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相离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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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相离
    车在北平的大街上驶着,亦然和英泠坐在后座。亦然望着车外繁忙的大街,外面的世界那么的纷繁,那么的嘈杂,而车内却是一片的安宁。亦然的心很平静,也很乱。看着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她的内心有点空洞的感觉,甚至是由点空虚。
    英泠的内心也很复杂,她做着心里斗争,这些事是不是该问问亦然呢?可她又害怕,亦然本来就够烦了,她会不会不愿意自己问呢?但她还是忍不住了:“刚才那个尹海樱,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依旧望着窗外,默默的回了一句:“嗯!”
    亦然对英泠是很透明的。尽管是母亲收养的女儿,但她对她确实比亲姐妹还要亲,所以对这些事,亦然对她是毫无隐瞒的。
    “怎么这么不像?”英泠惊异。
    “是呀!真看不出居然会拥有同一个父亲。”亦然冷笑。
    英泠转身握住她的手,声音微有点低沉,她知道亦然是硬撑的,她是伤心的。“所以你才会伤心吧!”不是疑问句,是感叹。
    亦然转过身,扑进英泠的怀里,失声哭了出来。这回她是乱了,心乱如麻。她好想倾诉,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不住的,伤心得流泪。
    她扑在英泠的怀里,紧紧地抱住她,仿佛自己身处在一个窒息的空间里,英泠是她在这空间中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小小的一辆车,两个人就这样相依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这是一个很温馨的世界,彼此敞开的世界,虽然小,却有无限的广度。这与外面那个世界是完全不相同的。在这里亦然不需要坚强,不需要高傲,她要的只是释怀,让自己释怀。这就是他的那个世界。某种程度上,这个世界的存在也是由于英泠的存在而变得有意义的。
    北平不同于上海,这窗外的景致很少能见到西洋风格的建筑,反而是一座座四合院错落有致的坐落在北平的大街上。这四合院的封闭使得北平充满了浓厚深重的气息,更有一种凝重庄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或许是两百多年的皇都吧!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染上了一丝皇家气味,庄严肃穆。
    眼前的这座四合院也好不例外,霎那间的感觉就是主人应该是一个顽固不化,迂腐守旧的保守派人士。正门并不算大,门上高高挂着一幅匾额,是用颜体写的“尹府”两字。门被漆成了朱红色,原本应该让颜色深沉的四合院有丝鲜活之气,但由于年久失修,朱红色已褪变成了暗红色,渐渐脱落了,有点破败的感觉,好像被风吹过的往事,虽在,却已淡了。
    海樱领着亦然和英泠往里走,穿过一个小花园,来到正房。亦然机械的迈着脚步,眼睛却注视着周围的一切景致。所有的都那么陌生。她在这里出生的?这里是她的家?不,不会的。她一点都不熟悉啊!海樱对这里是那么的了然于胸,可自己却除了陌生还只剩下陌生了。
    或许亦然已经想到答案了,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总之,她还未来得及想清楚就跟着海樱进入了一间陈旧而腐朽的屋子。门框上发了黑的木条使人触目惊心;屋子里的阴沉让人毛骨悚然;空中弥漫的药味、霉味、腐烂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雕花床上躺着一幅瘦小的骨架,蜷缩在里面,实在看不清。
    海樱忙走到窗边,打开窗,一道亮光透射进来,让英泠和亦然本能的抬起手挡了一挡。床上的那幅骨架动了一动,接着是一阵冗长而又乏味的咳嗽声。海樱又赶快跑过去,拿起桌上的茶杯,一手扶住那幅骨架,一手拿着那只杯子,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终于亦然看清楚了,那张瘦小而干瘪的脸除了骨头就只剩下那张又老又黑的皮了。眼睛深深地凹陷进去,使得颧骨分外的明显。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呢?亦然实在从这张脸上想象不出他年轻时到底是什么模样。除了脸上的沧桑令人想象不出他的经历,还有就是病痛折磨留下的痕迹。
    “爸爸,亦然来了。”海樱一边放下杯子,一边指着亦然说,“您要不要做起来?”
    他点了点头,海樱拿了两个枕头放在他的背后,使劲的把他拖起来,勉强算是坐住了。只是这一边,他已经咳得不行了,待到稍稍好了一点,他伸出手仿佛是要亦然走过去。但亦然仍然站在原地,脸上已没有什么别的表情了,只是惊恐。海樱走过去,低声说了一句:“大夫说他就在这一两天了,你就去吧!”
    亦然回头看了看海樱,只得往前走了两步。他抬头,睁开眼睛看了看,颤声说:“你,你是然儿吗?”
    一句话未说完,他就喘成了一团了,亦然依旧那样看着他。“然儿”,何必叫得那么亲切,其实两个人对对方而言都只是陌生人而已。但她只是嘴上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等着他。
    “我……我就快……不行了。我知道……你母亲是死都不会……原谅我的。然儿,可是……可是……你要原谅我呀。原谅爸爸吧,我已经……这样了,咳咳咳咳……”
    依旧如此乏味而冗长……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许就是这样吧!亦然泪流满面。可她又能说什么呢?原谅他?明知道是口是心非,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可说死都不原谅他吧,她实在是狠不下这个心,毕竟她是有人性的。
    海樱在一旁已是泣不成声了,那是她的父亲,在她心中,父亲永远是那么的高傲,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去求人呢?她一把抓住亦然的手臂,哭着说:“姐姐,你原谅爸爸吧!我求求你了,让他走的好过些吧!”
    原来海樱是早就知道了的,只是怕亦然不答应和她一起回来,所以也就没有唐突。现在一切都仿佛是那么的慌乱,怎么会弄成这样的呢?她不是爸爸的女儿的吗?可是她却让爸爸那么的难堪,怎么会这样?海樱真的是不明白,她作为女儿,一直把父亲作为自己崇拜尊敬的长辈,可为什么到他姐姐这里一切都变了呢?姐姐甚至把自己的父亲当作仇人一样,那么厌恶,甚至是鄙夷。
    亦然当然永远都不知道海樱心里的这些想法,她认为她的这些行为是理所当然的,丝毫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她站着,始终都这么站得那么远。床上的老人已经有点等不及了,一次次的剧烈振咳着。亦然看着他这惨不忍睹的悲凉场景,也是于心不忍的,但很遗憾不是出于亲情,而是出于人性,一种人性的怜悯。
    等了很久,她终于开口了,说的却是一句冰冷的不能在冰冷的,残酷的不能在残酷的话:“只要你觉得母亲已经原谅你了,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
    老人惊愕的瞪大着眼睛,恐惧的望着这个女儿,忽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嘴中还依稀在说着些什么,听不清,手慌乱的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挥舞着,像是在抓住什么东西,或许只有他看得到。海樱忙放开亦然跑过去,哭喊着扶住他,劝道:“爸爸,您慢些说呀,你要说什么?”
    他甩开海樱,勉强道:“你……你……你呢?”
    “我说过你只要得到妈妈的原谅就够了,至于我,你不应该这么奢求的,对不对?”如雪上加霜一样的冰冷彻骨。
    他终于还是放弃了,并不是他的毅力不够坚定,亦不是他的后悔之心不够诚恳,而是他已经没有这个时间和这个精力了。死神的脚步已经在靠近他了,他仿佛在空中听到了那恐怖的声音,可别人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死定了。
    “好,好。我不会再抱……这个奢求。因为我知道你的母亲是不会原谅我的。当年,她跟着我来到北平,被关在这沉闷的四合院中。她曾经告诉过我她觉得空虚。是啊,在这样的四合院中,拿着一本外国小说是做不到的事,也没有下午茶可以喝。好不容易写信回上海,你外公外婆买了烤箱给她送来,教她怎么烤蛋糕……只是……只是到最后,她还是受不了,受不了我和……只能跑回上海。”他这么清晰的回忆着,脸上一脸的悲哀。原来,原来他还都记得,不,应该说,他都知道啊!
    使劲忍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甚至抽咽也不行。一阵心酸,疼在心里啊!那是一种什么日子啊?不仅是精神上的缺失,自己感情上的唯一依靠也给了她最后致命的打击,难怪,难怪,事到如今,她都不愿提起,太作悲了。就连听到也是这样的心酸。
    “那个时候……”他还想再说下去。
    “不要再说了……”亦然忍不住失声阻止,一阵艰难地哽咽,“不要再说下去了……”
    她不知道,床上的那个也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尽管他到现在爱着的还是那个舞女。
    “亦然,我已经不求你原谅了,只…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答应你一件事?呵,你不觉得好笑吗?你让我答应你一件事。”亦然回过神,冷笑地反问,他欠了自己那么多,现在居然还要求自己答应她什么请求,要自己为他“尽孝”吗?
    “我……我不觉得。”
    亦然恨不得一把掐住他,勉强控制住自己,只得问:“噢?是吗?那我倒要听听了。”
    “替我照顾海樱吧!我走之后……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亦然转过身,差一点喘不过气来。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到现在还在为她们着想,曾经为那个女人,现在为她的女儿。怎么会那么可笑?他怎么不替她想一想?他怎么不叫海樱来照顾她?笑话!天大的笑话!可笑至极!
    然而她表面上还是很平静,将手握紧,指甲狠狠地掐进肉中,不让自己挫败。
    “凭什么?”
    “就凭你是她姐姐,她的……姐姐。你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
    “哼,‘流着同样的血’”亦然更加讽刺地放肆地笑着,道,“你不会相信血浓于水吧?”
    “我相信,我始终相信血缘的力量,你呢?”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如此坚定地看着亦然。
    她转过身,海樱是如此凄婉的看着她。她是有些心动的,“血浓于水”这四个字确实是对她具有强大的冲击力,亦然虽然生在上海,但思想却还带有传统的思想,她是始终不可能跳出“血浓于水”这张结实的网的。而且,这个女孩子是那么的纯净,那么的无辜,她下不了手。可她到底还是有些犹豫,也有些不甘心。只放下一句“让我再想想吧!”就走出了房间。
    老人瘫倒在床上,他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他胜利了,亦然已经答应他了。于是,他握住海樱的手向她嘱咐最后的事宜。“樱樱,爸爸已经不行了,听着,我死以后,你就跟着姐姐,她会照顾好你的,你不必担心,至于家产,收收地租﹑房租我想你是会的,我已经把所剩财产变卖成房产﹑地产,老张会帮你的。爸爸不行了,要坚强,以后就靠你自己了。樱樱,好好把握未来吧!好了,现在你出去吧!”
    他仿佛气色倒有些好了,竟一点都不咳,一口气全说完了,好像倒是缓了缓。海樱知道是回光返照罢了,心里一阵酸楚,凄凉,轻轻走出了房间。
    英泠早已离开房间,知道是她们的家事,她也不便在场,于是出来在花园里赏花。现在见亦然和海樱都出来了,就走上前,问:“怎么样?都谈好了?”
    亦然点了点头,意欲要走。海樱上前拉住她,好像还有话说:“姐姐,你今天就留下来吧!这里也是你的家,住在家里总比住饭店好啊!”
    这句话是亦然不愿意听得,其实要让她留下来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海樱这句话彻底阻断了亦然留下的可能。
    或许海樱涉世不深,因而也不太注意她说话的方法,但亦然和英泠却长年在社交里活动,对别人的话语是特别的敏感的。虽然,英泠听完这句话后已经料到亦然不会愿意留下来的,为了亦然回得不至于太伤人,英泠只得抢先开口道:“不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你这儿也不太方便。再说上海的电报和电话都是打往饭店的,我们过来也耽误事,反正在饭店有什么事,你差人到六国饭店叫我们也是一样的。”
    海樱虽然极力想留住他们,但这番话也确让她无奈,只能点点头,送她们出门,临别还依依不舍,说:“我有什么事就过去请你们。”
    英泠知道海樱年纪那么小,必然是怕的,就笑着鼓励她:“没事的,放心,我们会帮你的。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们。”
    不知为什么看着车渐渐远去,海樱心里的那股暖流也随之而逝。今天这一天仿佛经历了好久,她这么多年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有个姐姐,可显然自己并不了解她,甚至有点害怕,反而是英泠,对于她好像正扮演着姐姐的角色,倍加关心她。
    海樱对英泠的好感一下子比亦然多出了好多,这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她能找到一个她认为能和她贴心相处的人,要不然海樱如何会跟她们到上海,又怎么会发生那么多呢?
    海樱在门**了很久,直到自己的贴身小丫环简儿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海樱急忙进去,知道是父亲不好了。果然,她爸爸已倒在床上,人事不知。
    突然生死离别的恐惧游上海樱的心头,仿佛是一场瘟疫一样在她身体中蔓延开来,让她实在是毛骨悚然。满脸是泪已经手足无措了,只是抓住父亲的衣服,不住地摇晃。倒是身边的简儿还镇定,忙让下人去请医生。
    直到医生到来,他始终昏迷不醒。不出所料,医生也回天无力了,只不过是拖时间罢了。海樱听了,虽已料到,却还是惊慌倒地。下人们把她抬到她自己的房间,派人看护着,直到傍晚时分,海樱总算是醒过来了,但她的父亲仍然迷离着。
    海樱一直守候在他的身边,深夜时分,终于他没了呼吸。他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正如他自己说的他已经不行了,他的话已经全说完了。无论如何他走的很安宁,没有痛苦。但生者却是痛苦无比,整个房间一片哭声。在这个世界最为寂静安宁的时候,这个角落,这个房间却在经历人间地狱的痛苦与灾难。
    亦然和英泠闻讯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赶到尹家时,海樱已经把大部分的事情安排好了。亦然也来不及思考自己的情感,只是和英泠帮着海樱料理后事。棺木,丧服,等等一切安排妥当后,就安排发丧的时间。由于尹家离开商界已有些年了,所以前来吊唁的不过是些本家亲戚和旧日老友,后事在亦然和英泠的帮助下倒也有条不紊,还算风光。
    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却囊括了太多的事情使得谁也没有时间去整理这忙乱的思路,去想一想自己的心事。但也许这也是一种恩赐吧!让无休止的繁忙来冲淡内心的悲伤与痛苦。大概是十几天后吧,大家总算是有闲情能够坐下来聊一聊,打算一下接下来的生活了。很显然,就是这十几天的时间却已经让人的心稍稍放松,舒畅了一些。
    “怎么,又是沈同的信?”亦然放下手中的茶杯,在沙发上坐下来。
    虽然这几天很忙,但亦然始终坚持住在六国饭店,即使再晚,再忙,再累也不肯在尹府留宿。
    英泠看了看亦然,把信放在一边,一手端起茶来。脸上的幸福感溢于言表。
    “说了些什么?”
    英泠鉴于亦然心情低落,也不能说太多让自己快乐的事情来刺激她,所以只能挑一些能说的转述:“哦,他催我们快些回去呢!说有些事情要你回去处理。”
    亦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我看催我回去是假,催你回去是真吧!”
    “哪有!”英泠不好意思地抱怨,“他巴不得我一直呆在北平呢!”
    亦然收起笑容,低下头,有点感触,白瓷杯捧在手心里,暖暖的,可心里却凉了半截。亦然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白瓷杯,她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曹熙呢?曹熙没说什么吗?”
    仿佛是触到了某根神经,英泠突然收起笑容,尴尬道:“沈同没说啊。”
    亦然本能的收起手,沉默不语。英泠起身坐到亦然身边来,抓着亦然的手,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他没给你打过电话?”她知道很久以前他们俩就已经没有什么可能了,只是……原来到现在亦然还是有点牵挂他的。
    亦然转过头去,摇了摇头,脸上的失落油然而生。
    “对了,对于伯父的死,阿姨是什么反应啊?你不是已经打过电话了吗?”英泠叉开话题,却突然觉得这个话题也没有高明到哪里去。
    亦然放开英泠的手,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懒懒的回了一句:“什么都没有说。沉默了半天,让我好好打理生意。”
    英泠看了她一眼,心中一阵震惊,心底更是一片的凄凉。自己都是这么的难以忍受,何况是亦然呢?这个当事人,永远是最痛苦的,因为她是最最感性的陶亦然啊!
    “对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回上海了?我们呆在北平都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英泠再次扯开话题。
    不知不觉,真的一个月已经过去了。在这短短一个月中自己有了父亲,却在转瞬间失去。恐怕这一生中任何一个月都不会像这一个月一样如此的悲惨吧!北平这个伤心地,亦然对它没有什么好感,这些天她一直在平复自己的心情,但只要看到窗外的四合院,就会想起那床上的老人,想起这份恨意,想起这份悲痛。她很乱,到现在都没好好的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也确实有点排斥。
    “大概是到了回去得时候了。”亦然抬头,望向空中,像是对着空气说话一样。
    英泠趴在沙发上,转过来,有点担心似的问:“那海樱怎么办?”
    亦然转过身,很好奇:“你好像很关心她?”
    “海樱确实是个很清纯,干净的小女孩,我还挺喜欢她的,所以也挺关心她的,你呢?打算怎么安排她?”
    “你说呢?”
    “带她回上海啊!反正家里就只剩我们俩个,挺寂寞的。”
    “那……”亦然一脚站立,一脚在地上画了一个半圆,转向窗口,淡淡地说:“我不就等于答应了他吗?”
    这话说到亦然得心里去了,她是不放心的。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不讨厌这个妹妹,她聪明,单纯,干净,亦然愿意接纳她,照顾她,还有,还有……还有让她跟在自己的身边也有好处。只是她实在不愿意履行她父亲临终前托付她的那个请求。
    英泠到底是了解亦然得,她站起来,走到亦然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说:“反正由你决定吧,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亦然转过头,盯着英泠,仿佛是在沉思,英泠完全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脸上淡淡的微笑,让英泠蔓延出了一丝不祥的感觉。
    “好,那我们就带她回去。”她淡淡的,微笑着突然蹦出一句,“你去和她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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