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分开以后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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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成了真的宅女,整个暑假最长一次窝在家里的时间超过了二十天。
    我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好像做了个梦,醒来就跟过去遥不可及了。
    我哪也不想去,我需要时间,很多很多的时间来整理“过去”遗留下来的问题;再换种心态,一个全新的心态来面对“以后”。
    会整夜整夜的想藤宫凌,会花更多时间来想那个关于“薰衣草”的话题,“用力呼吸,就会等到爱情出现奇迹。”不知道藤宫凌自己还记不记得。
    偶尔也会想韩锡伦,想那段懵懂的初恋,几乎可以说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局,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一个错,也不知道韩锡伦有没有抱怨过,后来发现虽然自己痛苦地承受过那么多,却没再后悔过。
    没有韩锡伦,我还活在天真懵懂的年少无知里,脑子里永远只做白马王子总会来拯救公主的梦,其实公主可以自救,虽然我不是公主。
    没有韩锡伦,也许我现在还活在一个人为所欲为的世界里,没有别人的指责,没有经过可以将人淹死的流言蜚语,不会拥有如今坚硬的外壳,和尖锐无比、沾满毒液的利刺。
    也会想起江西佑,每次想到这个男孩子,都会莫名其妙地想到流星。
    江西佑的生命在我眼里,就像是一颗璀璨夺目的陨星,带着他青春的耀眼光华匆匆穿过我的生命,背影慢慢缩小,拖着一段若隐若现的回忆泯灭在流年里;同样的,他也会用一样璀璨的方式出现在别人的生命里,也许在再一次流逝的时候,还会带走别人的似水年华。
    我是因为经常会想念起那颗流星,才不忍他消失的一点痕迹也没有。
    我对别人说过的话对自己来说也是一样,‘不适合就是不适合。’
    记得那时候,我爱骂西门洛是个活脱脱的西门庆,骂藤宫凌是自恋又自大的阿Q,江西佑呢,是个没心没肺的孔乙己,他便也叫我“杨二嫂”,经常被别的学生调侃,说什么孔乙己和杨二嫂本就是一家。怎么会想到,就在那些笑话闹过没多久的雨季,我们这些人的关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和藤宫凌、江西佑、韩锡伦,韩锡伦和林芯、善美,江西佑和纪琳,藤宫凌和齐蕾、张亚然、更多的人,西门洛和林媛,绍雨杰和任梓悦、齐蕾;还有顾木熙和沈扬、三班的李宥煦的朦胧感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
    顾木熙说,她眼里只有漫画,只有小说,这些东西已经将她的脑子塞得满满的,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可是我不信,怎么可能一个十五岁都还不到的少女就对爱情绝望了?
    所有的人都问我,男主角是不是藤宫凌,我以前也以为是他,离开他以后发了疯一样的想;但是后来,我把所有的事都下完定论后,我才知道,《夏季的花开》里永远没有男主角,永远没有最恨或最爱。
    每个人对自己来说,都有不一样的意义,我留不住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能禁锢我。
    命运,不愿信它还是存在,我们谁也逃不了。
    我原以为藤宫凌在挥霍我的青春,其实,我才是在挥霍他的青春。
    那场病好以后,我整个人,从身体到心理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成了什么样,我忘了,也不想再辛苦脑袋和神经去思考。
    我从此都没觉得这么累过,累到想就这么睡了,一辈子都不要醒过来。
    要麽,自言自语地问:“藤宫凌,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好想好想。”;要麽,就再躲在房间里痛苦,眼泪滑出眼眶时,怎么也会觉得好受点。可是我好怕自己一旦习惯了哭,以后就摆脱不了这个习惯。
    慢慢地,习惯了孤独、习惯了寂寞,我刻意不和藤宫凌联系,只是想习惯以后一个人要过的日子,我不想自己每次觉得难过就想找个肩膀,不想自己软弱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后来上网的时候,发现藤宫凌这些日子留了好几封邮件,知道他想我了,才终于忍不住跟他联系。
    “夏诺,你知道麽?再听到你的声音、看到你说的话,对我来说,是多大的奢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知不知道你离开时我忽然觉得你从我生命里消失了,那种感觉让我有多后怕。我说过会爱你,就会一辈子爱你,一辈子给你幸福!”
    这句话,跟我以前从他嘴里听到的,“夏诺,你真的很虚伪。”
    “我见笨的女生,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女生。”这些话比起来,有多弥足珍贵,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而藤宫凌不想知道的,是我说的那个以后,那个未知的以后,那个容易擦肩而过、容易将落花带走的现实世界。
    任梓悦老说,我和藤宫凌都是虚伪又现实的人,其实我是;藤宫凌虚伪,但是不现实,就像是活在梦里的人,无论经历过什么、无论被多少无奈和悲怆紧紧包围着,也始终相信这个世界存在至死不渝的爱,而他自己的爱就是。
    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只会遇上藤宫凌这一个活在梦里的人,没想到还有一个,他不仅活在梦里,还活在完美无缺的童话世界里,公主和王子的童话,没有骑士,也没有灰姑娘,永远也没有;破坏了这个完美无缺,就不是他想要的,而是他最痛恨的。也是我这一辈子的禁锢,无法预越的障碍。
    九零后的眼里,永远只有爱情够不够完美的问题,永远只有自己够不够快乐满足的问题,永远不会真正站在别人的立场上为别人想;不,也有一个,韩锡伦。
    偶然在网上碰到江西佑,他说他正在回家的车上,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本来想说,那个小镇不是我的家,我只不过在那里读了三年书而已,不能用“回”这个字。可是我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说他晕车晕得厉害,胃里难受。
    我说,“如果我在你身边,一定会把肩膀借给你!”
    说这话的时候我笑了,江西佑大概也笑了,可是他说:“可惜你不在我身边。”
    后来我再也没敢跟江西佑联系,怕自己会莫名其妙地多想,怕江西佑留给我的阴影再也抹灭不去。
    需要给江西佑的时间不多,只用一点点,他便可以走出过去,就如同两年前走出他女朋友安欣的记忆一样。安静地、不着痕迹……
    我是小镇上惟一一个考上西川中学的,可是我放弃了,我不想留在西川,回绵井中学读书是我两年前就决定好的事。我想要一个全新的生活,没有朋友、没有过去、没有爱情!没有谁爱谁,没有任何关于背叛或救赎的诺言。
    开学前一天,我对着收拾好的行李,突然愣了,我觉得自己想哭,可是哭不出来,再也没有眼泪可以流,可心里还是憋得难受,好像是用自己身上的利刺割开的口子,鲜血直流,毒液在全身蔓延。
    我决定放弃了,拨通了藤宫凌的电话,“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不要,我不准。”
    “可是我很累。”
    学校因为四川余震破损了不少建筑物,到处都在重建,坑坑洼洼的,空气里卷着显而易见的灰尘,吸一口气,鼻子就有些呼吸不畅。上课的时候,一下又一下数着窗外起吊车的动向,老师的声音成了最呱噪的配音。班上的学生因为个个都是成绩优异的尖子生,一个个都像书呆子一样,没有人陪我聊天,没有人陪我疯,更没有人陪我**。
    偶尔女生们在聊到这个学校的“王子”的时候,我笑着说:“我对男生不感兴趣!”我是强迫自己说的。
    我记得,我跟西门洛打过赌,三年我都不会在谈恋爱,不知道西门洛还记不记得。
    我亲眼目睹了一场恋爱的开始到结束。开始的那样匆忙,女孩说她只是觉得那男孩长得漂亮;结束得又那样荒唐,原因居然是因为那男孩在学校没什么势力。
    女孩没有手机,热恋的时候,老是爱拿我的手机给她男朋友打电话,号码就一直存在我手机上面。
    后来我跟男孩说我也喜欢他,而且关注他很久了,其实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不出意料,他居然要求跟我见面,当时我就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好久没有骂的这么痛苦过……
    我老觉得日子过得有够忙碌和辛苦,晚上又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白天呢,睡觉就成了最繁重的功课,也是我惟一还执着于做的事!
    后来我在班上因为睡觉、玩手机被列入了黑名单,还是唯一一个上了黑名单的学生。
    藤宫凌再来电话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混了个星期天睡懒觉,他却在电话那头哭得伤心极了。没办法,我只好说:“算了算了,我们复合吧!”
    同一天,我在上网的时候遇到如今在我眼里早已没有什么印象的尹立枫,我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了,他说有,很多很多,很漂亮很漂亮。
    我说我也有,而且那人他也认识。
    “韩锡伦?”
    “不是。”
    “西门洛?”
    “不是。”
    “江明皓?”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是我姐喜欢的人,怎么可能嘛?”
    尹立枫永远都是那种平静的样子,“那是谁?”
    我笑着说,“藤宫凌。”
    记忆里,我对尹立枫的模样都已经模糊了,他在我眼里就是一个聚象,永远都不会变得冷淡表情,淡漠的眼神,嘴边略带嘲讽的安静微笑,这些东西已经成了他在我生命里唯一留下的纪念。
    慢慢地跟原来的学妹夏琦有了联系,我对她仅有的印象,只知道她是尹立枫的初恋杨悦的好朋友,是齐彦的前女友,也曾经和林媛、楚凡那一班女生闹过矛盾、打过群架。
    她说,江西佑有新的女朋友了,她的名字叫,“杨悦”。
    “尹立枫的前女友?”
    “是。”
    我大吃了一惊。
    “而且他们已经同居了。”
    我只是不懂,真的不懂,为什么偏偏原本互不相干的人非要扯上错纵复杂的关系,非要像我一样把自己置身在尴尬境地才罢休。而这些,其实到最后才发现,只是多此一举。
    韩锡伦打电话的时候告诉我,他和林芯都在西川晋北中学读书,用钱买的学校。但是他们分手了,他说:“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喜欢过她。”
    我不知道韩锡伦是不是真的喜欢她,我只知道林芯对韩锡伦的感情,没人比得了。我也劝过韩锡伦,他却老是岔开话题。
    有时候我甚至都觉得,韩锡伦在对待我的事情上一直没有真正放开过,心里在痛,脸上却比谁都掩饰得漂亮。
    那段时间,H1N1流感很严重,他经常打电话问我感冒好了没有。我也经常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因为打电话,我被那该死的宿舍管理员没收了手机。
    第二次因为在课堂上用手机聊天,被数学老师没收了第二部手机。
    我去办公室的时候,班上的男生站在走廊两旁忍不住哄笑起来。
    班主任的态度,好像我在拉全班的后腿,无论从外表看还是本质看都是垃圾。
    “你最好退学算了,我真不知道你这种学生是怎么进入这所学校的,究竟交了多少钱?”
    我本来想说我靠校长关系进来的,一分钱也没多给。可是我不想让他有多余的忌讳,也不想多添烦恼,心里有火,脱口而出的居然是:“退学就退学,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不稀罕呢!”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再也不会踏进去了,心里居然会莫名其妙很兴奋。
    坐在我后面的那个男生以前告诉过我,他说他现在之所以这么努力学习,是想以后,考上苏州大学,因为他的女朋友在苏州。而他死守了两年也许还会死守一辈子的女孩只是网上认识的。
    我也劝过他,网上的没几个认真的,可是他说:“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相信,不是吗?一味的猜忌还会有真心对你的朋友吗?”
    我笑了笑,回答他:“你错了,我只愿意信任现实生活里的朋友,不愿意相信虚拟世界里的人,包括活在虚拟世界里的我!”
    其实我也错了,他说的对,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里的人只是一悬之隔,有时候,甚至连这一点的隔离也没有。
    很多女生都问我,“你的声音很好听,你是哪里人?”
    这让我恍惚间记起西门洛以前说过的一句话,“说话五音不全,就是好听点,拽什么拽?”
    我笑了起来,“我和你们一样都是绵井人啊,只不过我国中是在西川读的而已。”
    林芯以前说,我的声音是西川和绵井的融合,不完全像绵井,也不完全像西川。就因为这声音,还老是惹得不少人对我极度不满。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西川在我身上留下的一辈子的痕迹,让我没来由的觉得畅快。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站在绵井一中的操场上的时候,很可惜,我原以为这个光鲜亮丽的世界突然失去了它最吸引人、最自然的光芒,被我最厌恶的肮脏截面掩盖。满天弥漫的雾蔼和噪音,沾满灰尘的树叶,一地破败的残枝,墙壁上划下的裂痕,透过光洁的玻璃窗,这个天空带上了灰暗朦胧的单调颜色、它自以为华丽的光鲜表层。
    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在说自己是绵井人的时候嘴角带着漂亮的酒窝,如今我却觉得,自己嘴边是苦涩的笑容。
    我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从来……没有这么怨恨过这个世界,也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贪恋过过去。我决定离开,就绝对不会再回来。我眼里的故事,在我离开之后,也许才真正开始。青春呢,不是一直在朝前走,偶尔,也会逆向而行。就像我现在所做的决定,离开如今、朝回走……我很简单,习惯怀念,只是一个活在过去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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