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墙外的妇女吵吵嚷嚷骂着贪玩的孩子，墙内的三人表情各异相觑无言。
    沐晴是无法说话的，沐云枫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刚才一直在说话的殷思弦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是殷思弦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亲口说出这么一个事实。
    殷思弦也有家，有关心自己的师父，有八个毫无血缘关系却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
    虽然现在自己是孤身一人，大家的感情却丝毫没有改变，但每每看到别人一家其乐融融共享天伦的样子，他就会想自己的家人是什么样，又为什么不要自己。
    可是，经过了这么多年，殷思弦也想开了，不知道又何妨，知道又能怎样。
    维系亲情的不是血缘，而是朝夕以来的感情。
    于是，殷思弦开口打破了感伤的气氛。
    “别愣着了，赶紧吃饭。”俨然一种一家之主的味道，而这三人谁都没有察觉到这种不对劲。
    沐晴知道，弟弟沐云枫小时候听到了琴声就迈不开一步，要不是爹娘拖着他走，他可能连吃晚饭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不过，那是弟弟很小的时候的事了。
    他不仅爱画，也爱琴声啊，不比画少一丝一毫，可是哪有钱买琴。
    然而，弟弟认定了什么事，就会完全投入，知道了自己无法学琴，他就专心作画，除了吃饭、休息、读书，剩下的时间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他聪明而认真，却又谨慎而拘谨。
    沐云枫的童年和少年都没有什么朋友，男孩子，打打闹闹，爬爬树，捉捉虫子，摸摸鱼，总是喜欢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沐云枫不同，他喜静，喜欢看书，喜欢画画，引得别的男孩子阵阵嘲笑，讥讽的“大才子”，嘲弄的“小娘子”总让沐云枫不知所措。只有隔壁的小姑娘爱来找他玩，结果又被冠上了“就会讨好女孩子”，真让沐云枫哭笑不得。可是，那个小姑娘后来也搬走了。
    而今，沐晴看着殷公子每天来教弟弟弹琴，每天都留在这里吃午餐，还时不时带些食材，买些点心。她心里倒是有些宽慰，弟弟小时候的梦看来是能实现了，还会因此而有个朋友或是知己，当姐姐的怎能不欣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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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渐渐地熟络了起来。
    有一天，沐云枫试探性地问了殷思弦：“你为什么会以失去声音作为交换条件？不是太残忍了吗？”
    殷思弦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弹琴。
    第二天，沐云枫等到了巳时，殷思弦都没有来。莫不是自己昨日的话冲撞了？这么想着，沐云枫就走出了家门，走向清霁乐坊。
    “沐公子，您怎么来了？”
    “嗯，请问殷公子在吗？”
    “老板他去楚馆了。就在那边。”
    楚馆，楚馆是什么地方，沐云枫还是知道的，隔壁的王二哥前几日去那里寻欢作乐，被老婆当街给骂回来的事儿，人尽皆知。
    想到一贯正人君子般的殷思弦失约是因为去了那儿，沐云枫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由自主地向那边走去，还有一段距离，就听见了里面那些莺莺燕燕娇滴可人的声音：“殷公子，再来啊，我们老板总是在秦楼，他都好久没来管过这儿了，您可得帮我们姐妹好好说说老板呀。”啧啧，果然女人缘好啊。
    “一定，一…”殷思弦刚被美人们送出门，就对上了书生的目光，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这。。。你看到。。。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非故意，我回去给你解释，我…正要去秦楼。”殷思弦那绝妙的口才竟成了这般，倒像个被捉奸当场的小媳妇。“要不，一起去，我不是去风花雪月。”
    书生点了点头，可秦楼是什么地方？
    “殷公子，找我们老板吗？哎呀，您带人来了？真是不好意思。”俊美的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暧昧地看向书生。
    可沐云枫根本没在听，也听不懂，不然，耳朵又得红了，他在诧异地看着周围，怎么…都是美貌的男子？
    殷思弦可明白着呢：“你误会了，我找容梓霖。”
    “哦，老板在楼上。”
    “走吧。”殷思弦拽着还没回过神来的书生，朝楼上走去。
    沐云枫看着殷思弦和容梓霖在一旁交谈，就稍稍离开了一些，别人谈话，自己还是不听为好。
    容梓霖真的很美，但并不像女人那样的美，有种特别的气场，他看向其他人时是冷漠严肃的，但对殷思弦不一样，温和得如同兄长。
    他和殷思哲站在一起，身高差不多，相貌给人的感觉却相差甚远，但不可否认的是，非常和谐。
    “云枫，这是我四哥。”谈话结束，殷思弦对书生介绍自己的师兄。“四哥，这…”
    “他就是你说过的那个书生吧。”容梓霖一副傲然冷漠的样子，丢出这么一句话。
    “思弦，你还真是比我善良得多。”说完，容梓霖就走出了房间。
    离开了秦楼，沐云枫的耳朵还是红的，殷思弦也一言不发。
    “其实，只要姐姐过得好，我也没什么好介意的。”沐云枫当然明白容梓霖的意思。
    “我也知道，你帮姐姐的事也并不容易，而且，还可能有其他的麻烦。容老板说得对，我…”
    “四哥平时就那副样子，你也别介意，他呀，也就刀子嘴豆腐心。走，回家，快要吃午饭了。”
    “哦。”你真把我家当你自己家了……
    “你知不知道九契？”走在路上，殷思弦还是决定问了，这个结总是要解开的。
    “仅仅听说过，难道不仅仅是传说。”一介书生，并没有听说过关于九契的太多的故事。
    “那我便给你讲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