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卷三】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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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荒烟如狂草,昨夜一夕霜降。
满城萧条,冷了长亭短桥。
少年朱砂若望尽乱世年华,如刻刀一般冷冽。连表情亦一样的冷酷,眉宇间挥散不去的戾气。冷冽了眉目,将人心狠狠击碎。
城墙上,雍容而深沉的男人冷眼看这场华美杀戮。
华服包裹下,是因这场华美杀戮而喷张的血脉。看血溅白纱,内心燃起无法言明的欢腾。然而表情却越发地冷酷。每见那抹皓白蹙了眉宇,唇角上扬的弧度便多起一分。
男人目露狠决:“将曲聆水生擒者,朕许以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此话不假,得令瞬间几乎所有人皆纷纷围向那白衣公子!
“主上有令,生擒曲聆水者重重有赏!”
于是望着那卷缱绻白衣的是,或贪婪无度或惊恐与欲。望并存的目光。
然少年颊如白雪,波澜不兴。一袭白衣因浴血而冷艳,若凤凰涅槃凄艳决然。长身执剑,招招决绝。
束发的带滑落,清冷发丝染了谁的血黏在眼角?
刀光,不依不饶。跌进谁的怀抱?这仿若杀不尽一般,前赴后继的人。
白衣染血,皓洁不复!
男人于城墙上饮酒,眼角余光却瞥向那凄艳少年。目光冷酷却又灼燃的,仿若能生生在人身上望出个洞来一般。
利刃卷了刀口,砍入骨血时带着钝器切入的闷响。少年眼见力不从心,却依然将近身的豺狼砍杀!
“哼,一群废物!”越重溟一声冷哼,甩了手中玉杯已耐心耗尽:“取朕的弓来!”
“是!”身旁近侍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冷喝,吓得险些慌了手脚。下意识去看那城楼下浴血厮杀的少年公子。
这,便是主上心心念念要杀的人么?看起来,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吧?
这样的人,很奇怪。即使染上这肮脏的血,却依然可以皓白的惊心动魄。
“篱,还愣着做什么?!”越重溟不耐喝道,目光却紧锁着城下的人不曾移开:“快去取来!!”
不行,他等不了!
杀!这种疯狂的念头,足足折磨了他十五年。日以继夜,无法停止。除非他死,否则——
不死不息!
“啊,是!”篱回过神来,忙为男人取来弓箭。心下微叹,这样的人,死掉的话真的好可惜。可若这是,主上要杀的人。那么若是主上要杀的人的话,那便绝对犯了绝不可恕的罪。因为他的主上便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呀。
念此,少年近侍稚气面容忽坚定起来。只是这些,男人都不曾看到。
越重溟取过弓箭对向白衣人的心口,唇角奇异微扬的弧度看的人心惊胆寒。
曲聆水,我要你一箭贯心!
搭弦,挽弓!只见箭光带着破风一声啸响!
寒光飞逝,隐匿在胸口。最后——
是……谁的血,溅染了颊若白雪?
白衣人屈身跪地,怀中的少年已然流血不止。曲聆水的目光静楚:“你这又是何苦?”
少年坑洼的面容被血模糊的狰狞,却异样祥和安宁:“公子莫要生气,是界错非要跟来的,不关魅上将军的事。界错常想,离忧一个人在下面肯定很孤零。界错想去陪陪他,离忧有时就埋怨我这个做哥哥一点都不合格呢。。。只是这样,界错便再不能照顾公子了。”
曲聆水打断他:“界错,不要说话。公子会救你。”
“不啦公子,”少年像是恢复了这个年龄该有俏皮一般笑,却咳出一口血:“界错这次想在离忧身边。以前总没能照顾他。”
“……”
微叹口气,界错满是伤疤的面容上,笑颜温柔了狰狞:“公子,即使这样。界错依然不后悔从前选择留在您身边。”
闻言,白衣人眸光越发凄楚。却既没有掉泪,也无言语。
连名字也不能有的活着,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人,活着并不比死了好呀。
“公子……可以,再叫一次界错的名字么?就像,界错小时候那样。”
这样的要求,如此低微。又有什么人,又要有怎样的心肠,才可以拒绝呢?
然而,白衣公子眉宇隐忍:“对不起,公子已经忘记了。”
你的名字,是禁忌。
想要挽留或者撒娇的话,最终没能说出口。即使难掩失望与了然,那双亮的骇人的招子最终还是阖上了,便再也没能睁开。
这个本该唤作‘明溪’的少年,睡着了,便再没有醒来。和曾经所有存在于他身边的人一样。
母亲、父亲、容衍。然后是绮容,姐姐。甚至是你和离忧。通通,不得善终。这又究竟,是为什么呢?
凤流殇……那么,凤流殇呢?不,他——
不会来。
清冷的瞳眸飞掠向城墙,正对上男人冷酷的唇角。
“真是可惜,竟然没能杀得了你?”男人刻薄的唇开阖的唇形,依稀辨得他如此说。
曲聆水凄楚的,想要阖上瞳眸。
越重溟菲薄到苛刻的唇角,凝结了冷酷笑意如寒铁:“不过,这一次,就没那么好运了!”
言罢,缓缓举起手中弓箭。
侧身,开弓,瞄准。
放!!!
又是一道冷绝寒光,此番直取胸口!
清润眸眼蓦地睁开!
少年公子侧身抽剑,顺势用剑格挡。一声闷响,箭势稍偏,箭头却已没入左肩胛骨!
这是何等钻心的炙痛!
见那少年公子中箭,本有些退缩的北越士兵再次上前,恢复了前赴后继之势。横狞的脸上或狰狞,或胆怯。却无不,面露贪婪。仿佛面前放的,是无上的财富。
曲聆水挥剑斩去箭身,冷眼对视这群豺狼虎豹。那目光冷冽的,让人心中没由来一阵胆寒,足够震慑!
北越人不由退却,却于反应过来后纷纷给自己壮胆:
“没事!他已经中箭了!大伙儿一起上,生擒此人!主上有重赏!!!”
“对呀,难道咱们还怕他一个书生不成?!”
听着互相壮胆的话,本有些迟疑的人重又蜂拥而上。
“对!生擒此人!主上必重赏!!”
染血的唇忽勾了冷笑,放下怀中死去的少年,挥剑血洒如雨!!!!
北越士兵不料那看似清隽苒弱的人竟还能站的起来,竟险些被杀的搓手不及。调整过来后,不由恼怒:“他娘的,宰了他!”
少年公子眉宇间刻痕,愈加深刻。身体愈发沉重,眼前的一切愈加模糊,挥剑的手开始迟缓。我——
曲聆水,也有今日么?
若是死之前,最想,见什么人。
凤流殇啊。
我想,是你吧。
血冷了容颜,心却还是温的。这是,无论溅上多少血也无法屈服的人。却忽然,于那冷峭的容颜里觅得一丝凄楚。
忽从远处传来声嘹亮号角,随着马蹄声穿破这烟尘滚滚。
几乎是下意识的,曲聆水回眸去望。
一道狷狂至永生难忘的猩红,便踏破这滚滚尘埃策马而来!绝美的,仿若要撕碎这江山如画一般的,绝代风华!
那人折腰引他上马,目光嗔责。
是谁为他拂开眼前染血的发,是谁的泪沾湿了他的唇角?
如此温柔,怜惜的。
即便是幻觉,却也是盛美如斯呀。
策马踏尘而来的红袍年少,想要换谁遗世的笑?
“凤流殇……”
意识将要模糊之际,他看到了幻觉吧?可是为何……连幻觉都要如此清晰呀。是他的眼,被毒毁的更彻底了么?为何会看到那样骄傲的人落泪了呢?
凤陵王者与生的霸气,在这战场上生就一股所向披靡的气势。却于那少年公子面前温柔了斜挑惑心的眉眼,清浅了邪魅众生的笑颜。浴血战场上的铁血柔情,全为怀中的人。
“是本王……已经,没事了。”
怜惜的,为他拂开散落在颊上染血的发丝。凤陵王者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宠溺的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这仿佛是入了画般的凄艳绝美,让在场所有人为之一怔。手中舔血的利刃忘了挥动,只呆愣着看那对少年人,仿若多年彼此相知的恋人般紧紧相拥。
甚至忘了,这本该是这世上最世所不容的禁忌!
血仿佛流不尽一般,洇进了少年王侯的绢猎红衣里。怀中的少年公子,忽将失了血色的唇轻轻一抿:“凤流殇,我以为……”
此生此世,直到他死也两不相见。
清隽面容上仿若舒了口气一般的淡静表情,却扎在少年王侯的心间,竟是入骨入随的疼痛。仿佛此时此刻,他便是感同身受。
红袍的少年王侯冷峭了眉眼,望向高墙之上的冷酷男人。满目锐意,直对上男人锐利的鹰眼。
越重溟!
这个人,凤流殇总不忍对他不好,生怕委屈了他。小心翼翼的呵护,本王怎能容许你如此伤他?!
怀里倚着渐欲昏睡的人,凤陵王者单手执弓。
挽弓,上弦。一记冷箭放出!
奇准!生生没入那男人的心口!!!
“不好!主上中箭了。快掩护主上!!”
北越王中箭的消息,顿时让群龙无首的北越稍稍自乱了阵脚。一部分卫队护着北越王先行离去,只剩北越大将带一部分人断后。可北越王先行退离战场,无疑给北越的军心带来极大的影响。
而湘军瞄准时机,趁胜直击!!!
凤流殇对着那双清冷的眉眼,笑了:看吧,这是本王神勇。
红颜暗与流年换,却还是一如当日皇家猎场上英姿飒爽的少年呀。只是那笑颜里,掺了太多的隐忍,与疼惜。
满目清明,曲聆水回之恬淡一笑。
竟是如此温润的,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的恬淡笑颜。可是,彼时清隽无瑕的人呀。究竟是谁染了谁的血,却痛了谁的心啊。
凤流殇还记得。
【这世上,本王最怕的人是小聆你,最怕的事是看到你痛。】
“不要睡着,本王带你回六安城!”
“……嗯……”
“听见了?”
“……”
他凑近,却只感到微弱的散乱的呼吸,没有回答。凤陵如斯骄傲的王者拥紧了怀中的身体,那样骄傲的人却瞬间慌乱起来:“不要睡着!”
“……”
没有回答,他邪魅的凤眼里第一次染上了恐惧。几乎是无意识地:“不要睡着……本王求你。”
“……”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西北方灰冷天空下冷冽的风。
“啊————!!!”
蓦地,弥漫着硝烟的战场上响起一声凄厉的长啸!
那已经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而像是困兽被逼到了绝境一般发自胸腔要沁出血来一般的凄厉。
所有的将士都看到,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凤陵王将他们的主帅如珍宝一般紧抱在怀中。
那是可以被称作相守一生的东西。
嘉元历三年十二月十五,湘越两军战于六安。
湘军人倦马乏,缺粮少水人数还不足五百。对上北越人精马锐,秣兵砺马已候多时。六安城岌岌可危。如若城破,此后北越长驱直入,将遇难抵挡。可谓毕其功,于一役。湘军士气可嘉,吼声震天。待一声令下,双方杀来个不可开交。湘军以寡敌众,空前全胜!
而这,也终将注定是大湘史上最负盛名的一役。
恋人们,用他们的血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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