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不遇倾城色  第10章 鸦片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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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慌张地推开她,只见楚涟那原本白皙的面孔泛着紫青色的经脉,褐色的双眼是不曾看过的陌生,不寒而栗。
    我哆嗦着靠近床脚,害怕地看着眼前的人,那僵硬的红唇缓缓吐出怨毒的字眼:“真高兴再见到你。”巨大灵活的舌头伸出,紫色的蕾痕犹如攀附的蠕虫,叫嚣着即来的美味。
    “啊!青青,救命!青青!”我将手中能扔的东西都扔了出去,却无能为力。舌头卷起我的身躯,紧紧的,青紫色的蕾痕擦过肌肤,皮肤如腐蚀般霉烂,火烧般的疼痛,我似乎能听到它们欢快舔食的“滋滋”声。无助地恸哭,似乎就不应该在这世上走那么一遭。
    意识涣散,疼痛渐渐消去。“心心,快醒醒!”是青青!我缓缓睁开双眼,一片黑暗。床灯忽的点亮,室内渐渐清晰,眼里满满的水雾,脸上也是湿漉漉的。我望向窗外,还是午夜。那本徐志摩的诗集安安静静地躺在胸口。我惊魂未定,想起前面的噩梦,忍不住埋进被窝瑟瑟发抖起来。
    青青道:“你现在灵魂很不稳定,可能是和圣姑的梦境相斥的缘故。刚刚好不容易把你唤回来了,你放心,今日不会再有噩梦了。”
    我不语,只是把自己深深埋进被窝,泪水接连不断的涌出。噩梦,又是噩梦吗?
    脚步声渐近,房门被打开了!心中一悸,偷偷露出了一双眼睛,透过屏风一看,内院管事的于嬷嬷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拎着一大把钥匙,快步退到了一边。一个人匆忙走进里屋,随着那人的走近我不禁睁大双眼,惊骇万分,随手操起枕头和诗集就往她身上扔去,大喝:“滚开!不要过来。救命!快来人!”
    “心儿,你怎么了?做噩梦了?”楚涟急急走近,想要抱住我,却被我慌张地推开:“走开,不要过来。”
    于嬷嬷也慌忙进了里屋,看了我一眼,急道:“表小姐,随小姐怎么成了这样,这可是怎么回事?”
    我缩在床角,用被褥将自己裹得紧紧地,只露出一双惶恐不安的眼睛。
    “心儿怕是做了什么噩梦,见我就躲。”楚涟并不似前番那样衣着光鲜,只是穿了件睡衣,外头披了件披风而已。楚涟让于嬷嬷先行离开,自己却是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我,同我一般不言语。
    我不安地动动,提眸看着她,那双褐色的眼眸深处是暖暖的温柔,畏惧渐渐消去,有些疑惑。
    外头打更而过,楚涟突然就道:“心儿,是我,楚涟。不用怕的,能告诉我刚刚做了什么噩梦吗?”
    “你……变得好可怕,还想吃我。”
    “哦?”楚涟忍不住发笑,“你到底是几岁呀?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
    “很真实的。”我有些委屈。
    “徐志摩诗集?”楚涟捡起了脚边的书,翻开一页念道:“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顿了顿,楚涟突然笑了:“情诗?”
    我的脑袋又开始高速运转起来,乖乖!楚涟你是拍《夜宴》呢!还“情诗”?正当我考虑是不是该回答“这不是情诗,是一首寂寞的诗”这句悲摧的台词时,楚涟又道:“写的倒是不错的,像是英伦诗歌的风格,不知这徐志摩又是何方神圣?”
    “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诗人。”我打着哈哈,想了想,又道:“楚涟,你怎么过来了?”
    “我刚睡下,就听见你在房里又闹又哭的,敲门也不管用,还好于嬷嬷也来了,不然我就要撞门了。谁想到居然是你这丫头做噩梦了。”
    “一定打扰到大家了。”
    “小丫鬟们都回去睡了,你的屋子就和我近些,也没闹醒几个人。”
    “我想换屋子,这屋子怕是闹鬼的。我再也不敢待这了。”
    “也对,听说这屋以前是姨娘的闺房,姨娘回来看看也是说不定的。”
    “楚涟,你别吓我。”
    我和楚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到了天亮。天空有些阴,班老大爷一大早就让人把我换到了南苑一处院子,我和楚涟都感到奇怪。换屋子的事,我没说,楚涟也没说。说穿了我们都是寄人篱下的小猫小狗,再大的不满也是背地里议论,哪好意思指东指西的。我想到了小微,却听管家说小微近日从未寻过班家大老爷子,我绝对是困惑了:这一家子人相处方式咋让人感觉这么怪异呢?
    见过班老大爷后到新院子里补了个觉,就急忙赶到了花店。已是正午了,我又在街头的面摊要了一碗面才开门营业。以这种惰性循环的经营方式,能不排到世界100弱已经很不错了,我还心心念念成为世界巨富,真是痴人说梦,这样想想,心中不禁流下两宽面泪。
    茶楼的两伙计早早候在那了,这我倒是吃了一惊。一直以来做生意都是本本分分的,“邻里关系”也是平平淡淡,你不犯我我不犯的,没搞什么大矛盾呀?问明来意却是王家小二他爹寻我,难不成和王家小儿有关?我这才想起王家小儿已有不少时日没来找我,初时以为是男人通有的见异思迁的心思在作祟,怕是又看上了哪家闺女,现在想想却是没那么简单的。
    马车缓缓归去,我望着车窗外淅沥的小雨默默无言。一直是不喜欢王家小儿的,可是当我看到一个鲜活的人变得如此形容枯槁,说不难过那是假的。王家人欠了一屁股的债,连古宅也变卖了,王家茶楼百年字号恐怕也是要转手送于他人了,剩下的人便是走的走,散的散,不过是时间问题。
    心有些发冷,大麻?白面?——鸦片!那群家伙动作可真快,又是这些东西,前世的鸦片葬送了大清王朝的体魄,继而也开始吞噬那些高傲的灵魂。大平王朝难道也会步大清的后尘?我发现自己在这片土地上真的无知地犹如婴孩般,似乎留给我的只是一个表象——经济自由?文化开放?政治清明?军事强盛?——可真是一张精致的面具呀!
    这是我第二次进入茶馆,门庭光鲜,人多了不少。然而我却没有发现那一层层紧闭的门后是怎样仙烟神雾,醉生梦死的光景。王家小儿不吃不喝,要吸鸦片,已是癫狂。我站在门槛处,不忍上前。王老爷原是以为自家儿子见了我会有些收敛,可我知这种东西能让热血好汉趋炎媚势,能然仁德君子六亲不认,亦能让贞德烈女自甘堕落。王老爷一大把年纪了,在外人面前泣泪涟涟,只道:“也罢,茶楼改了烟馆。总归比这混球老往不干不净的地方跑要好的多。”
    不多时日,茶楼果真改成了烟馆,老板是从嘉州来的生意人,一看便是掉钱眼里的样子。我轻轻摸着天竺葵的花瓣,叹道:“看样子,这花店怕也不长久了。”想了多时,心阵阵发悚,却比遇到连日来的噩梦还要害怕。
    “小姐,我要买花。”我皱了皱眉头,确定了这不是我的幻觉,只得转身微笑道:“不知班船长想要什么花?”
    班德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我,似乎正透过衣服在找着别样的东西。我冷哼一声:“怕是让班船长失望了,我还没到露宿街头的地步。”
    班船长弹了弹衣袖,便在花店里转了一圈:“开门第一件生意随老板就开始赶客,怕是有违行道吧!”
    我瞪着眼看他,只听他又道:“我真心想与随老板做买卖,随老板应该不会将大笔生意往外推吧。”
    “那要看班船长所说的这笔‘大生意’是赚是赔了。”
    “随老板真是爽快,我也就直说了:你这里的花,还包括你货仓里的那些,我全要了。”
    我瞬间呆愣,这少说也要2万两呀!天上掉金块了?有些木木道:“班船长,你真有那么多钱?”
    “随老板,你不觉得你说的这句话很没涵养吗?你跟在晚娘身边那么长时间,应该知道海运中有多少利益可图。况且,我也不会那么老实得和其他商人一样,去交那一大笔高得过火的关税。”
    奸商!巨奸的奸商!我心肝颤呀——果真我俩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头有些发晕,突然就想到什么,便道:“那些鸦片也有你的份?”
    “的确,一种文明的毁灭就像它在萌芽中那样,能捞到不少好处!不过,乖女孩。你可想错了,就算是有利可图我也不希望看到毁灭的发生。”
    我深深地看着他,希望能从他讥诮的笑容和眼神中找出不一样的颜色。他只是加深了笑容,低声说:“随心,这之于大平是一场无可避免的大灾难,你我都无法左右。”还未等我回味,班德突然退离几步,继而笑道,“你可得好生照看我的花,我可不希望到时候连花瓶也给砸了。”
    随后规规矩矩谈了些花样和价钱的事,班德付了押金便走人了。我心中忍不住又开始嘀咕:一个跑海运的搞什么搞,买那么多花难道是想在船上开个party?也不嫌累赘!
    然而事实就是那么狗血,班德就是为了开Party,不过不是在船上,而是在一幢不知道从哪里租的,或是抢的,更或许是骗来的豪华别院里。也许是少了晚娘存在的乐趣,班德退而求其次将我给绕进去了,以此用来打发他这个暴发户空得发慌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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