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卷三】 第九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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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老,这是怎么回事?”
    一天到晚药房、阁里两头跑,陆礼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就快要散架了。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啊。
    这才刚进的门来,便被自家的王爷一把抓住看手往里带。
    “诶?哎哟,王爷,老夫都这都一把老骨头了哟——”话音未落,陆礼自己却不忍再说。
    那双弧度狭长的眼,偏过头去没有看他。老人却发现,那眼角竟是微微泛红的。老人目光闪动,却未开口。
    这孩子……
    ——这是老人内心现在唯一的想法。自小看大的小世子与老人十分的亲厚,也许也只有老人在面对不可一世的骄纵凤陵王时,才会萌生出‘孩子’这样的想法。
    “本王不许他有事。”
    老人心底一叹:“老夫自当尽力。”
    床上血色尽失的人陷入了浅眠的极度不安稳中,光是锁起的眉头就能昭示主人的不安。
    腕骨细瘦的枕在床沿,老人凝神号脉。
    良久,老人将他的手放回被中,起身摇头:“所谓郁结于心,气息不通,呕血之所致。”
    凤陵的狐狸王爷脸一沉:“可就在半个时辰前分明还是好好的!”
    老人点点头:“可是噬心之毒,诡异莫常。咳血之症,只是恶化的开头。”
    言下之意,这样的症状在往后的时日会变成家常便饭,直到死亡才能终结。而他所能做的,便是缓解这种痛苦。可是——
    噬心并非无药可解。
    能解它的,必然是拥有这种不传秘药的人。可是他陆礼怎么能明知危险,而让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去犯险呢。
    ‘不会有事的’——这种明显到连他自己也不信的谎言他说不出口。老人不知道要怎么说服从小就古灵精怪,鬼点子多得数不胜数的狐狸王爷,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是深且沉的悲悯。
    凤陵的狐狸王爷却淡淡一笑:“陆伯,我想陪陪他。”
    “好罢。”老人复又挎起药箱,又一次往返于药房与暖阁之间。
    年轻的凤陵王久久的立在床前。
    目光依恋的,像是刻满三生石上的眷恋。柔情又狂热,心悸又心疼。
    镇痛药止血汤一通灌下后,那人终于安宁了不少。沉入梦魇之后,唯有眉宇间还是显露痛楚。
    凤流殇伸出手抚上那锁起的眉心,指尖一点一点拂开摊平,像是要把那刻痕给抚平一般。
    然而越是如此,那素白没有血色的颊更是令他心惊。
    忽然凤眼一狭,眼底冷酷毕现,与还流连在指尖上的温柔强烈对比。
    久久的,他才缓缓收回指尖。狭长的凤眼里复又展现温柔,那样往复的温柔与戾气交织出现在那张俊美的面容上。
    直到划过素冷的颊时,他忽然像是被蛰了一般收回手去。
    凤陵王怔立原地,握紧垂落在身侧的手忽然勾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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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袭青衣的青年坐在自己十分陌生的茶馆之中,脸上的表情看去十分无奈。但又仿佛期待着什么趣事一般,从始至终勾着唇角。
    青年生着一股子文人书生的张狂气质,垂落在颊边的卷发却又不失俊逸。五官算不得精致完美,却别具气质。
    ——这是小茶楼的老板娘在心底暗自下的结论。
    说实话,这个年轻人已经在这个偏僻的小茶楼里坐了半日有余。光是茶水就已经续了三壶,也不点菜。若是平日,她早将人轰出去了,哪里还管他那么多。
    可眼前这人,恩……就当是养养眼也好哇。其实还有另一层原因,便是这小茶楼实在是太偏僻了。没有什么客满为患的顾虑,便由得他去了。
    “来旺——”泼辣的老板娘打着算盘,抬头正打算招来小厮,未成形的字却生生顿在了口里。
    为什么……那个刚从店门走进来的人这么眼熟呢。
    那样不急不缓、雍容有度的一路走来,好似她这家偏僻的小茶楼都瞬间蓬荜生辉了一般。
    然而打从一开始,那人就仿佛拒绝靠近一般,步子虽然不急不缓,却极快的便移动到了青衣人的桌前。那双狭长的凤眼分明一弯,就足以吸引无数女子的目光。却在此刻,轻轻一扫,便使她失却了上前询问的勇气。
    骄纵的凤陵王爷一拂衣摆,毫不客气的坐在桌子现任主人的对面。
    对面的青衣人推过一杯茶来。
    温温的,似乎还有股已经淡了的粗茶的香。
    他狭长的凤眼挑了挑:“本王可不确定这是不是又是一杯毒药。”
    只第一句就把正打算开口的的池莲噎住了。
    池莲与狐狸的交情并不深,而池莲错误的估量了凤陵王的记性。事实证明,凤陵的狐狸王爷素日里谈笑不羁,却远比想象中要记仇。
    凤陵王爷那双风流不羁的瞳子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与岘山别宫一见时又有所不同。
    自是风流不假,变的亦不是容貌。
    当时的池莲初见凤流殇,便肯定那是乱世中的锋芒。而现在,这把剑带了杀意。
    利器因此更具锋芒。
    池莲不易察觉的苦笑了一下,“池莲奉王上之命而来,有求于王爷,怎会对王爷不利。”
    “……”他睨着眼看他。
    “想必王上在信中已写得十分分明。王爷若想要噬心的解药,便——”青年微微一顿,伸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到——
    ‘出兵’!
    然而不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而是为了联外外敌攻打自己的国家。
    ‘北越王下毒毁言在先’这样的话狐狸脸皮再厚,也决计是说不出口的。因为——
    “王爷曾允我王九月初十必以十万兵马相助,而今距约定之日已逾半月,为何凤王仍不起兵?”池莲咄咄逼道,“若非我王以此相协,王爷是否就此毁约?”
    “那是自然。”
    “额?”
    池莲原本上涨的势焰被这么一打断,忽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他本以为这人巧舌如簧狡猾若狐,必然会诡辩一番。岂知,如此轻易的便承认,反倒弄得他不知如何应对。
    “本王与北越不过利益之交,在你北越地盘上,本王又未带一兵一卒。自然是你北越王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本王统统都应下又如何?带了人走,自然不再守什么约。”
    “……”闻言,池莲黑线。
    要不要这么毫不以为耻的,把自己堂堂凤陵王却耍诈毁诺的行径给暴露出来啊。
    “那么如今呢?王爷是要兵权,还是……”池莲顿了顿:“眼睁睁看他身死?”
    死这个字甫一出口,池莲才觉得竟是如此轻飘。
    而有着一双狐样瞳子的青年王者却忽然不说话了。
    “……”
    至此,池莲才终于看到了那一直骄纵自信的俊美面容上出现了一丝松动。
    忽然凤陵的狐狸王爷长长的叹了口气:“若是把兵马借了你,他怕是要怨本王一辈子罢……”
    [岂止是怨,说不定还会恨。]
    ——青年在心底暗暗补了一句,却并未说出口。
    “可本王宁愿他怨。”凤陵的狐狸王爷淡淡一笑。邪魅的凤眼弯起,却是带着杀意的。他摊手,那枚玉质温润的玉符躺在他的手心里:“西北‘决’自营十万兵马,只借一月。”
    池莲知道各国最高掌权者与权臣之间的猜忌,也明白了大湘年轻帝王的顾虑从何而来。
    手握西北营加之各部数十万兵马在手,若说不是要反,有人信么?
    池莲正要伸手,对方却收回。
    那双狐眼一弯:“那么,也请池大人拿出你们王上的诚意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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