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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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叶塘*********
蝴蝶的美和自由,让人羡慕的飘逸在于它展开那双光艳华丽的翅膀,是破蛹而出的释放。
而当它还在茧中的时候,它会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一点一点地构架着自己的那点天空,它是在成长,但同时是不是也躲避了什么?
荀敬坐在湖边,渐渐感到那在茧中的未长成的蝴蝶,它会灿烂夺目,却不会是在现在,它是现在的卫崇。
用茧紧紧地束缚自己,那份轻狂和不羁是伪装还是掩饰?
为什么他要自己束缚自己?他到底要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才算完呢?
*********圣音到*********
如此一载,又是花开之春,柳飘之时,太后寿诞百官齐贺,自然也少不了卫崇卫小侯爷,皇姨娘的寿辰他又怎么可能不去。
“有酒喝的地方你不去吗?”卫崇不知道荀敬为什么会拒绝自己请他和自己一起进宫为太后贺寿的主意。
“小侯爷打算让荀某以什么身份去宫里呢?不要告诉荀某那皇宫也像你的侯府一样由着我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随意进出还能顺便蹭酒。”荀敬打开窗户吸了吸外面新鲜的空气。
“我可是看在你我是兄弟的份上才把这么好的事情告诉你,你跟着我进宫还有谁敢拦不成?”突然向着荀敬的背后扔出一个水嫩嫩的桃子,不料被荀敬一回身接住了,他突然发现荀敬背后也是长眼睛的,怎么这个兄弟没早告诉自己呢,连偷袭都成功不了。
荀敬似有所悟地接话道:“那荀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是小侯爷的面子大,在下愿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听了荀敬的话,卫茺却不怎么高兴,这样说话的人怎么会是荀敬呢,难道他也和周围的人一样吗?本来以为可以有个人和身旁的人不一样,可以不用在与和别人在一起时那么压抑难受,可以把人前的卫小侯爷换些模样,本以为他身在江湖羁旅生活会让他与这世俗之人有些不同,没有那么多繁琐和庸俗,没有那么多客套和世故,可以真正和自己做可以交心的好兄弟,好朋友,难道是自己求得太近了,是自己看错了人?
荀敬看到了卫崇现出的一丝自嘲,这是他早就想到的,自己果然没看错。
他用假作坚强的外表和满不在乎的态度面对世人,换来了荣光,但却靠近了危险。
是危险,他却看不出,自己知道,却无法言出。
火树银花,红墙绿瓦间一片喜庆之色。
太后寿诞果然与众不同,整个皇宫都成了一个喜贺的天堂,所有的皇亲贵胄,王孙大臣都携家带眷而来,一是来为太后贺寿,二是沉积在太后面前得些好人缘,并为自己的子女找些门路。
而定国侯府先来的便是卫崇和荀敬两人,卫崇对于大家来说已是再熟悉不过了,而迎接荀敬的则是众人惊诧的目光。
坐在最显眼地方的就是今日的主角太后,身边是当今的皇上,也就是卫崇的表哥。
太后面脸春风地绽开笑靥,她当然看到了卫崇,热情地问道:“崇儿真是有孝心,姨娘没白疼你,定国侯爷和夫人可好?”
卫崇对这个皇姨娘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君臣之礼还是免不了的:“甥儿卫崇恭贺皇姨娘福寿安康,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定国候一府倚太后福荫世代,父王和母妃亦身体康健。”
卫崇所说的母妃为定国侯原配夫人,也是太后的亲妹妹,卫崇自称甥儿不过是礼节所定,太后真正的外甥应是定国候原配夫人之子卫嵩,是卫崇同父异母的哥哥。
“崇儿身边这位是?”太后在和卫崇进行了礼节性的问候后问起了荀敬。
听太后这么一问,众人也都像是附和似的说了起来。
“在下荀敬,是卫小侯爷的结拜兄长。”荀敬上前一步说道。
“原来是崇儿的结拜兄长,那也算是贵客了,崇儿怎么不事先和姨娘说呢,闹得生分了些。”太后依然笑着,她似乎并不介意荀敬来参加她的寿宴。
卫崇只说皇姨娘必然不会反对,也怕一时和皇姨娘说不清楚,索性直接带来便是。
太后没再说什么,招呼着众人开始了寿宴。
酒意正浓,各大臣之间玩起了各种游戏来助兴,太后身边坐着后来赶到的定国侯及其夫人,太后和姐妹亲密说笑的时候还不忘和卫崇说话:“崇儿,你带你那兄长四处转转看看,也不能让人家白来不是?”
卫崇听话便迫不及待地将荀敬拉出了那群人,声音小了许多。
“卫小侯爷似是有些醉意。”荀敬看到卫崇脸上发红,有意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太后寿酒焉不醉人,你没觉得这酒与众不同吗?”卫崇斜倚着栏杆,此时已是月高之时了。
“我倒觉得这酒除了上面标着御用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我道觉得定国小侯爷的酒味道醇正。”荀敬实言道。
“多谢你夸奖了,我倒觉得是我府上的酒把你喂惯了。”卫崇一副不与理会的态度,刚才的酒让他有点晕。
这时,池中漂来几盏河灯,荀敬看到是几十米外的对岸的几名女子放过河来。
“不知道河的对岸是什么风景,可否请义弟带为兄去看看?”荀敬脱口说了一句。
虽早已结拜为兄弟,但荀敬和卫崇却鲜少以弟兄称呼对方,但已是喝醉了的卫崇却没那么认真去听这些词。
他们向河对岸走了去,抛下身后渐行渐远的人声。
虽是卫崇领路,但他却是被荀敬半搀半扶了一路。
*********
凡俗梦境,在那一夜醒了。
王侯之路,在那一夜断了。
仗义之情,在那一夜换了。
是幸?是不幸?
*********蒙冤错*********
到卫崇被人带回筵席中跪在太后面前时,他的酒已醒了大半,醉意之中他不知为何突然跌到了公主身上。
那公主正是放河灯的女子之一。
虽为国戚,但冒犯公主,私近公主之身实是不赦之大罪,他看到太后在掩泪而泣地说着如何疼爱的崇儿竟在自己的寿筵上做出如此之事,公主在一边也是泪水涟涟,说要一定将其治罪。
面对这一切,荀敬是在旁边看着卫崇的,他看到卫崇的眼中的迷醉之色已渐渐地散开,化作了冷漠和质疑。
就这样,按照太后从轻发落的旨意,卫崇不再是定国侯未来的袭位者,他也就不再是卫小侯爷。
卫小侯爷变成了他的哥哥,也在寿筵上的卫嵩。
卫崇没有反驳这样的旨意,他选择了平静地接受,如同说的不是他一样。
卫崇站起身来连对父亲、母妃和哥哥都什么也没说就向外走,已是落魄,何必留于此地?
而后就是一些定国侯所说的犬子不肖之类的话,不过是应付场面的东西。
荀敬看着卫崇走到宫门口,从人群中闪过。
想着刚才在池边倚栏看河灯的时候,是怎样一片宁静,自己的心是静的,卫崇的心也是静的,水面是破碎的月光。
醉又朦胧的眼中是对世人的嘲笑还是对世事的无奈?
金兰之交竟是至害之人,酒酣之欢竟惹无妄之灾。
破碎掉的不止是月光,是不是还有这份情谊,竹扇之交,岂可相忘?
*********马骑飞*********
出了宫门,卫崇快步跨上了自己的那匹枣红马儿,向宫外冲去,待到荀敬跑出来的时候,卫崇已行了数百米。
荀敬随即也跨上了一匹马追了上去,在冷冷月夜下可以清楚地听到两匹马一前一后的啸声。
前面的马一口气冲出了几十里地才停下来,这里已是靠近城外了,周围是一片荒草地,其他什么也没有。
卫崇下了马,放任马吃着夜草,自己就站在冷冷月光下,听到后面的马蹄声他也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是谁。
荀敬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走到卫崇的身后,他不知道该对卫崇说些什么,从刚才到现在,卫崇都冷静到了极致,对于此,他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回家吧。”荀敬轻轻地说了一句。
卫崇转过身,眼睛一直看着荀敬,荀敬看到卫崇眼中的月光也破碎掉了,是那么零乱。
“我回哪里的家,请义兄告诉我。”卫崇道。
“小侯爷府已不属于我,私生庶子又怎会在侯爷府中有安身之地?请义兄告诉我,这家我如何回?”卫崇又问。
“回我家。”荀敬没有惊讶仿佛他已准备好了答案,而不论卫崇刚才说的是什么。
“你以为我真喝得那么醉吗?”卫崇的话声音不大但却直击到了荀敬心里。
“你恨我是不是?”荀敬问。
“为无情无义之人凭添恨有何利哉?!即是错交又何牵绊,故未有恨。”卫崇漠言。
“弟心如镜,敬无挂矣。”荀敬知是无用,只好此说。
*********
那一夜是分别的一夜,一年的金兰之谊似乎已随那河灯漂到了水里,沉了底。
在那一夜,骑着马不知道奔向了哪里,向前一步日就向后倒一天。
卫崇取出怀里的一个象牙色的小瓷瓶,里面是存了好多年的桃花酿,由桃花酿成,桃花香四溢。
记得与荀敬在小侯爷府的日子,开始时是那么对荀敬不服气,两人的性格是那样大相径庭,却能在一起做兄弟做了那么久。
那一年。
春风拂柳若扬州,桃瓣纷飞落人头。两匹马带着自己的主人,狂傲地在风中驰骋。
夏雨淫淫漫轻舟,孤桨亦能载金兰。扇打青竹,散落斑斑桃印,剑指白虹,光耀城郊遍野。
秋霜凝露夜风殇,苇瑟半调掷棋忙。秋意浓,兄弟情厚,酒暖心肠知己情。
冬雪纷飞连关外,狐裘贴身暖人心。共御风寒同枕榻,有友在旁不设防。
他当时的那一推真的是将自己的真挚的情谊统统撕碎了,待如亲兄竟陷自己于冤案。
苍天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