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轻雪 第一章 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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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倏如刀,大地似毡。
冰天雪地上斜立住一尊青鼎,七尺外一株枯梅遥遥指来,寒风瑟瑟,刚怒绽的梅花微微颤颠,冷艳非常。青鼎上方飘浮两枚绿焰,静寂而诡异。
雪又开始下了,谢楠的雪不下则已,一下就是一场非同小可的雪。雪大如拳,漫天飞舞。两枚绿焰竟如实质一般,任由大雪覆盖在上面,点滴未融。而亲吻梅花的雪,却“啪啦”一声压垮了枝丫,哗哗落坠。
梅花枝欲落地时,一只素白干净的手将它接住。手的主人是一个少年,梅花被他凑到鼻边嗅了嗅,便随手抛向青鼎。
死寂的青鼎,凝香的梅花,一下好像活了。青鼎四围积雪如煮沸水,翻腾不已。少年眼睛微眯,一双瞳子忽而诡异起来,隐隐浮现细微绿芒。这绿芒似泓清水般流出来,缠绕到雪地、青鼎上。
少年身形一晃,一步就已踏入沃雪。他足尖稍及,那青鼎处阵势一震一晃,便要发动。两枚绿焰鬼火也飘凑而来。他借薄雪之力,身子在空中一腾一旋,避开鬼火。
少年整个身子似乎化为了一柄木鱼槌子,那木鱼槌子浑体一明,然后一暗,再明时,他已经踏陷青鼎。鬼火不依不饶,猛掠而至。而此时,地面法阵也已转动,四周沃雪一瞬间翻旋汹涌,仿佛要葬少年于雪下。
少年却踏空起身,连踩七八方位。这青鼎所处阵势虽强,阵力虽大,但阵纹运行间仍有瑕疵。他每一落,阵势便一凝滞。那一刻似短也长,数息即逝。斜立的青鼎却已飞起,嗡然长鸣,宛如暮鼓晨钟,低沉恢宏。
一阵之中,阵眼为主。青鼎既出,阵势已成。这方圆天地顿黑,顷刻间,周遭沃雪如鲸吸水,聚入鼎身。少年神色微变,口念有词,骈指就向自己眼中点去,额头应指开了个口子,竟露出一只绿油油的眼睛。鼎又嗡了两嗡,声音逐渐高昂。待两枚鬼火飞至,鼎身猛一颤,方才吸入的雪缤纷射出。
少年但觉寒气更甚,射出的雪便凝成了怪物。那怪物鬼火为眼,鹿首蛇身,鹰一样的爪子箕张,朝少年恶扑过来。少年双眼紧闭,面上青气乍现,额头之眼森然盯向扑来的怪物。
怪物鳞尾一卷一拍,上半截身子探在空中,双爪摆动间,爪风强劲如潮。地面冻住的泥土在强流气压下已然沟壑分明。
少年嘴角隐约现出一丝冷笑,额头之眼硬生生逼出一道寸芒。这寸芒仿佛有大法力,爪芒碰撞间,衣衫尽碎。那怪物嘶叫一声,亦碎裂为漫天雪花。
少年神情稍稍萎靡,站着调息沸腾的真元。青鼎又斜立在枯梅七尺外,只是枯梅旁,却出现了一座茅屋。这茅屋丝毫显露不出突兀,仿佛它本来就在那里。
抱手一揖,少年朗声道:“韵知上人,七小谦奉师命前来拜见!”“前辈?可问在否?”久久没人回答,七小谦疑问两声,便推开紧掩的门扉进了去。
茅屋占地极小,室内却极为宽阔。一席竹篾垫子上,盘腿端坐了一位面容清丽的女子。女子看起来年方二八,七小谦却不敢失礼,再次作揖道:“见过韵知上人!”
那女子仍旧双目微闭,只是衣服经他声音一震,却是化为尘灰散落了下来。七小谦愣了愣,便转了头。
七小谦白净的脸上泛起一点红晕,刚刚一瞥的惊艳实在让人无从淡定,那浑然天成的身躯就像魔咒,占据着他的思想。茅屋里静极了,能听见雪落地的声音。雪越发的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