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忍着心头泛起的恶心，如法炮制，将他胸前的毒血一口一口地吸在嘴里吐出，连同齐胸没入的箭头一起用牙咬住奋力拔起。不过片刻功夫，一旁的地上就已积起一滩赤黑血水。繁花覆叶早已没有了先时的清透可爱，隐隐约约地笼起一阵蒙昧的萎靡。夕阳的碎片点点折射，在它的上面泛起一层幽幽的冷光，刺在长安的眼中，越发的彻骨寒冷。
    罩在他面门之上那层挥之不去的死亡灰败如乌云散去，鼻中的微弱呼吸渐渐匀称有力，冰如零点的肌肤似被炭火烧炙，一点点回复和暖。长安仿若卸下一身重担，对着他静如冷玉的面庞长长舒了一口气，旋即摇摇晃晃地立起。
    舌尖泛起的麻痹从她的口中流转全身，似乎要腐蚀掉她仅剩的每一抹触觉，连同那些原本清晰的视线，都在一瞬间变得朦胧缥缈起来。仿佛只需一瞬间，所有还在苦苦挣扎的意识就会立刻分崩离析。
    “主子——”
    不知何处密林之后，传过来一声声断断续续的呼声，好似有雷电劈过，霹雳惊天，陡然穿进她耳中。
    是他的随从追逐寻来了吗？
    他一身白衣虽是内敛无华，沉着对敌间却处处透着深不可测的卓尔不凡，想来身份必不简单。她不过是身负血海深仇，却至今不知仇人何处的平凡女子一个，犹似他身旁偶然吹过的一阵晨风，引得他衣袂翻飞过后，再不会有任何放肆的交集。
    口中有微微发涩的苦味从舌根蔓延开来，渐渐地攻城掠地。长安目眩神迷之中，心头骤然一凛，猛的从丹田升起一阵孤勇的清醒。垂在衣袖之下的十指重重攥起，长长的指甲狠狠陷进掌心肉里，久久不动。十指连心，心头猝然涌起阵阵痉挛似的的疼痛。
    靠着心头勉强撑出的一点朱砂似的澄明，长安趔趄着转身离去。
    时值黄昏，林中有倦鸟三三两两地归巢，暮鸦啊啊地融进繁枝密叶中去，使得原本平静的密林之中暗暗涌起一种股汹涌的生气。四下里暮色渐渐苍茫，那抹似画笔勾勒的疏落身影，终于一跳一跳地消失的山林深处，再不回头。
    “找到主子了！”
    “主子昏过去来，此处不宜久留，快带主子离开这里！”
    “去查下那些杀手，究竟什么来头，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出手！”
    林中有风飒飒响起，隐约带来过一阵悲喜交加的低呼惊喝，渐渐模糊在长安的耳中，犹如梦幻。
    “小姐——”仿佛有春芙刺耳的惊叫声如雷灌来，长安唇角的纹路渐渐展成一缕惬意的微笑，再也支持不住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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