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红了天际，也映红了几张狰狞的脸孔。
    皇宫的一隅，十来个男人或执刀，或持剑，背对着围成圈，护着圆圈之内的几个装束华丽的男人，和举着火把的军队对峙着。
    “何必再做无谓的抵抗？”身形有些清瘦的锦袍男子站在首领的位置，清秀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略微显得阴沉。
    “苻法，别当我是傻子，我手上有这个女人，你可还敢妄动？”其中一华服男子将身后被绑缚的女子推出，任其重重摔在地上，自腰间抽出长剑置于女人的颈项之间，“她的脖子可是脆弱得很哪！”
    蜷曲于地上的女子身着淡绿色衣裙，衣裙的下摆已经被撕裂，满是伤口的小腿在华服男子的推动之下轻易暴露在空气中；左手的衣袖早已不见了踪影，布满青紫的皮肤没有了衣袖的遮掩大咧咧地展现在众人眼前；背部像是被鞭子抽打出了口子，那裂开之处的布料更是已被遮掩的伤口溢出的鲜血染得红艳，而衣衫其他地方的破损更是多不胜数。虽然如此，却依然看得出那曾是一袭华丽的宫装。女子的双手被反缚于身后，许是绳索捆绑过紧，那双纤细的手腕已经被勒出一道青紫的血痕。很显然，在此之前，这宫装女子曾经受过长时间非人的折磨，此刻她似乎已经昏厥，从他们出现到现在竟没有听到她发出一点声响，就连被人重重推到在地，让原本就满身是伤的她又添新伤的刚才，也没有听到她因肉体的痛苦而发出的声响，连闷哼一声也没有。
    “赵韶，想用一个女人来威胁本王？”苻法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飘落于衣衫上的一根乌黑发丝，任它随风飘落在青石地面，“看来做了几年的太子门大夫，你也没什么长进。”
    “苻法，话可别说这么早，你先看清楚这个女人是谁，就知道她有没有这个本钱来做人质。”赵韶收起手中的长剑，蹲下身子，伸手抓住女子的发猛的往后一拽，露出那满是伤痕的脸，一抹淡粉的印记瞬间显现，那是已然失踪两日的陶然。
    在陶然的脸被迫仰起的瞬间，苻法看到了一双木然、无光的眼眸，如一潭死水，已经看不到生命的痕迹，猩红的液体自她的唇瓣滴落。她一直清醒着，一直忍受着赵诲等人加诸于她身上的痛苦，却紧咬双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痛苦的声音。
    苻法放于身后的左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一直知道赵韶等人的卑劣，却未曾想过他们会这样对待一个被无辜卷进来的少女，遍体鳞伤的陶然，还有那双属于她却被剥夺了璀璨的双眸都让他想要打掉赵韶脸上那令人作呕的笑。
    “怎样？清河王，她够本钱吧？”
    苻法暗暗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中那股猛烈地冲动，双眸死锁住着陶然。“你以为她能保你们多久？”
    “只要她的命还在，咱们就还有得玩。”赵韶笑得有些狂妄，看来这个女人比他预估的价钱还要高上一等。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军队后方传来，苻法身后的军士自动为来者让出了一条路，紧接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面无表情的苻坚，权翼等人则紧随其后。
    “这么快人就来齐了，看来这女人的身价还真非同一般。”站在赵韶身后的董荣伸手将地上的陶然拽了起来，“赵韶，这次你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找到一个这么值钱的筹码。”
    董龙这一拽，又牵扯到陶然那遍布全身的伤口，疼痛的感觉瞬间侵蚀了陶然所有的神经，咬着下唇的贝齿更加用力，想要压下即将溢出口腔的痛苦的声响。而映入苻坚眼中的却只有那早已染红衣襟的猩红印记以及越来越多溢出嘴角的猩红液体。
    只两日，陶然就被折磨得如此不堪，苻坚第一次那么真切的感受到了心痛的滋味。他忘不了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下一脸苍白，轻声说着“会等他回来的”少女，只在转瞬便落入地狱，这是他的错。他曾对另一个男人承诺会护着她，即便是牺牲自己也会带回一个完好无损的青桐，然而，他的一时大意却让他失了诺言，也差一点失去一个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
    狭长的眸子微敛，掩去此时不该出现在眸中的一丝痛楚，毫无表情的脸也让人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沉默，他只是沉默着，沉默地看着狼狈不堪的陶然，沉默地看着这里的一切，一股诡异的静谧气息渐渐地弥漫在所有人的心间，给在场的人们带来了无形的压力，让原本有些得意的赵韶等人也无端端出现一种自己是势弱一方的感觉。
    “放了她，你们有什么条件？”终于，在所有人都快被这压力压垮的时候，苻坚开口了。
    “东海王，我们要的不多，只要你愿意放我等安全离开，她自是不会有性命之忧。”这次开口的是司隶校尉——赵诲，他微微抬手，制止还想要发表高论的从弟与董龙，现在不是耍威风的时候，他要的是留下性命活着离开这里，至于其他实在不是多想的时候。
    “放你们安全离开？你不觉得太贪心了？”苻坚的双眸直直落在陶然那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想用一个破布娃娃来跟本王换十七条人命？过于天真了吧！”
    “可是这破布娃娃就是值，不是吗？”赵诲的语气中充满着肯定。是的，曾经他是怀疑过，但是今天，在这一刻，他知道赵韶这次的决定并没有错，这个女人对东海王苻坚的确重要，否则苻法为何不敢下手擒他们？为何还劳动苻坚亲自前来？他很清楚，自己身边这十来个死士根本敌不过人数众多的军队，只因为有这个女人在手，所以他们才能安然活到现在。
    “的确，她是值得，不过若是本王不愿意，那也仅仅只是值得而已。”
    “我相信，你是愿意的。”赵诲的手轻轻放上陶然的肩，只要他一用力似乎就能捏碎那脆弱的肩膀，“用她换我们兄弟的命，你赚了。”
    苻坚未答，似乎正在思考事情的可行性，而赵韶等人也有些紧张地等待苻坚的答复，没有人注意到两个矫健的身影在夜色的掩护下跳上的宫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苻坚依旧没有回复地意思，被围在圈中的十几人已经露出了焦躁的神情，他们等不了了。
    首先沉不住气的便是赵韶，他恶意地拽着绑缚陶然双手的绳索，刺激着陶然快被痛楚麻痹的神经，脸上露出令人作呕的笑意，“东海王，还下不了决定么？还是你嫌弃这个已经被本仆射破了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