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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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連練了數天,孔明見頗有成效心中尚喜,忽報曹操差夏侯惇引兵十萬,殺奔新野過來。張飛聞之,向關羽道:「人道孔明是天下奇才,雖伊呂不能及、雖管樂不能比,可讓孔明前去應戰便了。」正說之間,劉備進屋裡來,喚人請孔明來堂議計退敵。孔明唯恐有人不服,暫借去劉備劍印一用。
孔明以一貫的冷靜堅定道:「博望之左有山,名豫山;右有林,名安林;可以埋伏軍馬。雲長可引一千軍往豫山之前,先且埋伏。等彼軍至,放過休敵。其緇重糧草必在後面,但看南面火起,可縱兵出擊,就焚其糧草。」關羽看上去有些不以為意,但還是聽得很仔細。
「翼德可引一千軍去安林背後山谷中埋伏,只看南面火起便可出,向博望城舊屯糧草處縱火燒之。」張飛倒是大喇喇地愛理不理。
這兩傢伙!孔明心中生怒火,但他知道這是不信任招致的結果。他不讓怒氣形於色,繼續說:「關平、劉封可引五百軍,預備引火之物於博望坡後,兩邊等候。至初更兵至,便可放火。」他又命趙雲自樊城回,令為前部,只要輸,不要贏,目的在於引入博望坡縱火燒軍。
「主公自引一軍微後援。」孔明朝劉備道,劉備會意點頭。孔明心裡有些安慰。
「各須依計而行,切勿有失。」孔明回身向眾將叮嚀道。
「我等皆出迎敵,未知軍師卻作何事?」果然!孔明心裡暗叫苦。總是有人不服啊。
「我只坐守此城。」一定還有下一句。
「我們都去廝殺,你卻在家裡坐著,好自在!」張飛大笑道,那笑聲充滿了譏諷與戲謔。
真不行了。「劍印在此,違令者斬!」孔明猛然大喝道,目中帶著不移的堅毅。唉,我也不想用這招啊。
「豈不聞:『運籌帷幄其中,決勝千里之外』?二弟不可違令。」最終是劉備溫柔的聲音圓了這場。他苦笑道,看著張飛冷笑而去。
關羽跟在張飛之後,低聲道:「我們且看他的計應也不應,那時卻來問他未遲。」
二人去了。眾將皆未知孔明韜略如何,指令卻下得如此明確,今雖聽令,難免有些猶疑不定。這些孔明都看在眼裡。
「你們得信我,信我始能打勝仗。」孔明微笑著拍拍一將的肩膀道,那人眼底還是有些疑惑。我知道現在跟你們說這些沒用,你們還是會懷疑、害怕,但你們要給我一次機會,證明我是對的、證明你們是可以相信我的。
「主公今日可引兵就博望山下屯住。來日黃昏敵軍必到,主公便棄營而走。但見火起,即回軍掩殺。亮與糜竺、糜芳引五百軍守縣,命孫乾、簡雍準備慶喜筵席,安排『功勞簿』伺候賞罰。」聞言,相信他的劉備也有些疑惑不定。仗都還沒開始打,就已經預言會贏?這究竟是自信還是傲慢?他不知道,只好等大敗敵軍當天再說了。
夏侯惇與于禁引兵至博望,分一半精兵做前隊,其餘盡護糧而行。時當秋月,商飆(秋天的大風)徐起。人馬驅行之間,望見前面塵頭忽起。夏侯惇便將人馬擺開,問鄉導官始知前為博望坡,後為羅川口。
夏侯惇令于禁、李典押住陣腳,親自出馬陣前。遙望軍馬來到,夏侯惇忽然大笑,笑孔明用兵如驅犬羊與虎豹相?,遂不以為意地縱馬向前,忽見趙雲竄出,兩馬相交不數合趙雲便詐敗而走,夏侯惇不知是計理當追了上來。
趙雲約走十餘里,撥馬便回與夏侯惇再戰數合,又走。眾將諫夏侯惇恐有埋伏,奈何夏侯惇輕視孔明如斯,狂妄道:「敵軍如此,雖十面埋伏亦有何懼!」逕自望博望坡進發。
趕至博望坡,一聲砲響,劉備自引軍衝了過來,接應交戰。夏侯惇大笑道:「此即埋伏之兵!吾今晚不到新野,誓不罷兵!」便催軍前進,劉備、趙雲退後便走。
天色已晚,濃雲密佈又無月色;晝風既起,夜風愈大。夏侯惇只顧催軍趕殺。于禁、李典趕到狹窄處,兩邊皆是蘆葦。李典有些憂心地朝于禁說:「遭敵欺者必敗。南道路窄,山川相逼,樹木叢雜,倘彼用火攻,奈何?」
于禁同意道:「君言甚是。吾當往前告知都督,君可止住後軍。」
李典勒回馬大叫道:「後軍慢行!」人馬走發,哪裡攔擋得住。
于禁驟馬大喊道:「前軍都督且停!」夏侯惇正走之間,忽聞于禁喝止,來問何故。
「南道路窄,山川相逼,樹木叢雜,應防火攻。」夏侯惇猛省稱是,即回馬令軍勿進。
言未已,只聽背後喊聲震起,早望見一派火光燒著;隨後兩邊蘆葦並著。一霎時,四面八方盡皆是火。又當風大,火勢愈猛。曹家人馬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趙雲回軍掩殺,夏侯惇身著突火而走。
李典見情勢不對,急奔回博望城。時火光中一軍阻攔,當先大將乃是關羽。李典縱馬混戰奪路而走。于禁見糧草盡失,便奔小路奔逃去了。其他人來救糧草,正遇張飛。戰不數合,被張飛一槍刺於馬下。其餘人兀自走脫。殺至天明才收軍。殺得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夏侯惇只得收拾殘兵退回許昌。
關羽、張飛兩人碰頭,皆驚歎道:「孔明真是個英傑!」行不數里,見著糜筑、糜芳引軍簇擁著一輛小車,車上端坐一人,俊逸脫俗非常人可比者乃是孔明。關張二人下馬伏拜於車前。其餘人也紛紛趕到,眾將皆讚嘆孔明使計如神,無人可比。
「這下你們可信我了吧?」孔明將關張二人扶起,帶著調侃的笑容道。
「信信信!以後只要是軍師說的都信!」張飛點頭如搗蒜地說。孔明掩口一笑。
「這回的勝仗──」
「都是大家的功勞。」孔明帶笑打斷關羽的話,關羽先是一愣,之後一笑。
「軍師您啊……。」關羽用手指戳孔明的額頭,孔明慌張閃躲。
「呀!你在做什麼啊!不要弄我啦!」孔明見閃不過,躲到劉備後面去。劉備看著兩人,苦笑以對。
孔明將所獲糧草緇重分賞眾將,班師回新野。新野城百姓望塵遮道而拜道:「吾屬生全,皆使君得賢人之助也!」孔明聞言又想挖個地洞躲起來。每次都這樣,我要何時才能抬得起頭嘛!
「大姊──大哥哥!」是他們!孔明趕忙下車接住這群孩子。
「你們怎麼都來了?」孔明蹲下看著這群孩子幫,笑問。
「家裡的大人們都說這回打勝仗是大哥哥的功勞啊!」一個孩子漾開滿臉的笑容道:「抱抱~」孔明見孩子可愛,一把抱起她,讓她坐在自己手臂上。
「啊~花兒妳偷跑啦!」花兒朝埋怨的那人吐吐舌。孔明見狀又笑了笑,「好~也抱妳好不好?」語畢又抱起另一個,四周哀聲又起。
「花兒、明兒妳們這兩個奸人!」其他人不服地跳腳,「我們也要抱啊~」
「等一下嘛,我只有兩隻手啊。」孔明苦笑著。他的緩兵之計可一點也沒用,這群孩子幫能爬就爬、能抓就抓,橫豎一定要到孔明身上就對了。
「不行,你們這樣很危險──小心!」忽然一個小孩失手鬆開抓著孔明衣襟的手,眼看就要摔著了,趙雲飛身接住那小孩,才免他受傷。
「謝謝你,子龍。」看著趙雲讓那孩子站好,孔明放下那些孩子,蹲下來捏他鼻子說:「你啊,愛爬,下次可不准這樣了。」那孩子驚魂甫定地點點頭。
「欸!那我們要怎麼稱呼大哥哥啊?」
「對啊對啊!我們都不知道大哥哥叫什麼名字耶!」
「哎喲,哪需要什麼名字啊,就叫他『像是大姊姊的大哥哥』就好啦!」孔明無言,背後的眾將倒是笑得很開心。
「什麼大姊姊,不要叫我大姊姊。」孔明微笑道:「我叫亮,叫我『亮哥哥』就好啦。」
「你『較量』?你跟誰較量啊?」此語一出,眾將的笑聲更大了。
「我是說我的名字叫做亮,懂嗎?」孔明覺得他寧願面對曹操的大軍,也不要面對這群小孩。真的好無力喔……。
「亮?哪個亮?」明兒問著。
「就是光亮的亮嘛!笨!」站在花兒後方的小孩應道。
「光亮的亮又是哪個亮啊?小瑾。」
「算了!我才不要跟這種笨蛋講話呢!」小瑾甩頭,不理明兒了。
「不可以隨便罵笨蛋喔。」孔明出來打圓場。「就是這個亮啊。」他用手指頭在地上邊寫邊解釋道。
「喔……。」明兒看似懂了地點點頭。
「好啦,大哥哥現在有事情,下次再和你們玩好不好?」趙雲從後頭出現,笑著對孩子幫說。
「好吧,那我們走啦,下次要幫什麼忙再找我們吧!」小瑾道。
「嗯,再見。」孔明揮揮手笑道。
「大姊姊再見!」一群孩子邊走邊揮手大喊著。
「是大哥哥!」背後又是眾人的笑聲。
孔明見孩子們沒了蹤影,微微一笑後轉身,眾人一凜。
「笑得很開心喔……。」孔明頂著甜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對眾將說著,眾將頓感背脊有股寒意。
「笑笑笑!只會笑!」下一瞬孔明破口大罵,驚得眾將一震。哇,這軍師臉色說變就變耶。
「……算了,大伙兒辛苦了一整晚,先回去歇息吧。」眾將心裡舒口氣。好險好險。在眾人散去前孔明叮囑道:「切記,不得掉以輕心。」眾將雖不知為何,但仍是應允。
孔明看著散去的眾人,苦笑一下,轉向劉備正色道:「夏侯惇雖敗去,曹操必自引大軍來。」
「似此如之奈何?」立於兩側的關張兩人也認真起來,仔細聽著。
「亮有一計,可敵曹軍。」孔明豎起食指,帶著自信的笑容道。三人皆不知其計為何。
曹操啊曹操,真可惜這不是第一次燒你,我還要燒你第二次、第三次呢。
別急著被燒啊,慢慢地來,慢慢地來……。
孔明清秀的臉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