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素色青梅 第一章 阳春之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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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早不如春来好,春天突然降温让本就衣裳单薄的穆信天措手不及。
还好商队里好人多,傅有才也不想把人冻死了,勉强给他添置了一件冬衣。
虽然质地粗劣,内力的棉花还有霉味,但穆信天已经很满足了,至少行路时,风拍在脸上不会那么冷了。
因为负重甚多,预计三天内到达泉州的计划被打破,一行人暂住在一个小村落里。
这里的村民似已经习惯了商队的到来,在和傅有才商量好价格后就领着队里的人分住到几家。
穆信天被塞了床棉被赶到马棚去了。
跺了跺蹄子,头马斜瞥了穆信天一眼,哼了一声,转头吃草。
穆信天尴尬的笑了笑,挠着头占领了马棚里最干净的地方。
这里本来该是头马的休息地,不过人家干净的被子,总不能铺在那脏兮兮的地上吧。
穆信天一边这样安慰自己,一边苦笑着望生闷气的头马。
哎,一匹马的脾气都比他大,他做人还真是失败啊。
天色未晚,不过穆信天还是早早的就睡了,他不是铁打的,不可能几个晚上不睡觉都没事,那可是会死人的。
在天黑前蒙眬一觉,晚上才有精神看马。
才闭上眼,没一会穆信天就发出了均匀绵长的鼾声,搞的本来想踹他几脚的头马抬着蹄子蹬不下去。
暮色四合,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了穆信天。
顶着一头乱发,穆信天蹭的坐起声,愣了几秒,一阵咕噜传来,他饿了。
昂着鼻子嗅了嗅,不远处似乎有饭菜的香味,炊烟被雨水淋的湿乎,烟烟渺渺看不真切。
不过身边更多的是马粪味,虽然还不到不能忍受的地步,但他毕竟不是专业养马的马夫,这样的日子有点难熬。
把被子叠好放在稻草堆上,免得他离开后,头马迁怒于它。
轻巧的在透着饭香的几家农户前停留,没看到商队的人,穆信天转身就走向下一家。
悠忽了一圈,终于在村长家看到像在聚餐的人们。
不打扰气氛的入座,穆信天贴到老人的身边。而老人正美滋滋的喝着清酒,身边晃动,一见穆信天来了,随手递过一个窝窝头,穆信天接过就啃。
闭着眼又抿了口清酒,老人突然觉得不对劲,回头上下打量了几眼狼吞虎咽中的穆信天,扑哧一笑。
吃的太快差点噎着,穆信天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就灌了一口,因为听到老人的笑声也没注意喝下的是啥米东西,只是睁大眼睛,塞满食物的嘴发出呜呜
声,询问老人笑什么。
捂着嘴指了指穆信天的头。
不明所以的摸了下,是乱了点,可是也不至于惹人笑话吧,他这几天可差不多都这样子的,再往后摸摸,好像有个脆脆的东西插在发丝里。
用力一扯,穆信天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东西拿掉了,可也拔了几根头毛。
稻草!
一见这东西,在想想自己头插稻草的在村里逛了一圈,穆信天脸都要埋进炕里了。
安慰式的拍拍穆信天,老人笑道:“没事没事,你小子反正也不在乎形象,行旅了几日,每天都差不多这邋遢样,都习惯了。”
幽幽的抬头,穆信天龇着嘴道:“感情您老看习惯了吧,以前怕也天天这样,所以现在才这么平静。”
穆信天一直属于微笑面对一切,说的话还真不多,被冒犯了多也不生气,老人一直以为他是一老实巴交的小伙子,没想到,这嘴巴不是不开,是开了吓
死人。
“你小子是这样和老头子我说话的吗,没大没小的,我年轻时啥样还要你来评价。”
难得嘴巴利索次,可是看着老人生气喝闷酒的样子,穆信天还是笑着道歉去了。
点好了货物回来吃饭的傅有才,拿起酒杯却见空荡荡的一滴酒也没了。
暗自奇怪,他走的时候特意倒了杯酒放着,咋没了。
奇怪归奇怪,想想可能别人拿错杯子给喝了,傅有才忙向主人家又要了个干净酒杯开始大块朵西。
饭一下肚,穆信天精神了,身上热乎乎的,像有个暖炉在身边噼里啪啦的燃着。
算算时间,这顿饭吃的时间也不短,想想那些马棚里的马儿,看来也饿了,该喂点粮食了。
一步一颠的转回了马棚,穆信天眯眼看去,有几个小小的圆乎乎的身影在马棚边移动,还不时的传来嘘声。
看着好笑,穆信天也不上去揭发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小孩儿,只是蹲在一边看他们想干什么。
完全不知已经被发现,三小孩儿打开马棚的门一个接一个溜了进去,穿过马腹,停在头马身边。
扬着小脑袋,一脸兴奋,正在休息的头马自是发现这三小孩儿,只是不知他们要干什么,总不好一蹄子踹出去吧。
其中一个穿着棕色袄子的小孩儿伸手想摸摸那马鬃,可是身高不够,只能够到马脖子,再上点,使了吃奶的劲踮起脚,还是够不找。
见那孩子不行,一边个身高略胜一筹的孩子也伸手去摸,还有个孩子躲在最后,一脸担心。
这孩子惦着脚总算是抓到了马鬃,乐颠颠的看向其他两孩子炫耀,一口气没挺住,脚软的啪嗒倒地,可是孩子手中还抓着马鬃,这一倒不要紧,可是马
鬃被狠狠扯痛,头马的烈性子被激怒,嘶吼着抬起了前蹄。
看着头马张大了嘴叫着,鼻翼喷出的呼吸让三孩子心惊胆颤,高扬起的前蹄砰的落地,溅的尘土四溢,黑溜溜的眸子泛着血丝,它怒了。
吓傻的孩子也不知要逃,瘫在地上放声大哭,那个抓到马鬃的孩子哭声尤其大,激的本就烦躁的头马一蹄子踹翻了马棚的栅栏,咬着孩子后襟冲了出去
。
听到孩子哭声赶来的父母被眼前的一幕吓的腿软,高大的头马在村前的平地上横冲直撞,嘴里还叼着个孩子,孩子在头马的狂奔中左右剧烈摇晃,一边
两孩子哭的声嘶力竭,那被叼着的孩子早没了声音,怕是被吓懵了。
愤怒的头马不时摇晃着头颅,一边的人都担心它把孩子给甩了。
眼见出事了,穆信天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刚刚要是他把孩子拦了下来,怕也不会出这事,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会愧疚一辈子的。
急的想上前安抚头马,可是撒蹄狂奔的头马哪是他追的上的,眼见孩子奄奄一息,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傅有才心疼的站在一边,要是自家的马伤了人,这可不知要赔多少银子了。
这时一直胆小的躲在另一孩子身后的小家伙,站起身往村尾冲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叔叔——叔叔——救命啊——救命啊——”
愣了一下,还没搞清是什么情况,眼前一抹幽蓝闪过,疾的如同速风般,刮的皮肤疼。
微微侧过脸,穆信天这才看清,这幽蓝是一个人,一个蓝衫的青年。
青年如蓝色巨鸟扑上马鞍,扯住缰绳用力一拉,头马僵持了一会,摇晃着身子要把身上的人甩下来,可那人也是顽强,硬是甩不下来,最后逼到头马不
得不张开嘴,已经僵硬的孩子被扔了出去。
青年一蹬马背,横冲而出,在孩子落地前接住了他。
这时头马也砰咚一声四蹄跪地,吐着白沫倒下。
哭花脸的母亲接过孩子千恩万谢,青年只是摆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
眼见孩子没事,穆信天赶忙去检查头马的情况,这一检查发现,头马居然死了。
撩起马鞍,那被青年蹬过的地方有明显的凹陷,触手之地,骨骼尽断,睁大眼睛,穆信天几乎不敢相信。
半个时辰前,它还在和自己闹脾气,可是现在……
错开的下颌处溢出了血污,染到了穆信天的棉衣上,瞪大的眸子失去了清亮和骄傲,再也不会耀眼。
胸臆似有把利刃在剜着,疼的厉害。
“你就是看马的。”
头顶传来平淡而没有起伏的声音,穆信天愣愣的回头,左脸一阵刺痛,未合起的下颌咬到了舌头,嘴里蔓延着铁锈味。
“如果今天造成了人员的死伤,就是你的责任。”
捂着脸仰望着青年,穆信天左耳轰轰的鸣叫着,眼前模糊的有点看不清,天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