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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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整个大梁城的人们都已拥衾入眠了,除了这一户人家,姬府。
失去踪影的主人消失于密室中,门外的管家焦虑地不知所措,愈是心慌愈是听信各种奇门怪道的方法。现下,他手持火炬照亮了铜门,殷红的铜门在闇夜中更显得沉寂,不似白日那般惹目了。
今晚是一个月蚀之日,配合着诡异的情事,门外传说众说纷纷,无不是七嘴八舌凑上一脚,各个都以为是先知。”这天狗蚀月,老爷肯定被天狗捉了去,升天了。”这句令人发笑的传说搭配眼前的怪事,就这么没来由的传开来了。
因此,”姬苍茫被天狗捉走了”这件传闻,就这般在铜门前流传了整夜。听得让高踞屋檐的安赤日也不禁摇摇头,抬头望,在他的部落里,天狗蚀月有另一种美丽的故事,其中,天狗化身为骁勇善战的战士,追逐美丽的月神作为妻子。
安赤日将这个传说述予身边的白河,他也不明白为何想将这个部落的传说与她分享,也许,是想澄清中原人的骇人听闻并非是最好的故事。
“等等,方才我耳际忽然闪入一首中原的诗歌。”安赤日顿觉灵光一闪,凭空忆起她曾念过的一首诗,这首诗也是十六个字。他缓缓轻声念着,她的脸色却愈来愈沉重:“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当奈公何。”
密语正是这十六字!白河肩头微微打颤,这小子哪来的灵感,居然被他料中了。她张大双眼,惊讶甚于喜悦,问道:“你的运气不错,这道门的密语正是这十六字。不过,我可以问你是如何想到的?”
安赤日问道:“妳知道这门的机关?为何不早说?”眼神是疾厉,是怪罪她的拖延,害老三被关如此之久。
“我是秦国人,怎可能帮你?”轻描淡写的回复,亦是实情。
“那妳现在帮或不帮。”安赤日大掌按住她的右臂,逼迫她与他站在同一个阵线。底下少说也有三、四十个人围在铜门前,需要有人将这些杂役引开。
“我帮也没用,这道门必须从里头开启,也就是说,你的弟弟必须自行打开这道门,我们谁也帮不了。”她点出重点。
他观察姬府四周地形,测算好屋宇之间的距离,拉着她的衣袖朝后方撤走。二人来到姬府墙外,安赤日在墙外绕行一圈,大胆下了一个决定。
寒夜清冷,安冷夜于屋里与姬苍茫的尸体已经被困了多久?约莫有一日一夜之久,他静下心想一个脱逃的方法。密室里的空气愈来愈稀薄,他将内心的杂思沉淀下来,过去曾经有几回他们兄弟三人也发生遇难事件,每一回总是能平安脱困,化险为夷。他轻叹,武神三少的寿命不该是如此短促。
他已除掉姬苍茫,接下来可以回中原向平原君复命了。但是,当务之急,他们兄弟三人就有两位身陷险境。
暗夜露更重,安冷夜身子打了一个寒颤,现在是几更了,这间密室该不会变成了他的墓室,他可不愿永生长眠于此,他还想回安族部落,还想与族人再度徜徉在青苔点点、翠竹挺立的北方山林。
大哥一人在大营,不知他的处境如何?他是智谋高人一等的刺客翘楚,应该不会有事的。那么,二哥呢?他漂于黄河之水一路顺流追着他的目标白河,现今人又在何方?
安冷夜倚墙而坐,闭目沉思,这道门的机关究竟是什么……。
凝神间,忽觉心中一闪,闪过一首中原诗句,他曾听端木雕教过这一句诗,是描述一个人没有能力渡河却执意要渡河,最后却摔落河水中而亡。为何他心中凭空出现这一句诗?他嘴里幽幽念着:“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当奈公何?”
为何会兀自忆起这句话?安冷夜随即将之抛诸脑后,又开始挂念起他的兄弟安危。他自我安慰,大哥不会有事的,他既然敢孤身闯入大营陪伴在白起视线范围,一定有他的办法。二哥也不会有事的,他一定能平安上岸和他的宝驹会合,去完成他的任务。
猛然,胸口一阵紧缩,他紧紧摀胸屏息,又是那句话自脑海中闪过。这一回,他总算正视这个频频一闪而逝的念头。以他敏锐的直觉,这绝非一个无聊的灵光一现。
他掐指一算,正好十六个字。该不会是苍天可怜见要救他脱困吧!他缓缓起身行至门前。十六的圆圈井然有序刻印在这道门上。他对着圆圈一字一句清楚念道:“公无渡河……。”一句音波产生不可思议的现象,铜门居然向左右两侧分别挪出三寸,露出中间一道六寸门缝。
安冷夜大吃一惊,原来此门是以音波为机关,怪不得遍寻不着任何可疑之处。他半信半疑再念下一句:“公竟渡河……。”铜门又自动开启,露出更大的门缝。
但这道门是双重门,安冷夜开启的是内门,由门外观之,此门仍是紧紧封住。他一连四句徐徐念完,内门完全打开,上门一探,只差外头这一道门。内心一思,既然这道门是以音波来开启,何不再试一次。
正当此时,寂静的暗室中陡然发出地底震动的声音,他趴在地板上以耳辨音,知是有人在密室底下挖洞。
地上忽然破出一个洞,一颗人头蹿出洞口,瞬间一跃而起,跳出洞外喊了一声:“是我。”出声的是安赤日。
料想不到的人,安冷夜先是一阵讶然,转为喜色:“怎么是你?”
听出冷夜的口气不怎么高兴,安赤日反问:“看来,你好像不欢迎我。”
“你是来救我的?我就快破解这道密室的机关了,看来你质疑我的逃生能力。”安冷夜内心当然欢喜,但嘴里不饶人。
“废话少说,随我走地道。”无光的暗室,两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安赤日反手一拉,拉住安冷夜的袖子,欲往地下钻去。
一脚才刚踏入洞口边,忽觉底下有一道力量顶住,从洞内又蹦出一个人出来,正是白河。安赤日听音辨人,问道:“白河,你不是应该在墙外看守吗,怎么也来了?”
“这一场盛会,我怎能缺席。”白河的回应,令人诧异。
“还有,少了我就更失色了。”安冷夜大吃一惊,这个声音是已亡故的姬苍茫。
“你没死!”二人并肩而立,安冷夜倏然拔剑。
“呵呵!要当刺客,得先学假死功夫,你们俩个还得再修五百年。我假死是要试探你的能耐,没想到居然来个一箭双雕。”姬苍茫与白河同一阵线,一拔刀,一赤手空拳,双双联袂一决。
“原来你诈死!真是狡猾,难怪乎平原君长年来一直被你蒙在鼓里。”安冷夜言下之意,是替平原君抱不平。
“中原情势严峻,若不投靠强国才是傻子。”姬苍茫早已背叛中原,一心向秦。双方各有两人,密室里无光源,全部的人只能摸黑出招。如同瞎子摸象般,四人黑暗中各凭本事使出看家本领。
安冷夜冷然笑道:“我出生在比这暗室更漆黑的无月星空,黑暗,令人怀念。暗夜格斗,更勾起我娘胎时的滋味。”
安赤日也笑道:“难不成你与我在娘胎时就打成一团?”
安冷夜:“可不是吗,那时,犹记得我礼让大哥及二哥二人,才让我屈居为老三。不过,今天我安冷夜可不会礼让半分。看招了!”话说完,人与剑猛然朝姬苍茫挥去,一剑定生死。姬苍茫闻风声在鼻前拂过,鼻前一凉,身形瞬间一闪,侥幸闪过汹汹的剑气。
安冷夜再连下三招,口里念道:“这一招叫‘双龙戏珠’,你走不了了。”方说毕,抡剑再攻,与安赤日一左一右合作无间,左右开攻,姬苍茫占地利之机,但失于与白河二人默契不足,于暗室中欺之不得。
忽地,安冷夜手上的金色手环射出一道金光,照出他的所在位置,姬苍茫与白河看准了目标,拼命朝那道金光斫去,心一喜,只见姬苍茫施展绝妙剑式‘鹤凌剑法’,脚踩‘鹤翔步’,身形一掠,毕其功于一役,务将兄弟二人密不透风的攻势摧开。
白河一不熟地形,二攻不进三人阵中,在外围轻微小试几招,知这兄弟的打法不是盖的。她不必亲眼一见,且闻这剑气激起的呼啸风声,风太狂妄,狂妄地让人产生几分醉意。
安赤日的枪,安冷夜的剑,满室的金属交击之声铿锵不止。姬苍茫与安冷夜过招,知这小子内力深厚,定力更高人一等,若非是与他敌对的力场,他还颇想让他成为他‘鹤凌剑法’的传人,可惜啊!
生死一瞬间,姬苍茫反手一推,发出一掌击中安冷夜胸口,左手长袖却被安冷夜一抽一推,立刻退回五步,浑然不知手上多了一个手环。原来方才安冷夜近身一搏,将金色手环套在姬苍茫手上,试图混淆视听。
一抹金光乍现,闪入白河清澈如水的眼帘。
白河以金色手环辨人,见之有机可趁,翻手一扬,双掌同时交运,祭出白氏武功的‘白云掌’。这一掌打下去,正巧打中姬苍茫的胸口,听得噗嗤一声,喷出一口血来,身形硬是撞墙才止步。
“好个欺敌!”白河知打错人了,然为时已晚,姬苍茫中了她使出全力的一招,她冲上前去关切:“前辈,不知是您!可恶!”她转身欲一人应付这两个安姓兄弟。
姬苍茫武功底子雄厚,提气交运真元,持剑再上,下令白河:“将铜门打开!”
打开铜门,是先铺出一条活路。
白河领命,飞身至铜门前,以音波传导,嘴里念道:“何公奈当,死而河堕,河渡竟公,河渡无公。”居然是将此十六字反过来念。每念一句外门就开一个缝,念至最后一句时铜门已经全开,门外众人打着灯笼烛火,密室内闪入一道茕光。
“走!”兄弟二人身手矫健一手掳住一人,冲出铜门,在众人惊呼咋舌下,挟人飞出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