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卷三】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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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陷入沉睡的人缓缓的睁开了那双清洌洌的眼。
这一觉他睡的极浅,可又陷入黑沉的梦魇之中醒不过来。身体沉重,可是感官却清晰。
似乎就在片刻之前,还有人站在他的床沿。以手抚眉,温柔又怜惜。那样的触感,像是像极了记忆深处的某种回忆。
他坐起身,茫然而固执的伸手摸索着。在触到那片从衣风中拂落的纸,素净的指微微一僵,然后他迅速的捡起,放在了眼前。
清洌的瞳子苍茫且空洞。
那些字迹依稀是张狂的,却模糊不清。张牙舞爪的,仿佛记录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抿了抿唇,垂下睫羽。
指尖错开,将纸撕成了碎屑。那些隐藏于纸间的秘密,终于消失无踪。
——曲聆水不是不懂那纸上的字。
他只是,看不见。
在不久之后的戎马岁月中,他开始崩坏的身体令他终于纵情于那场华美厮杀之中。
无所顾忌,肆意的使用着身体。
用他的惊才绝艳,以他的将相之才,造就一个又一个战争的神话。
凤陵的狐狸王爷曾说,小聆活着,被旁人拼命挽救我的性命的时候,其实并不珍惜。他的坚强,他的不服输,是因为他只将事情保留在一个度上,他的骄傲不允许轻易的死去。
但若是越过这个度呢。
岘山别宫,缠绕着美丽藤蔓的庭廊之下。
他从背后拥着他。
而他,并非是一句话都未说的。
[既是非我所得,弃又何妨。]
他从未曾怕过。
那时骄傲如他,如此笃定。可是——
[可我不想死了,却已失却了机会。]
曲聆水始料未及这样的变数。
世上最可怕的对手除了自己,还有一个是最了解你的人。
经年以后,他才意识到。
凤流殇于他——
是在历史长河流淌过的地方,于他的生命里,刻下的最悲怮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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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早朝已经比往日拖延了一个多时辰了,一开始群臣各执己见,争论从始至终就没有停息过。
眼看时辰就要将近晌午,然而新上任的吏部大人仍在绵绵不绝的长篇大论。
魅上绯实在不明白这位新到任的吏部大人那句‘凤陵王素行不端阴险狡诈万万不可不防’,究竟从而何而来。因为这位吏部大人甚至和凤陵王从未见得上面,如若真要说也该是由他来指出吧?
然而这位吏部大人似乎自己并没有这样的认知,他洋洋洒洒历数了凤陵王十大恶性之后对于自己造成的安静颇为得意。然后又装作颇为谦虚的样子道:“不知各位大人有何高见?”
有何高见?
当然有!
“皇上!此事绝无可能!”绯衣的武将忽上前一步,正色道。绝丽的面容自守边将领汇报结束之后,便一脸讶然。而此时他一扫惶惑,以一种斩钉截铁毋庸置疑的语气顶撞高居龙座之上的当今帝王。
闻言,帝王果然黑了一张脸,而满朝大臣更是一脸惊恐与茫然的看着这位一向寡言少语的青年将军。
半月之前,北越在帝王的寿诞之日忽大举进兵。而帝王却像是早已知晓般做出了部署,北越人出兵刁钻攻其不备,而湘军必定有所应对,双方一直相持不下。但论长远性来说,湘军无疑是占尽了优势的。
绯衣武将本是此番的副帅,却临时被召回。阵前换帅是不明智的行为,好在湘军胜利在望,更有岳老将军坐镇西北。因而魅上即使惑然,也依令回到了湘京。
这场战于北越人来说,自然是速战速决来的好。眼见北越就要无功而返,而就在三日前前方传来急报。凤陵王手下西北‘决’字营十万兵马竟反,望朝中速派支援!
此消息一出,果不其然,素日里有些怨隙的立刻便添油加醋的主张并提出了种种建议。但来去无非便是削藩,褫夺兵权、打入死牢。
凤陵王要反……这传言已不是一日两日了。而此时各种不利证据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凤陵王,甚至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可他还是站了出来。
绯衣武将觉得,这怎么可能呢。
他若是反了,那又将他置之何地呢?
将二人做了联想的不只魅上一人,也有人想到了,不过却是另一层。
有人将这件与之前的使团失踪进行了联系,“凤陵王与北越贼人勾结已久,此番摄政王失踪,怕是已死他手!”
这种言论一出,那些昔日的同僚顿时满是愤懑与惊惶。却只有魅上一人几乎险些要扯破冷漠如冰山的丽色面容而嗤笑出来。
他怎么会杀他呢。怎么可能?
因而往日那些同僚们无不说着逆反,声讨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此时站了出来。说——
‘绝无可能’。
龙座上的帝王不悦的蹙眉,脸又黑了一分:“你说不可能?那使团失踪是何故?凤陵王迟迟不肯出兵勤王又是何故?而如今,北越麾下西北‘决’字营十万兵马又统统是假的么!”
帝王带着怒气的声音几乎是撕破了从前温文尔雅的外衣,咆哮着充斥了整个大殿,其中的狂暴怒气与冷酷杀意显而易见。
素日里对这位冷冰冰的美人将军颇有微词,却碍于他得幸于皇帝的同僚们此时纷纷幸灾乐祸的旁观起来。
只有顾且之一个小小的给事中在后面不动声色的扯了扯他的官袍,道:“魅上将军,皇上在气头上。”
言下之意,请您不要再触怒了龙鳞。
可是绯衣武将却不等顾且之将话说完,抬头朗声道:“臣敢断言,凤陵王绝无逆反之心!此番定是遭奸人所害,望陛下明察!”
“你——!”
未等帝王开口,魅上却解下伴随自己多年的青城。
帝王不悦:“你这是做什么?先帝所赐之物,容得你胡来么!”
却见绝丽的将军大人单膝跪地,以手捧剑。那双黑曜石般的瞳子里坚硬且毫不退让:“臣——魅上愿以性命相保!”
天啦!那一向寡言少语的将军大人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么?!
若是朝堂上的众位大臣有足够抬头看看他们的帝王的话,一定会哀叹今儿总算是逆足了龙鳞。
年轻的温文尔雅的帝王已经不能用怒气冲冲来形容了,那俊雅的面容已经挂起那种似笑非笑比之真正的发怒更为可怕的表情。
而美丽的上将军大人仍然毫不退却的直视着他们的帝王。
整个大殿沉浸在一种胶着难喻的气氛之中,似乎连喉管吞咽下唾沫的举动都显得分外吃力。
良久,帝王忽然冷冷道:“既如此,朕便派你上将军前往西北助岳老将军镇压‘决’字营。顾且之为随军监军,凡反抗者,格杀勿论!”
闻言,众人稍稍放下了心来。
绯衣武将动了动唇,终于领命:“臣遵旨。”
“至于凤陵王…”帝王冷冷一笑,“给朕每隔一日一道金牌令箭的催!催到他凤陵王来见朕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