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引子(4) by 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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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玉沿着窫窳火焰一般的鳞甲滑行,双剑胡乱刺出,想要稳住身形,结果叮叮乱响,却刺不进去。她情急生智,借着滑行的速度,一剑挑开自已前面门扇大小的鳞甲,想要刺向鳞甲下的肉身。鳞甲开合如蚌,腥臭扑鼻,里面大堆卷曲似蚕的白色虫子扑簌簌掉出。姬无玉小脸煞白,一直以来保有的胆色忽然丧尽,手上一软,尖叫一声,身子就由片刻停滞转为自由落体,扑通掉进河里。
河水呛鼻,连吞两口水后,姬无玉这才清醒,怕遇到虫子,不敢向上游去,反往下潜了一段后,浮出河面。
姬无玉从水中仰头,只见碧落的七把剑如流星般升起落下,刺在窫窳身上,叮当作响,溅起火星无数,便如放了一场盛大焰火。
窫窳被七把剑骚扰得渐不耐烦,嘶吼一声,鼻子喷出两道白气,腥臭之气嗅之欲晕,熏得碧落几乎一个跟头栽落。他强憋一口气,还未前冲,就见窫窳张口,一大团黑烟随之冒出。
不好!碧落闪避的念头刚起,整个人就被笼在无尽的火焰之中。
姬无玉上岸转身,见到这一幕,虽然对那大胡子老道没什么好印象,心中却也腾起一点悲哀。
一道蓝色身影从她的身边一掠而过,踏空而起,奔向那团火焰,连环数十掌如暴风骤雨般拍出,将那火焰硬生生逼退数尺。然后一伸手,居然就从火焰中拽出人形般的一块黑炭。
蓝衣男子扯着那黑炭连翻几个跟头,退回到岸边。
姬无玉奔到近前,定晴一看,那黑炭正是碧落,全身如同墨染。鹤氅已经烧没,衣服燃破成缕,仍有火星点点。云霞珠履的珠子也已脱落,鞋子残破,露出半个脚指。头发胡子缩焦成绺,到处散发着烤糊的味道。
碧落见到黑烟已知不妙,强运“龟息功”闭了全身毛孔,苦苦抗衡,却仍然被火毒入侵。若蓝衣男子迟来片刻,他就要真的成炭了。
“他……他怎么样?”
蓝衣男子不过中等身材,双颊消瘦,三绺长髯,看上去格外儒雅。姬无玉仔细打量,见他眼角鱼纹重生,应是饱经风霜,颇有年岁,可是看相貌气质,却又觉得似乎正当壮年。
他行动敏捷,连封碧落几处穴道护住心脉,沉声说:“不妨事。”嗓音富有磁性,令人着迷。
蓝衣男子转到碧落身后,重重一掌拍出,纯阳真气到处,带动碧落体内真气运转,将火毒沿四肢驱散。碧落张嘴吐出一口黑烟,缓缓睁开眼睛。
蓝衣男子问:“你觉得如何?”
“断弦,你怎么也来了?”
“我?”断弦微微一笑,笑中隐有决绝之意,“……我是来瞅热闹的。”
碧落一愣,知他不愿多说,也不追问,一把撕下左袖残余的布条,“你来得正好,替我护法,我要役使狍鸮出山。”
“这,你有把握?”
狍鸮是十几年前出世的一只妖兽,生性狡诈,食人无数。后来碧落与其师傅等一干英雄拼了七条人命,最终将妖兽困住,却杀之不死,不得已借助锁魂术将其封印在碧落体内。解封之后,狍鸮听从宿主命令,役使如臂。只是每解封一次,狍鸮的的灵力就会加强一次,最终必会反噬宿主,借尸重生。断弦知道当年之事,所以才有此一问。
碧落决然道:“两害相权取其轻。”
断弦点点头,“好,你来解封,小姑娘,就请你多多担待,在此护法。我去将窫窳引开,尽量拖延时间。”
这窫窳比当年的狍鸮不知大了多少倍,威力更猛,若不尽快解决,不知道还会荼毒多少生灵。断弦当机立断,右脚用力后蹬,腾空而起,直奔妖兽。
姬无玉点头答应,持剑站立在碧落身前,虽然浑身湿透,灦发披面,却不减英姿。
碧落一剑剖开漆黑左臂,露出森森白骨。奇异的是那鲜血并不淌到地上,而是被裹挟着沿肌肤上看不见的纹理,缓缓流入他左手背的诡异图形。那图形蓄够一定量的鲜血之后,忽然闪出炽烈金光。
段千千正打得兴起,一眼瞥到远处渡口那怪兽喷出的火光,看见碧落被吞没进去,心中惊骇,没想到碧落只坚持了这么短时间。
这窫窳擅于潜行,速度极快,而且癖好是吃女人。段千千一想到这点,就觉出自已并不安全。担心之余忽被彩绫裹住左踝,卷倒在地。段千千身体倾倒的瞬间头脑清醒,从袖中射出飞刀,割断彩绫,一跃而起,转身狂奔而去。
“贼丫头,别跑!”彩云飞见自已刚占上风,这女人就跑,哪肯饶她。
亓官在战团内一直悠哉悠哉,见到这一幕,高声说:“这位紫衣姑娘,刚刚多亏了我救你。你要知恩图报,可不能自已跑啊!”
段千千一听大怒:“放屁!你那一脚之仇,姑奶奶我总有一天要找你算帐!”
亓官耸耸肩,“随便你。”他左手手指不停跳动,妃离便宁可自已身上道道伤口也护得他周全。
亓官不担心安全,对周边的攻势视若不见,只思索刚才的情景,越想越觉不对,这紫衣的小丫头,明明打得势均力敌,不落下风,怎么忽然就摔了个跟头,然后象见鬼一样跑了?虽然猜不到原因,却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是一走了之吧。
之前彩云飞在圈外虎视眈眈,亓官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她一离开,没有人主持大局,只要一移动,这包围就看上去处处破绽。
亓官心情轻松,高声吟道:“少年不识愁滋味,闲来无事上青楼。忽如一阵……”抬头找了找,也没找到什么可以形容的,于是含糊说:“……什么雨,却道天凉好个秋……这位姑娘,秋凉风大,我们还是避入小径吧……你看你,还是那么害羞,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好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姑娘请……”
亓官左指微动,妃离连劈几刀,将前路清开,亓官就跟在后面徐徐步行。
正面强攻的是一个使双钩的麻脸汉子,这已经是第三次轮换到他。没有注意到妃离身上的金针,只是埋头唰唰唰连续几招抢攻,均被那柄长刀挡回,刀上的力气一分不减,不禁心中纳闷。她的招式大开大阖,刀刃所至,以硬碰硬,在这么多人的车轮战下,怎么会象气力无穷无尽一样?
听到那个白衣书生吟什么诗,麻脸汉子大怒,喝道:“兀那贼书生,有能耐就别受女人庇护,我们一对一单挑!”
“哎呀,舞刀弄剑岂是文人所为,不如我们改对诗吧?”
“对你个头!”麻脸汉子听着郁闷,又是唰唰唰连续三钩砸下,急躁之下露出破绽,被妃离一腿踹出,跌出三丈之外。他挣扎几下,没能起身,忽然一口鲜血喷出,心中丧气无比。
断弦以一套“佛光普照”掌闻名江湖,纯阳真气,雄浑无比,此时围着窫窳一掌掌击出,掌力透甲而入,虽然伤不到窫窳,却也让它全身酸疼。
窫窳摇头摆尾,追逐着断弦,一口口火焰喷出,砸向地面、房屋、河水,如同陨石坠落。整个渡口周边烟火缭绕,仿佛火山口一般。断弦一掌击实,借力飘起,却不敢停留,立刻改换位置,再次劈下一掌,饶是内力深厚,如此一掌掌下来,也觉得丹田空空,渐有枯竭之意。他瞥向碧落,见他依旧闭目念诵,左手金光闪烁,如托太阳,右手在空中挥舞,按捺折点,不知鬼画符些什么,更不知还要多长时间,只好咬牙苦苦支撑。
那窫窳屡次扑空,渐不耐烦,眼神忽转到姬无玉身上,对女人生出感应,立时不再理会断弦的骚扰。窫窳吐出长舌,舔舔尖牙,忽然向她喷出一口火焰,迅如闪电惊雷。
断弦骇极,后悔没有将窫窳引得更远。这一团火焰过去,小姑娘娇弱,碧落虚弱,两个人都没能力自保,岂不必死无疑?只是这时再做什么也来不及,他生出绝望的念头,奋起余勇,强提真气,掌法里最具威力的一式“普渡众生”硬生生按向眼前的这片鳞甲,只希望围魏救赵,略起作用。
这一式“普渡众生”固然威力巨大,却极耗真气,他自练成以来,每次最多能打出三掌,那还是状态极佳的时候。如今力气已接近油尽灯枯,他这一掌拍出,柔和的白光缭绕,光线有若实质,慢慢推向前方。那鳞甲就似被一只无形的手压住,往里凹陷,不久碎裂,甲片里面的虫子被压得血肉模糊,纷纷掉落。
断弦大喜,正待一鼓作气继续推进,忽然眼前一黑,嘴里一咸,仰天喷出一篷血剑,恍如漫天梅花缤绽。他全身再提不起一丝力气,意识失去的刹那,淡淡一笑,心中了无遗憾,自已反正是已经尽力。余下的,就看你们的了。
姬无玉完全没看到断弦从空中坠落,那一团火焰喷来之时,她匆忙间展开一套细密剑法,双剑横飞,盘旋若织,渐渐构成一幅好大的白色云霞。窫窳的火焰喷在上面,受气流牵引,四处扩散,于是白霞就变成红霞,一时间竟也能僵持不下。
姬无玉先祖曾在军中担当要职,在北方与蛮人交战数十年。军旅之中目睹蛮人的弓箭利害,于是发明了这套剑法。初衷只为守城,对抗敌人箭雨,借力移力,不需要耗费太多力气,就能守护全身周全,到算是天下一等一的防守高招。若是达到最高境界,理论上使用之人自已完全不用耗费真气,即使是六阴绝脉武功全无之人,也能凭之抗衡绝顶高手。
只是姬无玉被家里惯得厉害,生性佻脱,打人还来不及,哪肯防守,所以从不肯专心学习这套只有防守没有进攻的剑法。如今危险来临,忽然使出,也算应景。只是开始几招未免生疏,漏了黑烟火焰过来,不仅全身多处染黑,沾了火星,小脸更是成了花猫。
她这门功夫学得不好,借力移力的法门不到家,移走八分力气,至少要消耗自身二分力气,再加上窫窳无穷无尽的神力,所以不过坚持片刻,已经感觉胳膊酸软,快要支撑不下去。
“死大胡子!臭老道!你到底在干什么?难道你在等天黑吗?我快支持不住啦!”
路中央插着一面紫色小旗,众人都没有看到。那小旗被一名边打边退的汉子一脚踏倒,碾进黄土之中。
亓官前行至小旗处时,不为人知地用脚拨拨土,露出紫色肮脏的布面。他低头乜了一眼,立刻看清旗面上的图案:一只血色蜗牛。亓官心中一悚,这是……三界冥界的禁行旗。
三界,有人说是一个地方,有人说是一个组织,更有人说,这只是虚无缥缈的一个传说。不过亓官借助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却接触过三界中人。三界分别指人界、冥界、仙界,这紫色,就代表冥界中人。
冥界中人正在按江湖规矩在办事,这些人却不知死活地闯进去,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啊。亓官摇头,却没把自已也算在这些人里。
他和这黄衣女子打打逃逃,径选小路去走。路径狭窄,围攻不便,包围他们的汉子陆续受伤,如今只剩下五个人仍在支撑。不过黄衣女子的潜力也已经发挥殆尽,每一击出去,虽然仍是虎虎生威,但是全身早已被汗渍打透,细看还能看到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的脸色苍白至接近透明,眼球不动,檀口边不自觉咬着几络湿黏乱发,本来娴雅中带三分英气的秀丽面庞,竟有一股说不出的鬼气。
一路行来,亓官为了催发潜力,在她身上已经又依次插过三根金针,可谓压榨出每一分力气,此时也没办法再下手,生怕一针下去,阴阳倒冲,活娇娃就成了死娥娘。
这处已属山地,位于豆花村西南,山林茂密,然而小路却似经过整修,有些地方还铺成青石板,最窄处也可容双马对行。
亓官正在考虑是再观察一段时间,还是自已出手将这女子替换下来,忽然一道硕大黑影从地面掠过。亓官抬头就吃一惊,却见一只石狮子刚刚从几人的头上飞过。那石狮子比小路的宽度还大一截,所以飞过之时,人人惊觉,惶然抬头,不知所措。
妃离没有自我意识,是七人中唯一不受石狮子影响的,一刀扫出,刀锋过处,破衣带血,曳开一条血虹,当前两名正在走神的汉子大腿被割出深深的口子,血珠飞溅地上,隐没于黄土之中。
两人兵器脱手,惨叫抱腿,栽倒路旁。
“卑鄙!”余下三人一前两后,重组阵势,又要抢攻。
忽然一声如金玉相击的断喝声响起:“快让开!”声音刚起,人已到眼前。后面两名汉子躲闪不及,被来人硬生生向斜里撞飞,撞到路旁槐树上,胸骨塌陷,重伤呕血,眼瞅战力丧失。
亓官借着这一撞的延误,指挥妃离和自已跳入草丛,闪避之时,那人已经疾冲而过,竟未照面。
亓官转头只见那人身量不高,却有股说不出的压迫,熊腰虎背,行动敏健。一身束袖劲装,足蹬快靴,打扮犹如长年走镖的老镖师,衣料结实,剪裁利落,周身更无一丝余赘。
他速度奇快,转眼近前只余残影,真身却已一个跟头翻向空中,消失不见。
余下那名汉子老许趁亓官还没回神,偷偷举刀一挥,意欲偷袭,忽然腰眼一疼,递出的刀又近半尺,再无余力使出。他低头一看,一枚金针插在腰上,针尾犹自颤动不休。
亓官冷笑:“想偷袭我?我是偷袭的祖宗!”
“闪开啊——”那种金玉相击的声音再次响起。
亓官转头再吃一惊,这人居然双手过头,托着那刚刚飞走的石狮子一路飞奔回来。面目隐在狮子的阴影下看不清楚,只是感觉上似乎年纪不大。
老许正努力将手一分分回转,要拔出腰间的金针,听到声音,愕然地缓慢转头,就被来人大力撞飞,没入草丛之中,消失不见。
亓官惊诧张嘴,良久才知道合拢。这石狮子那么宽的体制,怕是足有千斤重,即使是号称中州第一白马寺前的那一对,也不过如此大小。这汉子双手托举,健步如飞,若不是天生神力,就是内力深厚。
妃离收刀回鞘,失去亓官的指挥,就木木站在一边,如同安静的娃娃。亓官放下心中疑惑,走到她面前。这个女子身上几处伤口,已经结了血痂,与嫩黄衫子沾在一起,仍有细细血丝渗出。胸口的白色凌罗小兜被血迹汗渍混杂,染得不见本来颜色。一双水样秋眸,直直望向远方。**琼鼻,双唇紧抿,虽然形容狼狈,可是站在那里,自然而然有种端庄娴静的气质。亓官心中一动:这小丫头到生得好看。
亓官将她脸上的湿黏乱发拨到耳后,触手处的肌肤微微颤动,显是脱力之症。亓官微微愧疚,拔除妃离身上的金针,不再刺激她血脉行走,只封闭护住心脉的穴位,以免一时虚弱太过,她坚持不住,倒下后就再起不来。
呻吟一声,妃离在金针离体的瞬间清醒,强自睁开眼睑:“我……我……这是……在……哪里……”嘴唇颤动,使不出力气,一句话竟然说不完整。
“呃……这是……”亓官转头看看四周,林深叶密,他自已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在哪。反正离豆花村还不算太远。”
妃离双目对焦,这才看清这个男子,“你……是……是……”
“我是谁是吗?这个……我是个大夫,只是路过而已。刚刚来的时候,你们就……”亓官指指周围,两名腿部受伤的汉子刚刚爬到那撞在树上的两人身边,一路长草倒伏,血迹拖曳一地。“……这样了。我看姑娘昏迷不醒,于是斗胆施救。你……感觉怎么样?”
一名汉子听到亓官的胡说八道,破口大骂:“放他妈屁,你……”咽喉处忽中一针,呜咽着再说不出话。
妃离暗运内劲,谁知丹田中竟点滴不存,虚得隐隐生疼,百脉如受冰封。她没有力气,只能用余光打量,明知发生了什么,也转不过头去看,半信半疑,勉强点头,“谢……谢……”
“别那么客气。你能走动么?如果能走动的话,我们得上前面看看有没有村子。你的身子骨太虚啦,不躺床上休息十天半月,吃上几百根老山参,怕是会坐下病来。”
“好……”妃离迈步前行,一步出去,平衡错失,腿脚虚不受力,一个跟头跌下去。
亓官眼疾手快,一把兜胸将她抱住。
妃离身上无力,想要抓住他的胳膊借力都办不到,身子继续往下瘫软,直坐到地上才止住势子。亓官感觉到臂弯夹处一摊绵软柔腻,瞬即滑出,心头微有伥然,见她仍然滑落,急忙握住她的肩头,帮她稳住身子。
“你不要紧吧?”
“我……”妃离勉强苦笑,脸上肌肉**,似乎笑一笑都没有力气,“刀……太……太沉,帮……帮我……拿。”
“好。”亓官扶她站起,手摸到她腰间,从珠玉细带上摘下那把长刀,入手颇沉,暗自咂舌:这么沉,你也不嫌累。
两人刚要再走,忽然一团黑影从地上掠过,悚然抬头,赫然是那石狮子。
“这……这是……”妃离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记忆,第一次看到飞过的石狮子,不禁惊惶。
“闪开啦——”金玉相击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劲装男子随之大步抢过,残影片片。
“别动,他还会回来的。”亓官话音未落,劲装男子已经托着石狮子大步流星狂奔回来,似乎是知道路上这次没人了,于是没有再喊,只是闷声跑过。
“我们去看看。”
亓官将长刀扛在肩上,扶着妃离,缓慢前行,错觉自已是扶着柔弱娘子进京赶考的书生。他心中盘算:你帮我一阵,我送你两颗人参,扶你走一段,我们就算扯平了。这样想来还算划算,脸上不禁堆起笑容。
姬无玉展开一套细密剑法,织出彩霞如云,将窫窳的火焰挡在身体之外,然而很快就支持不住。她心中首次生出绝望的念头,想来想去还是那大胡子不好:搞什么嘛?人家在前面打生打死,他在后面,手里握着一团金光,就当自已是神仙!
火焰上的压力渐重,剑柄已经有些烤手。姬无玉脸上炙得生热,几次想要就此放弃,却又心有不甘,总觉得再坚持一下下,说不定后面那大胡子就会跳起来大吼:让我来!然后他就大发神威,把这怪物一举制服。
正犹豫间,忽然一道白光从书院那边如流星赶月般飞驰而至,正中窫窳鳞甲掉落的位置。一股血箭如九天瀑布般汹涌喷出,血势凶猛,仿佛肉体被挖了一个大坑。妖兽出世以来,首次受此重创。
窫窳前腿悬起,仰头长嘶,喷出烟火滚滚。
姬无玉顿觉压力一轻,习惯性再舞几式以后,双臂一松,连支撑都没有力气,整个人如狗抢屎般仆倒在地。身体前抢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一个蓝影落入河中,溅出水花四射,然而水流湍急,随即就消失不见踪迹。好……好丢脸。姬无玉双颊腾起红云,连脸上染的黑迹都压不住。
那道白光化为一个男子,腾身而起,如闲庭信步般站在窫窳的头上,灰衣飘飘,左手持《论语》,背在身后的右手握一把玉尺。“孽畜!你真欺这天下无人吗?”
伤口血流甚急,将半边河水染红。窫窳似极愤怒,连声嘶吼,人立而起,足下踏蹬,掀起涛天巨浪。
浪花涌至岸边,劈头盖脸地浇在身上,凉意泌骨,姬无玉被激得打个冷战,恢复些许力气,她勉力翻了个身,就看见烟火笼罩下的蓝天白云。腾腾焰火之中,一个灰衣男子与窫窳斗得正酣,腾挪电闪,仿佛南方地界里狮子追逐绣球的把戏一般,看得姬无玉目眩神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