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章 关于“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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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时候也会很害怕想到“以后”这个词,它对于我们来说,太残酷和无情。
藤宫凌和江西佑的关系越来越好,那种意义上的“好”不是我能用言语来形容的。可是藤宫凌老说我不懂,说男生之间的某些东西,并不是我能理解的。是,我完全不懂,在我的理解范围内,男生和男生因为一个女生而引发的矛盾,哪怕是兄弟,就算不要像韩锡伦那样和金直跃打一架,那也应该吵一吵吧。
“关系还越来越好?可恶。简直就是没把我当回事嘛。”顾木熙没大没小地笑着,毫无顾忌得嘲笑着我的鬼心思,我每次想到下一个刺激和戏弄藤宫凌的方法时,都会没心没肺骂我贱人,我也会没心没肺地说:“对,我就是贱人!”
后来善美走了,没等到毕业、没等到中考结束、就走了。我想她一定是在害怕什么,比如说韩锡伦和林芯越加亲密的模样,想是害怕自己伤心难过,才匆忙连声招呼也没打就走了。
偶尔去上课的路上,路过善美家门口的时候,还会听到善美她奶奶沙哑着嗓子叫她的名字。我和林芯和顾木熙都会花格外多的心思去听。
然后善美会冲出来,和我们打声招呼,接着把顾木熙拉到一边说悄悄话,我和林芯都听不得。林芯和善美之间陌生了许多,见善美不太喜欢搭理她,也老是自然而然地将我拉走。
麻雀在我们那被叫做“雀雀”,学校外面的路旁生了很多竹子,每次经过那里都免不得听到麻雀的骚动,林芯老是说:“你听,雀雀在叫。”我抿着嘴,没说话。脑子里就是一遍又一遍将尹立枫那小孩子般幼稚、可爱和爱出风头的模样过滤了几千遍。
记忆里,我总是叫他:“姓尹的!”
尹立枫的外号,“雀雀”,每个人都这么叫他。
学校里越来越显得冷清了,因为炎热的原故,操场上除了一班那几个为了篮球不要命的家伙就是偶尔从操场那头的商店提了一打的矿泉水一哄而散地跑向另一头的教室的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低年级的臭小子。
我有时候路过男生宿舍楼的时候也会碰到那几个小子,就是见过我和藤宫凌牵手的那几个,会张牙舞爪地吼:“她,就是藤宫凌的女朋友,她喜欢藤宫凌!”“对,她喜欢藤宫凌,我知道的。”
然后一哄而散。
我习惯性地回头望了望身后那座教师办公楼,幸好没有老师看见。
暗暗松了口气,我把视线移回来,发现江西佑站在男生115号宿舍的门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在这里提到的所有男生,除了江西佑和我姐楚雅的前男友江明皓,几乎全都是寄宿生。
而西门洛是他们中最有钱的一个,每次集体出去打群架,所有刀具和烟几乎都是他一个人买的。
这样的人也会伙同江西佑来骗我的小钱,想起那次玩扑克牌的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江西佑发现我在看他,忙把视线移开到别处。西门洛正好打开他身后的门,看到我,拍了拍他肩膀,没说话,就走了。我笑了笑,也迈开步子,漫不经心地走回教室。
“夏诺!”
我停下来,没有回头!
江西佑突然跑过来,把我拉进宿舍。
“江西佑……你,你干什么?”
“夏诺,你是不是真的不爱我了?”
我把手抽出来,想扳开江西佑抓紧我肩膀的双手,怎么挣都挣不脱。原本紧闭的门被一个外力推开了,李明奕挤进来,张大嘴诧异地嘟囔了句:“哇靠,打扰了两位!”于是又马上退了出去。
宿舍的窗户都开在背阴处,逆着日光,朝着杂草丛生的山壁,再挂上厚重的窗帘,就算是晴天炎热,屋里也暗暗的。
江西佑收紧手臂把我圈在怀里,又问了一遍,“夏诺,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爱?怎么又舍不得藤宫凌。不爱?怎么会有撕心裂肺的痛?还是,两个都……
我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手指紧紧地嵌在我的肉里,生疼生疼地,很难受,他把脸凑过来,我突然别过头去。
那时候江西佑经常问我同一句话,经常问:“夏诺,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他每问一次,我就难受地沉默一次。像是每一次闭紧嘴唇,泪水都会像尖刀一样分散成很多小块划过心脏。
我其实很少哭,真的哭的时候都躲在背窝。在别人面前哭的,都是拼了命装出来的。
江西佑还见过一次我用眼药水滴进眼眶来骗绍雨杰的模样,还笑着嘲讽我是白痴。
可是那种单纯的笑早已经泯灭在青春的长河,开出了一地鲜艳欲滴的薰衣草,淡淡的紫色,风一吹,如烟一样消散在空气里,漫天纷飞。
江西佑见我别过头,放开我,沙哑着嗓音说:“你走吧!”
没有我、也没有任何人的男生宿舍,江西佑慵懒地靠在床头,不属于他的床,一口一口地吸着烟,地上堆了一大堆的烟头。
是时候该放弃了,真的是时候该放弃了,对吗?
我不敢回头看,怕看到江西佑溢满一地的悲伤,怕不经意就发现,我们,不,我和他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隔了一条河,跟郭敬明书里说的一样,一条巨大的悲伤的河,如果河面飘起大雾……
我努力睁大眼睛,想过滤掉眼眶里所有灰尘和水汽……
藤宫凌紧闭着嘴唇,冷漠看着115号宿舍紧闭的门。
当我的目光迎上他的目光……
树叶被风卷到地上、水池里溅出来的水花打湿了地面,走廊里吹进行的光炙烤着单薄的衣裳,发稍在微咸的空气里轻轻颤抖,灰尘会顽固地赖在空气挑逗人的每一根神经,会入侵我们看似坚不可摧的大脑皮层,犹如病菌一样侵噬着我们的青春……
他低下头,转过身,开始远离我……
一步、两步、三步……转个弯,看不见……
夏诺,我相信你还没有离开我,我相信你无论走多远,都会回到我身旁。因为我爱你,我要你,一辈子,不离不弃!因为我知道,你的任性,你的无赖,你的自傲,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包容!
---藤宫凌
那年,是2009年6月,日期不详,我只记得那时候天上有无数翠绿的竹叶被风吹散,在明晃晃的日光下,带着璀璨的黄色光晕,落在学校外的小径上、走廊上,怎么扫都扫不干净。
然后,我们毕业了。
念着对所有老师的感恩词、捧着送给每位老师的礼物、所有的人围坐在教室、高高地将手中的可乐举过头顶,我们仰着头,涨红脸,朝着天空大喊,我们,毕业了!
逝去的三年,像是一个完美的礼赞,绽放了如烟火般炫烂的美好,沉淀了如黑暗般不堪的回忆。
三年,从默默无闻到相儒以沫,我成了任梓悦的哥哥,楚凡的好友,夏诺的哥们,我甚至还和楚凡、夏诺约好,以后谁结了婚,不管相隔多久、多远,也一定要请到对方参加婚礼。这成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说好了谁忘记约定就……其实我们根本没讲好忘记后该受惩罚的后果,也许那对我们来说,根本没用。三年过得好快,一抬首,一低头,我们就要各奔东西。留下了好多单纯,带走了好多的成熟……
也许,我还不太成熟。我以为我不会早恋,我以为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哪怕所有的人都以为我喜欢夏诺的时候我也没有贪过心,可是,老天一定是捉弄我才让我和一个学妹谈恋爱的。
不,是命运,是注定,我想我会用生命来珍惜和爱护她!一辈子、一辈子!
我相信,我们,从那所国中一起成长起来的我们,一定还会抱着相同的理想,顽强地走在以后坎坷的岁月!
我们谁也不会忘记谁!
---楚忆
我原本跟夏诺当初那单纯的想法一样,信誓旦旦地以为自己会爱绍雨杰一辈子。
我原本以为我们这些狐朋狗友之间会一辈子这么快乐地生活下去,于是尽量不去想“毕业”这个词语。
我原本以为“以后”会让我感到兴奋和期待,却在这时候,突然间觉得害怕和胆怯。
我并不是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然而如今却硬生生地开始让不安充斥了大脑。
青春开始滞留在回忆,那模样很是沉痛和不堪。
我们各自要面对和必须面对的以后,显得那么虚伪和不真实,也许有一天我们也会被这个世界同化。
我们曾经试图幻想过的无数个如今,被玻璃割得面目全非,试图挽回的那些或凄美或幸福的过往已在我们的挥霍中被风吹散。
我们像快要单飞、快张开翅膀让飞翔更完美的燕尾蝶,然而我们脱离了彼此的生命。
我多希望,那些疯狂到没了自我的日子在生命里继续,多不希望以后的日子没了那些相儒以沫的纯真快乐。
可是,我们还是要走,带着满腹的留恋和一丝丝的期待,离开曾经让自己眼泪堆积的地方。
---任梓悦
很多时候,我们都不愿意去相信即将离去的和即将开始的一段漫长的人生,再美好的事、再美好的人到最后还是让人抓不住,带着静悄悄的薰衣草花香,划过晴朗的天空,我甚至能看到漫天飞舞的薰衣草,夏诺站在天空下,像两年前那样,仰着纯净的脸庞朝我笑。
我们都开始或已经学会遗忘一些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的青春张扬着完美无缺的模样。
我想林芯是我生命里一个突如其来的补偿,幸福、快乐、和那迷惘的“以后”。
有时候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林芯牵着我的手,在小镇长年不改的林荫道……但每一次想到这里,都仿佛觉得林芯的背后开满了薰衣草……很多很多……
“以后”,我多希望自己可以脱离夏诺的生命,不要努力作出笑容,不要偷偷躲在背窝,不要一遍又一遍把网上搜到的薰衣草图片全部藏进空间。
这样的女子,下贱、作做,我会忘得一干二净,连同那些刚刚逝去的过往、或悲怆或快乐的三年一同埋葬……
-----韩锡伦
香樟树的清香会将空气里的氧份抽走,双生花的璀璨会把青春染成泡沫。
西门洛说等我回来的时候,我笑着点了点头。
我以为三年会过得毫无意义,我以为高傲很完美无缺。
西门洛,你知道我有多爱你麽?知道你伤过我多少次我都忍着痛原谅你的时候,我都是用尽了自己全部力气。
我相信,你是爱我的,我相信,无论你的心有多野都知道,我才是最爱你的人。
可是这种相信太虚伪和不真实。
三年,说走就走了,说散就散了。我原本能轻易放下的,如今要多不舍就有多不舍。
我知道你的生命从不属于我,你有你的天空。那些恍如隔世的甜蜜还是恍如隔世了。
我们迟早、也许就是现在,各走各的。
我不是你最想要的,你却是我最想要的。
我可以学会对你很冷漠,却学不会将爱哭着收回来。
---林媛
“物是人非”在我生命里体现得最多。关于“过去”、关于“如今”、关于“以后”这样幼稚而纯粹的话题,大概早就已经如同我手中的烟灰消散在空气。
游戏、游戏而已;那些所谓的幸福、伤痛,恐怕也只是青春的一个完美剪影。如同我如今的沦落和颓废其实也只是在成长而已。
只是有些美好,再也找不到任何事、任何人来替代。
我们说着“毕业”时脸上犹自带着兴奋的笑,然而那些我们一起逃课、一起翻围墙、一起喝酒闹事、一起为某某女生打赌、一起大声对某人说我爱你的日子,再也回不到。
那种凄凉的感觉在心底酿成了伤。
我很喜欢郭敬明说的一句话,“你永远也看不到我寂寞的样子,只有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最寂寞。”
他们都以为是我自己写的,可是夏诺那臭丫头就偏偏知道是郭敬明写的。
有时候,我会一遍又一遍想过去的那些事、过去的那些人,林媛、江西佑、楚凡、夏诺、藤宫凌、韩锡伦、绍雨杰,还有已经离开的尹立枫。
那些有的没的,像是沙砾一样活生生地沉淀在一抬头、一低首便能看到的一瞬间,特别清晰。
青春应当如同刚刚远离的那些鲜活的生命一样,尽量挥霍和浪费,才会发出璀璨而夺目的光芒。
所谓是非、无所是非……
----西门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