事的时间越来越少。“在京师日饭十数名僧,以玄谈为乐。斋中无所有,唯茶铛、药臼、经案、绳床而已。退朝之后,焚香独坐,以禅诵为事。”除了上朝的表面工作,王维生活的基本内容就是玄谈、坐禅、茶药和睡觉。慢慢的,王维留在长安的时间也越来越少,隐居在终南山的日子越来越多。
在《终南别业》中,王维对归隐生活很满意:“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美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在坐看云起云落的日子里,王维的心境更加平淡,与世无争。年轻时的王维看到红豆都会起相思之情,还向人到处宣扬“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年老后,王维的作品少了感慨,多了对景物的平静白描。比如《鸟鸣涧》一诗:“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只有真正闲下心来,放下世俗杂念的诗人,才能把平淡无奇的山间夜色写成传诵千年的山水画。又比如“山水诗派”代表作之一的《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如今,后人提起王维,最深的印象可能就是两点。第一,王维写作了大量的田园山水诗作,平淡隽永。无心插柳,王维成了“山水诗派”的开山人物。第二,王维是著名隐士,而且是一边当着大官,一边归隐,羡慕死了不知多少在文坛、科场和仕途中苦苦挣扎的后来者。王维的“半官半隐”,并不是个别现象。中国历史上有一条明显的文人归隐传统。除了王维,著名的还有陶渊明、李白、苏轼等等。
这个传统,在唐朝最盛。就算当着官,也不影响文人们的归隐之路。杜甫专门创作出了“吏隐”一词,来形容文人在官场之内的归隐状态。“吏隐适性情,兹焉其窟宅。”(杜甫《白水县崔少府十九翁高斋三十韵》)白居易在《中隐》中则将隐居分了大小层次:“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丘樊太冷落,朝市太嚣喧。不如作中隐,隐在留司官。似出复似处,非忙亦非闲。……终岁无公事,随月有俸钱。君若好登临,城南有秋山。君若爱游荡,城东有春园。……贱即苦冻馁,贵则多忧患。唯此中隐士,致身吉且安。”可见,白居易最推崇洁身自好的“中隐”,也就是杜甫所谓的“吏隐”。
客观上来说,多数文人的隐居不是天生的、自愿的,而是像王维那样在现实中屡屡碰壁之后的消极逃避。比如苏轼在仕途不顺之后就走向了归隐,他在宠辱不惊、超然物外的状态下写成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苏轼在被贬官杭州期间,访茶问僧,醉心山水之余还疏浚了西湖,留下了一条苏堤。比他更早的白居易同样贬官杭州期间,醉心江南美景,同样在西湖留下了一条堤岸:白堤。一些文人则不等贬官,看破现实后主动谋求去山水佳胜或幽僻之地为官。比如唐代孙逖就主动出任山阴县尉。山阴就是今天的绍兴,古称会稽,唐代称越州,自古就是风景旅游胜地。孙逖任官不是主要目的,游赏山水享隐逸之乐才是主要目的。他在山阴写下了《登越州城》:“越嶂绕层城,登临万象清。封圻沧海合,廛市碧湖明。晓日渔歌满,芳春棹唱行。山风吹美箭,田雨润香粳。代阅英灵尽,人间吏隐并。”
王维只是这个归隐传统中的一个突出个例而已。因为他少年得志、官61运亨通,因为他身处的唐玄宗时期还算是历史上比较正常的时期,所以他的隐逸生活平静而“卓有成效”。而身处乱世的文人们就惨多了,天下之大,往往找不到一处可以安静隐居的地方。苦得他们颠沛流离,不是被迫入世去依附枭雄争夺天下,就是过早死在乱军之中。
王维的结局是,半官半隐的他官职逐步升迁,累迁至尚书右丞。
朝廷任命王维为副宰相,也许是考虑到王维出身名门,声望卓著,也许是考虑到王维既有地方工作经验又有中央工作经验,也许单纯就是考虑王维当官的资历(他从20岁就开始当官了,资历很老)或者出于“搞平衡”的目的,总之王维的提升与他的政治思想和政绩都无关。
而到花甲之年的王维呢,继续听晨钟暮鼓,看竹影摇曳,还有就是念佛打坐……
王维的一生幸福吗?这可能又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
这里用了一个典故:东汉末年,占领首都长安的董卓被推翻后,就遭到了这样的惩罚。董卓肚子很大,痛恨他的百姓在他的肚脐眼上点灯,足足烧了三天三夜。安禄山的肚子也很大,上马都需要人扶。所以韦斌咒骂安禄山不得好死,遭遇董卓一样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