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倩女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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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添来到这里不害怕一个人生活,目前来讲,一个人生活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最起码“一家吃饱全家不饿”。在这里,夏添没有家人要养活。这是很现实的。夏添住在酒吧提供的集体宿舍里,五十平米的小房间住了二十个人,几乎都是酒吧的服务员,人挤人挨着睡觉,南方湿热潮湿,再加上工作机械,明明到公寓的时候困得要死,但是一挤在人堆里睡觉,夏添就会被汗臭味儿熏得想吐。那种臭味儿比家乡的骡子啊,马啊的臭味儿还重。困意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夏添就睁着大眼睛,叹息着,小声呻吟着,无论以那种姿势躺着,都不舒服,这个时候,夏添就开始想家,想妈,想爸,甚至想村长,想那个名字叫顾嘉宝的男孩儿,想象他在北京的生活,想象如果没有把入取通知书卖给他爹,我在北京又是何种生活。
    “肯定比现在过的好。”夏添对自己说,转个身,目光有一丝探寻,开始回忆,对对,记得上初中的时候,其实夏添还是很注意这个名叫顾嘉宝这个男孩儿的。不为别的,在他的记忆里,顾嘉宝有一双漂亮到不行的眼睛,皮肤也白,白亮,白亮的。顾嘉宝作为村长的儿子,从小就一直享受着特权,从不见他下地干活,从不见他砍柴挑水,从不见他挑粪浇地,只要是农活,他都不做,他就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一样,被村长惯着,宠着。
    当夏添抱着书本,拿着班级同学捐给他的衣服,匆匆赶到学校礼堂的时候,“人民子弟”中学奖学金的颁奖典礼已经开始了。
    夏添还记得那天,主席台上,林副校长慷慨激昂的演说着,学校历年来对当地教育事业的无私奉献与卓越付出。更盛赞端坐在主席台上微笑着的跟头老驴的村长。说他为了学校,为了学生,不惜大力拨款,建设学校,扩大师资力量,还说他无私博爱,饮水思源,品德高原,总之,字典里的赞美词,林副校长说了十之八九,就差说顾村长,您永垂不朽了。那头老驴的身边坐着他的宝贝儿子——顾嘉宝。两个人都是驴,大驴牵着头小驴,两头仗势欺人的笨驴。
    夏添在挪向自己的班级时,抬头看了台上的顾嘉宝,手心里突然一阵潮湿,才发现主席台上的顾嘉宝也在向这个方向看来。夏添看到顾嘉宝朝他笑了笑,夏添看到这微笑连身体瞬间冰凉了,笑个啥,不是要整我吧,这头小驴跟他爹一样,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一肚子的坏水,那笑容看似温软,肯定暗藏玄机。夏添赶紧低下头,他甚至能感觉到台上的顾嘉宝表情的变化,他肯定不高兴了。夏天一直没有抬头,耷拉着脑袋,乌黑如墨的发散落早白皙的颈项上,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晕着淡淡水墨的纸人,白皙消瘦。夏添没有办法像顾嘉宝那样,养尊处优,他在家里要干最脏最累的活,他家的土地是村里最贫瘠的土地,从来就没有旱涝保收的时候,他们家的人要用尽十二分的努力才有可能换来这一年的好收成。开春的时候,地都冻住了,只能等着一点一点的化开,然后播种,上肥,除草,浇地,收割。这些种种,夏添都要做,玩了命的干,使劲儿干。只要能有个好收成,我才能有学上。夏添这样对自己说。
    典礼结束后,顾嘉宝果然找到夏添,第一句话就是:“我跟你笑,你咋不搭理我?”
    夏添烦他,能跟他说啥。
    “要不是我爸跟学校说,让学校资助你,你以为你能继续念书?要不是我告诉老师你家庭条件不好,你以为你能得到捐助?要不是我在学校罩着你,你早就被王大飞那帮混混欺负死了。今天好心好意跟你笑,你还不搭理我,给谁脸子看呢?”夏添看着顾嘉宝,顾嘉宝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的乱转着,这小子,就是头坏驴。仗势欺人,这是夏添最痛恨他的地方。
    “跟你说话呢,咋不说话?还装是不?”顾嘉宝说着,一把抽出被夏添紧抱在怀里的书本,夏添没拉住,书本,旧衣服,掉了一地,夏添没说一句话,没露出一丝愠色,蹲下去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本和旧衣服。
    这就是夏添,喜欢隐忍的夏添,隐忍他的爱,隐忍他的恨,隐忍他的狠,隐忍他的忍耐。哪怕心里早就已经掀起千层巨浪,哪怕是天崩地裂,可他整个人却永远如同水墨画里沉睡的小鱼,小虾一样,明明有着生命,却得不到舒展。而这一点,恰恰是顾嘉宝最不能所能忍受的,在他看来,从小就可以唾手可得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一个人可以对他着哭,对着他求饶,可以对着他歇斯底里,但唯独不能无视他。
    “夏添,真是给你脸了。你信不信,你信不信,从今天开始,我就让你在这个学校混不下去。你信不信?”顾嘉宝说着踩住了地上的书本和旧衣服,狠狠的踩住,不让夏添拾起。
    夏添就这样,半蹲半跪在顾嘉宝的身下。直到他们的身边站满了看热闹的同学们。嘲笑声,询问声渐起,夏添就那么蹲着,一动不动。
    “呸,窝囊废!”顾嘉宝看身边的人多了,竟然放弃了在大家面前欺负顾嘉宝的机会,狠狠的啐了一口,抬脚离开。夏添还是没有抬头,他旁若无人的捡起地上的书本,用力擦擦上面的污迹,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离开了那个人群。
    第二天,夏添穿着带有脚印污迹的衣服,用着带有污渍的书本,很认真的学习,同学们看到夏添这样都不好受,打心底的钦佩他。
    夏添想到这儿,不忍心再去回忆。睡意也悄然而至,渐渐睡去,无梦。
    下午五点到凌晨三点,这是夏添的工作时间,正好十个小时。其实酒吧里的喧哗,热闹,站在门口的夏添是无法知晓的。夏添的工作很机械,十个小时下来,说的无非也就那么几句话,如果不是今天,他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感官世界,什么是纸醉金迷。
    夏添是被一个女人拉进去的,最初夏添吓了一跳,他一个农村家出来的孩子,见过什么世面,进了酒吧里眼睛都不够用了,左看右看眼睛都不够用呢,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被拉进去的,夏添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当他瞥见是赵晓可和维娜这对姐妹花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赵晓可和维娜是“夜魅”的台柱子,最起码现在是当红不让的。两个妖精般的女人在“夜魅”能做什么,无非是晾晒皮肉的工作,舞蹈,这是必须的。她们姐妹有一组压轴舞蹈,光听名字就很惹火了——“双吸奶”。舞蹈火了,她俩火了,“夜魅”火了。渐渐的鸡鸣狗盗,男盗女娼勾当慢慢就显现出来了。
    “他们是“长夜”的人。”赵晓可对夏添说。
    “长夜”是另一个酒吧,在小城的北面。在没有“夜魅”的时候,“长夜”的生意因为没有竞争对手,所以生意很好,可是好景不长,“夜魅”酒吧就像一个雨后春笋一样,莫名其妙的在小城的南面经营得是有声有色。从此“长夜”的生意一落千丈。“一山不容二虎”,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所以,“长夜”的人没事就来找“夜魅”的麻烦,就好比今天,但是“长夜”今晚来了二十来号人,一个个都虎视眈眈,气势汹汹,一副来找茬的模样,夏添好歹是个七尺站着撒尿的男儿,索性就被赵晓可给拉了进来。
    “你是让我干架?”夏添问赵晓可。
    “对啊,那你以为呢,谈情说爱啊。”赵晓可白了他一眼。
    “但是,我感觉是冲着你们来的啊。不是冲着“夜魅”啊。”夏添也不傻,没准这俩骚包不一定又惹了哪家的女主人,现在女主人带人来调教了,从以往的经历来看,不排除有这样的情况。
    “滚犊子,你当我俩是啥人?”赵晓可这时候竟然装起了善男信女。
    “老板说,要是砸坏东西,可是算自己的啊。”还没等夏添把话说完,对方的人拎起一瓶人头马路易十三,将正在和赵晓可说话的夏添,砸了个“满江红”。被杂破脑袋的夏添差点昏死过去,可是还没等他昏死,他就闻出了这酒不一般,赵晓可在旁边喊:这不是路易十三吗?在看看散落在地上的碎玻璃,上面的标签能看出零落的法文“十三”。夏添当时脑袋就一阵,心疼得要命,这砸坏的东西可是要算在自己的账上的,自己都不好意思尝一口的洋酒,竟然就被这样糟蹋了,不只糟蹋了这酒,还把自己的头砸个血窟窿。要是自己现在就晕过去,还指不定这砸场子的人要砸多少瓶呢,于是,为了那些路易十三,夏添强忍着没有晕死过去,而是和“长夜”的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最后,“夜魅”那些看场子的小哥们还没来得及上场,“长夜”的人就已经被夏添和赵晓可,维娜给群殴得不成人形了。
    夏添那天估计是被那瓶路易十三给砸心疼了,也顾不得什么下手轻重厉害了。往死了打,硬是把那些人模狗样的人们打得一个个跟功夫熊猫似的。最后,夏添还扇了那个拿路易十三打他的那个娘们儿,骂了一句,你个败家娘们儿啊,我要站多少个小时的门口,才能换回一瓶路易十三啊,你也太抬举小弟的脑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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