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引子一 宁陵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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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湖这个小镇子最近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镇子上多了不少来自外地的人,男女老少,天南地北,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文质彬彬,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着淡淡的书卷气。镇子上的人都激动不已,要知道,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人,他们可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耶!其中不少是都是现今考古学界的权威学者,还有一些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等人,他们来到宁湖这个小镇为了同一个目的——宁陵。
宁陵,据史书记载,是大安王朝第二任皇帝安太宗的最后安息之处。安太宗李扬,这位一代明君,名垂千古的同时,身上环绕着太多的迷团。从他的登基到他最后陵寝的确切位置,都一直是考古学界和历史学界争论不休的问题。
古教授沿着苍郁的宁岭山脚又走了一遍,山脚下,是他亲手标下的红线,红线圈中,就是那历史上千古之迷的谜底。春日傍晚的夕阳把柔美的光线撒在他苍苍的白发上,折射出了一圈淡淡的光晕。宁岭山脚下不远之处就是波光粼粼的宁湖,那平静的湖水无端地被吹皱。古教授深吸了一口气,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如同这一湖春水,那久经风浪本已沉静的心此刻也再不能平静。
从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博士,到今天燕京大学考古学系的系主任、国内考古学一言九鼎的权威,古教授心中一直有一个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有生之年打开宁陵。这几十年来,考古学界用尽了古籍考证、实地调查、最新的红外遥感勘测技术、最老的风水观测等方法,终于确定了宁陵的位置。
古教授站在宁岭山脚下,看着自己的学生把今天挖通的地道小心地用专门的材料遮盖起来。明天,是这一年来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宁陵的主墓室将被打开。
一个男生跑了过来,他是古教授最得意的弟子杨立。
“古教授,”杨立把一叠资料递给了古教授,“刚才他们把结论送了过来,主墓室的棺木有两具。”
古教授的眼睛倏的一下亮了起来,“有两具?”
杨立点了点头,“确定有两具。”
古教授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那就是证实了我的猜想,李扬是和他的发妻,文德皇后尹君若合葬的。”
不远处一个女孩伸腰站直了身子,笑着对自己身侧另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孩说:“陈小芸,听见了没,老板说,宁陵里面埋着安太宗和尹皇后。”
陈小芸憨笑问:“梁缘师姐,你很期待?”
梁缘笑嘻嘻地说:“当然,史书上说,尹君若和她的姑姑,安太祖的皇后尹法慧都是大美女。还有呢,李扬据说也是帅哥一个。”
陈小芸还未及答言,旁边坐着的男生开口了,“说来说去,梁师姐,陈师妹,你们的本相就是花痴两个。”
梁缘笑盈盈地扭过头来,“蓝辉师妹,我可从未花痴过你啊!”
蓝辉的脸微微变红:“师姐,你确实是从未花痴过我,可你一直都叫我蓝师妹。据我的了解,你这叫YY,是一种比花痴更加恶劣的行为。最糟糕的是,你自己一个人YY不算,你还把古老师的门下许多师姐、师妹都带坏了,形成一个极具破坏力的小团体。更可恶的是,你们不仅针对我,还把杨师兄也拉——”
蓝辉的话打断了,杨立走过来,一把拉起了蓝辉,语气中充满了关切且略带一丝宠溺,“你看你,又直接坐在湿地上了,你这样会搞脏衣服不算,你可知道,春天地上最多的就是血吸虫这一类寄生虫,万一不小心被什么虫子咬上了怎么办?”
梁缘忍不住抿嘴一笑。
陈小芸偷偷转过脸去。
蓝辉清秀的脸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杨立继续说:“梁缘,勘测队的报告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墓室里有两具棺木,证实了古教授的猜想,虽然史书上没有明确记载,安朝是实行帝后合葬的。比如,李扬的儿子安高祖就是和云皇后合葬的……”
梁缘打断了杨立的话,“我到不这样认为,安太宗之后的皇帝都是有明确的记载是实行帝后合葬的。若是安太宗和尹皇后合葬,史书上也该会有明确记载,而不是含糊其词一笔带过……”
杨立说:“那墓中葬的另一具棺木是谁的?谁还能和安太宗合葬?安太宗对尹皇后的宠爱和尊敬都有详细的描写,继位的安高祖是尹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她和云皇后之间婆媳关系又极为融洽,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阻止他们合葬。”
“破绽就在这里,”梁缘的眼睛里闪闪发光,“你记得史书是如何记载安太宗和尹皇后的葬礼吗?”
“安太宗是在他去世后三个月安葬的,安葬在他亲手选定的陵寝里,安葬的时候天降大雨。尹皇后在安太宗死后七年后去世,同样是三个月后安葬,安葬时天气阴沉,天京城门四个都出了灵车,迷惑人们的视线。”
“既然天气都记载了,为什么没有像其他皇帝皇后那样记载一下葬在哪个陵寝里?难道是漏记?”梁缘反问。
蓝辉若有所思,“师姐,你是说,以尹皇后如此尊崇的地位,是不可能漏记她最后的安息之处的?”
陈小芸犹豫地说:“除非——”
“另有隐情。”梁缘说。
杨立摇了摇头:“能够另有什么隐情?李扬共有七个皇子,五个公主。五个皇子,三个公主是由尹皇后所生,其中包括安太宗年纪最小的孩子淮阳公主。按照现在那些流行的说法,尹皇后就是李扬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听好了,你们杨师兄说的可是最重要的女人,而不是最重要的人!万一,他生命中还有最重要的男人呢?”梁缘狡黠地说。
蓝辉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你YY现代人就算了,还要YY古代人!简直就是没有学术道德!你还借着探讨学术问题别有用心地指桑骂槐!”
陈小芸愕然:“可是梁师姐真的只是在针对学术问题进行探讨啊!我都没有听出来什么不妥之处。”
杨立先是一楞,继而哈哈大笑,伸手搂过蓝辉的肩膀,“没关系的,师弟,我就是个男女通吃型的白羊座男人!”
正在尴尬之时,工棚里飘来饭菜的香气,四川来的大厨师傅拉开了大嗓门:“吃饭啦,吃饭啦,今天有酸菜鱼,干煸腊肉……不来就没有了……快来……”
“快走啊!”杨立拉起蓝辉的手,“你不是最爱干煸腊肉么?”
宁湖的绿水张开怀抱拥吻夕阳的最后一丝光线。一种遥远的感觉再次涌上了梁缘的心头。原来,帝王将相就是在这一次一次的日出日落中最终归为黄土白骨,沧海桑田就是在这四季的转变中不断轮回。当时空的车轮碾过人间,留下些许的记忆,这些记忆集合起来,变成了历史。再辉煌的历史,到头来都只不过是后人手中的几页薄纸,或者是清茶浊酒相伴的嬉笑空谈。
蓝辉默默地来到宁湖边的礁石上,听着湖水一浪接一浪涌上了沙滩,又一浪接一浪地卷走了初升的月华。世间本没有轮回,不过世事却往往相似地重演。人们力争想摆脱这些重演,又往往在这些恩怨面前无能为力,于是就有了转世轮回的鬼话。难道真的有一只手在摆弄着世事,还是相信轮回的人不是勇者?
蓝辉苦笑了一声,他已经说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失眠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或更久?蓝辉听见背后有脚步声,回过头一看,原来是梁缘,头发随意披散,穿着长可及踵的长裙,裙子和长发被晚风吹得飘飞起来。
“梁师姐,我想和你谈谈。”蓝辉慢慢地开了口。
梁缘轻轻点了点头,“我就是来找你的,我近来总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感觉到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最后一丝夕阳浸入了宁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