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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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三馬回到新野城,城內城外都曉得了臥龍先生出山相助,城鄉百姓夾道歡迎、歡聲雷動。這讓孔明面生窘色。人云:『人言可畏』今此一見,果真如此!真不知傳言怎麼傳的。孔明心裡歎口氣。
四人用過晚膳後,孔明假意辭席,望房裡去。
孔明坐在窗櫺邊,看著盈滿的明月,目光迷茫喪失焦點。他不勝喟嘆。
我終究還是來了,這我自己也曉得吧。
其實早有預想,也明白這是天命不可違,但還是……。
「……唉!」孔明又歎了口氣。
究竟是自己太過於懦弱,還是天命過強無可違抗?他不能回答,也無可回答。
也罷,既已成為軍師,自己得用點心才行。孔明拍了拍臉頰,清澈的眼眸中恢復昔日的自信神采。
得先取信於眾人才行呢。孔明苦笑。在這兒自己的年紀算是很小的,幼者掌權總令長者不服,得想想辦法……。孔明垂頭開始思索,之後頹然倒在椅子上。無妨,總會有法子的,現在還沒到那時候,還沒……。
孔明起身,卸下髮帶與綸巾,逕自步出房外,?欄看著滿天星辰。他斂了斂眉,眼底的情緒一閃而逝。這新野城,近日內必有兵禍。
算了,自己不也需要證明嗎?這下子剛好。
喚來個小將取來本城的風土氣候誌、地方誌及本區的地圖,背倚著樓欄,細細研究著。
他抬起頭,掐指算個課,微微一笑。好啊,本人最擅火攻,你要是敢來就來吧。
又喚來小將,將送來的東西送回去。那小將接過手,卻遲遲不離開。
「怎麼了?」孔明帶著溫和笑容問,驚得那人滿臉通紅。
「您……您是誰啊?」小將戰戰兢兢地問:「您……您怎麼會在這裡?又為什麼要看這些東西?」原來是不認識他啊。孔明會意一笑。回來的時候本就有些遲了,加上晚膳自己過早離座,才沒有多少人知道自己的。
「喂!您倒是答話呀!」小將手裡捧著書和地圖,有些惱地說,惹來孔明一聲輕笑。
「我啊……。」孔明帶著意有所指的微笑說:「你現在不用急,明天早晨你就知道了。」小將偏著頭,有些疑惑。
「您……是個男人吧?」孔明聞言差點沒把晚膳吃的全吐了。這是什麼話?我看起來不像男人嗎?
「你怎麼會問呢?」壓抑下些許的怒氣,孔明輕聲道。
「因為……因為您是被張將軍摟在懷裡來的啊……。」張‧;翼‧;德!孔明在心裡咒罵個不停。
「那是張將軍硬是弄架我上馬才會這樣的。」這小將什麼也不明白,可不能遷怒於他。
「喔……。」小將虛應一聲,聽不出是慶幸還是失望。
「別聊這個了,我陪你去還這些書,你再帶我去城裡藏書的地方可好?」孔明微笑道。
「好、好啊。」小將被他的笑容驚得心狂跳。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男人呢?
「走吧。」
張飛自回新野城後,就顯得有些心神不寧。劉備和其他人問他,他什麼也不答,只是一直看著自己的手。
那人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男人啊!怎麼可能會有長得如此模樣的男人?那不盈一握的腰支,纖細得緊!身上更傳出一股揉合幽香與檀香的香味……!
張飛拳頭緊握。不行,這孔明年齡尚幼於我,定沒什麼真才實學,才會一而再再而三規避大哥的來訪。對!我不能因為這樣就輸給了他,不能、不能……。
「啊,諸葛先生。」劉備的聲音讓張飛一驚。他旋即匿於門後看究竟何事。
孔明帶了個不知名的小將,那人手裡抱著一堆書。孔明則是除去綸巾與髮帶,一身淨白的裝束更顯其不可褻玩的氣質。
「主公。」
「先生欲往何處?」劉備走近他問。
「還書、借書。」
「喔……。」劉備虛應一聲,上下打量著孔明。這人與我差不多高,看起來卻更加地纖細陰柔;聲音是不折不扣的男聲,卻又帶點微高;烏黑柔亮的長髮恣意披散,更增添幾分如畫的美感。
「若主公無要緊事,容亮先離開了。」語畢一揖後離去。
亮?身旁的小將猛然醒來。諸葛先生?亮?
「欸,你還杵在那兒做什麼?快過來啊。」孔明朝小將喚道。
「啊……喔!」小將跑回孔明身邊,抬頭道:「您……是諸葛亮?」
「是的,怎麼了?」
「就是自號臥龍,名震天下的諸葛孔明?」小將面露驚喜地說:「看起來……不像嘛。」孔明差點又沒跌倒。怎麼大家都說他不像諸葛孔明啊?
「小將以為美名臥龍的諸葛先生要長得更……更雄壯威武的。」
「你很失望?」
「才、才沒有呢!」那人猛地抬頭,急忙辯解道:「這樣……也很好啊。」孔明但笑不語。
看來,來到漢營處處是驚喜、處處是收穫。
和這群人在一起,我想我不會無聊了。
覓得孔明後,劉備終日喜不自勝,以師禮待孔明,更與孔明同出同入、同榻而眠,親密程度不在話下。關羽、張飛二人不服。「孔明年幼,有甚才學!兄長待之太過!又未見他真實效驗!」
「吾得孔明,猶如魚之得水。兩弟勿再多言。」顯然劉備對於得到孔明這件事非常得意。關羽、張飛見他如此說,不言而退。
孔明對劉備曉以大義,言明他們需要更多的兵力,言請招募民兵,他親自操練。聞言關張二人倒是不以為然。
孔明將募得的三千兵集於教練場,親自舉令旗指導。無論是耍刀劍還是槍棍,他樣樣精通,練起兵來,是有模有樣──這令劉關張三人大開眼界。
眾人見孔明一介柔弱文官帶練本不以為意,見他著實有些真才實學,也就聽命地操練。
好熱!
孔明已經在太陽底下站了不下兩個時辰,雖然昔日有躬耕之鋤操,卻不及此時的亢熱難耐。他身上不但穿了三件基本的衣裳,還穿了第四件外掛。活像是包粽子般嚴嚴實實的,難怪熱成這樣。
見眾將亦揮汗如雨,他雖是文官,怎能先休息呢?
身為軍師,就要和士兵共進退!
差不多了吧。孔明見眾將汗流浹背、喘聲連連,乃放下令旗大喝:「休息!」累聲和歡呼聲潮起雲湧,大伙兒全倒在教練場上。孔明羽扇一招,一批小孩子拎著茶壺和茶杯啪搭啪搭地跑了出來。
「這些孩子是……?」看著一群小孩在軍人堆裡穿梭給眾將上茶的景象可真是奇怪。劉備疑惑地問道。孔明才剛來新野不到一天,怎麼會認識這麼多小孩?
「稟主公,這些是民兵的孩子。」孔明一揖,恭敬地答。「嗯?」冷不防一隻小手扯著他的衣裳。
「你說了會給糖的……。」小孩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啊轉,哀求的神情煞是可愛!孔明微笑摸摸他的頭。
「給茶水給完啦?這麼快。」小孩點點頭,伸手討糖吃。
「來了,不就在這裡嗎?」孔明從袖裡取出一紙包,裡頭滿滿都是糖葫蘆。孩子們見了欣喜若狂,開始爭先恐後。
「不行,不乖乖的不給。」孔明將紙包移高,另一隻手的指頭左右搖晃著,不給他們。眾孩子聽了怎能不乖乖的?眼見一群哄然的小孩瞬間變得安靜乖巧。孔明不禁一笑。
「來,每個人都有,不要搶啊。」孔明發給一個人一支糖葫蘆,拿了糖葫蘆的小孩像是拿到了什麼稀世珍寶般開心地跳來跳去。
「拿了要說什麼啊?」孔明朝小孩們眨眨眼睛道。
「謝謝!」孩子們九十度大鞠躬,以稚氣萬分的聲音扯大嗓門道:「謝謝大姊姊!」後面那句害孔明差點沒跌倒,眾將先是詫異,之後哄堂大笑。
「我說了多少次,我不是姊姊啦!」孔明氣急敗壞地解釋著,這已經不知是第幾次跟這堆小鬼頭解釋了。
「那是阿姨嗎?」一小童天真地說,孔明頓時無言,眾將越笑越過分了。
「不是!我既不是姊姊,也不是阿姨。」孔明已經快瘋了。「我是哥哥,或者你們要叫叔叔也可以。」此語一出,眾小孩頭已不可置信的眼神。
「不信不信!你一定是姊姊啦!」一小孩搖頭搖得活像是鈴鐺鼓。「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才要女扮男裝對不對?」
「不對啦!一定是背著丈夫出來找情夫的,對不對?」天啊!這小孩也太早熟了吧?這種事也知道?
「你們都說錯了啦!一定是長得太漂亮了所以才要掩人耳目啊!」『掩人耳目』?你也太會想了吧!
眾將已經笑得人仰馬翻,孔明臉上早已不知該寫些什麼表情。他沉聲道:「……你們再說,糖葫蘆就沒嘍。」這招可真奏效,小孩們乖乖閉嘴。
「唉,這些話可不要亂說啊,知道嗎?」每個小孩頭點得都快掉下來似的。孔明一笑道:「好了,回去吧。」
「嗯!謝謝你!大姊──不不不!大哥哥!」語畢,一群小孩拿著糖葫蘆飛也似地跑了。
「先生哪認識這麼多小孩?」劉備問。
「稟主公,亮只是走在路上隨便找些小孩說:『給你們件簡單事做,做好了有糖吃。』誰曉得來這麼大一群。」孔明微笑道。「因為營裡大部分人得操練,沒人能夠幫忙倒茶水,又不好請人家的妻室,所以亮只好找小孩來了。」
「嘿!軍師先生的茶水裡頭有什麼啊?味道不像水嘛!」一將問著,其餘的人跟著點頭。
「那是清涼的草藥,讓你們喝了不會燥熱的。」孔明微笑道。「好,休息夠了就要繼續嘍。」語畢拿起令旗。
「啊,再等會啦!大姊姊!」孔明差點昏倒,眾人又開始狂笑。
「……閣下等會多練一個時辰。」孔明臉上帶著殺死人不償命地微笑道。
「什、什麼?」那人驚愕不能言語。其實孔明祇不過是嚇嚇他而已,沒打算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