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  红线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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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从不曾读懂我的心。
    也罢,我就替你接了这尘世三千丈,无数繁琐不堪。
    众宫人嘘若寒蝉,不敢言语半分,心中却在暗想,这碧隐贵妃怎么也学的和陛下一摸一样了?浑身都是至冷的寒气,果真是夫妻相不假。
    于此同时,大天的另一端,暴雨虽是泠洌,却在一个精致秀美的阁楼上,却是格外缱绻而旖旎。交叠缠绵的人影,辗转的秀发和从口中溢出的细碎的呻吟,如床头上交颈的鸳鸯,和着格外晶莹剔透的雨珠,透过窗棂将寒气直送云霄,却依旧没有丝毫令人消极。
    春宵苦短,良辰可待。
    广陵素发散落腰际,半露的香肩肌肤如雪,迷离的杏眸平添几分眼含春情的媚态,姿容绝艳。身上所伏之人在她体内数番云雨之后,终于释放,之后不禁紧紧相拥,怒张的极乐将俨然将忘情的两人牢牢包裹,容不得任何插足。
    包括感情,包括爱。
    所以说,只有在□中的人,才是最单纯的。骤雨过后,那人疲倦地把头埋入广陵蜷起的颈窝,微微喘息着,似是十分劳累一般,沉默了良久,终是抽身而退,神色复杂地将已经在睡梦中的佳人用薄薄的被褥裹起满身欢爱的斑斑红痕,披上一件青衣,也不束发,就这样奔出雨帘,丝毫没有应有的留恋。
    两人甚至从不曾说过一句话,仿佛在极其尴尬地逃避什么。
    那雨中沾染了点滴清奇的脸庞熟悉得刻入骨髓,清丽依旧,却增添了几分男子应有的刚毅和决绝。靡丽的桃花眸中含着冷凝,依稀是淡漠红尘的顿悟之后,千年不化的冷清。
    广陵睁开假寐的星眸,眼眶微肿,一滴泪从姣好的侧脸滑落,无声无息地沾湿了乌黑的发。“你怎能那么残忍——”
    皓齿无意识地咬住下唇,不多时便渗出了血迹,染上了绯红的朱唇更加美丽,竟有几分妖媚之气。莹白光洁的额头上竟浮出一个极其诡异的朱砂印记,却依旧惑人心神。广陵颓然地伸手抚上眉心的一块灼热,苦笑出声。
    堕仙印记。天帝果然在她身上加了封印,只是她从来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天嫦,哪怕是牺牲自己,亦在所不惜。可她亦无法责怪那高高在上靡丽却冰冷的人半分,多么可笑。
    缓缓阖上秀丽的眉目,撩下一片哀愁。
    天嫦随手捻起十尺来宽的白玉桌上的一颗黑色棋子,思索着该如何放下,左右含着笑脸看着他们美丽的君王少有的冥思苦想的模样,目光溢满崇敬。
    忽然腕上冰凉,冰寒入骨。天嫦猛地一颤,松开手,墨玉棋子便落在大理石的地上,声音霎时动听而冷清。天嫦愣,垂下眸子,却看见皓腕处一截已经蔓延到掌心的红痕慢慢消退,直至不见。心中微的一酸楚,旋即释然。
    也罢,这两个人,终是在一起了。
    他们本就不属于她的,任何人都可以风花雪月,悲秋伤春,只有她不行。铺满荆棘的帝王之路,回头一眼便会永世无法解脱,她和旁人亦不一样,她的眼里,只能有成功,因为她没有可供庇护的地方,所以她,不能因谁而伤感,更没有失败。
    只有此去经年的彼岸,岸边是永世不落的曼珠沙华。她就那样麻木而冷静地走下去,哪怕被腐蚀得寸骨不剩。
    暴雨倾盆而下,吹开了被冰凉的白玉镇纸压住的一角,带着淡淡的冷香,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竟飘飞到广陵紧握的柔荑处。广陵犹豫了片刻,终是伸出手,把它徐徐展开。清秀飞扬的字体跃然信笺上,悠远如山。
    “广陵,我不想负你,可仍不甘心,你莫要找我了,等我寻到了想得到的答案,我便会回来。”清清淡淡的挥洒,广陵把纸紧紧地捏在手中,揉成一团,却仍没有把它丢掉,直把白皙的掌心勒出了血色的月牙,像此刻她嘴角的线条,僵硬而讥诮。
    “你还是太傻了,她怎么会给你想要的答案呢?就算你得到了答案,那你还会回来么?”
    淡淡的叹息溢出唇畔,还有激情之后的微微喑哑:“还是你把我当作傻瓜了呢?”说罢自嘲地撇过头去,背对着风云飘摇的木门,背影倔强,一如那年站在云上傲然而立,眸光清泠纯澈的女子。
    天嫦抚掌良久,终是苦笑。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呢。
    怜歆的执念竟这么重,倒有几分似爹爹。
    爹爹……脑海中浮现出妖界从不曾明亮过的天空,那个笑容如花明艳似霞的男子,轻轻像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年幼的天嫦抱过头顶,凝视的目光复杂,却依旧明亮而慈爱。
    “天嫦日后定是个倾国绝艳的女子,就像你娘亲一样。”男子微微叹了口气,“天嫦不要恋上了凡人,像爹爹一样辛苦,还要时刻担心你娘亲。”
    然后那个如烟花一般耀眼却刺目的男子,便如流星一般消失了。很多人都说,他去人界,等娘亲了。
    他是两界魔君,高高在上的妖王,却为那个女人抛弃了一切,耗费了千年修行,只为守在一块空空如也的无字碑前,忍着天谴粉身碎骨的苦痛,坚持着永世陪伴的诺言。
    七界都知道,曾经的风流牡丹花王,爱上了人界的女帝,等着那人轮回转世,等着终会相守的那一天,等着人与妖可以相恋的那一天,等着他的陛下重新令她的气息漂浮在他身边,清冷的疏离,那一袭玄衣,面色苍白眼神却深沉如大海。
    一直等一直等。
    负气似的,她自小便讨厌玄衣,不管那年虚弱的父亲有多么失望,就像自私地坚持的倔强一般。未曾谋面的娘亲,是父亲心中永远的痛,亦是天嫦千年来关于感情唯一的想恨亦无法恨的惆怅。
    不想了。
    曼珠沙华,开一千年,落一千年,情不问因果,缘,注定生死。
    月老儿那个白须老头,她天嫦若是有一天能够重回仙界,就要先问问他,为何要栓上如此多的红线,为何要折磨世间的有情人。
    要是没有七情六欲,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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