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个夜晚，我不记得为什么会顺着衡山路，为什么会再次来到小红楼，那样漫无目的地溜达，踩着人行道上或红或灰的砖，月光从路两侧的梧桐间洒下参差班驳的叶影，昏黄的路灯映衬着路人行色匆匆；上海的那夜似乎在瞌睡。
    我想起第一次来，也是这样，只是那时是午后，我们去的有些晚，但阳光很好，虽然是冬日，并不见多少寒冷。朋友早些时候便在我面前吹嘘过，说这儿如何地美妙；虽然我一向信奉眼见为实，但多少还是有点被他打动。而当走进徐家汇公园，远远看见那么一幢透着一股诱惑人心的红、贝壳一样的白色屋檐的法式小公寓时，虽有了心理准备，还是瞬间有了触电的感觉。在小楼外徘徊，看见写着法文“La  Villa  Rouge”石碣上的一抹红，楞楞地走进去，恍惚间就步入另一个世界。
    可能你忘了，但我却一直记得，当我踏着实木楼梯，沿着那古朴典雅的扶手一路上楼时，恰巧你下来——该是怨我，不该那么走神，不然不会与你撞个满怀。抬头间看见你长发后面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带着红意。来不及道歉，你擦肩而过。朋友在一侧，笑我说，是迷着小红楼了，还是迷着你了。
    坦白说，若不是撞着你，我也不会如此专注地打量起这里。虽然此前已经听朋友说过，这儿最初由两个法国人建起，是百代唱片的旧址，如今是一个国外人投资做餐饮……这些都不重要，我想的，只是，它究竟如何美好，会吸引你这样美好的人来？
    我发现裱在墙上的旧黑胶唱片，是它们吸引你来的么？还是天花板上的溢满古意的吊灯？或是那百叶窗上的花玻璃？那角落里的老式留声机？那张张透着旧上海洋场风味的照片……看到的太多，只是你不在，我如何与你说？
    得承认，我还是有那么点小开心，那顿午餐吃的也很尽兴。香煎比目鱼，虾仁甘鲜，入口细嫩柔滑，你肯定尝过；香烤澳洲羊排呢，听那服务员说，是澳洲进口的，法国的混合香料呢——可我的心思全在你身上，哪儿有闲情去细品；那天的红酒你一定是喝了的，不然脸不会那么红，桃花带雨般的，煞是好看。
    我这样吃着午餐，抿着口红酒，身体微微靠在那舒适的暗红靠垫的椅子上，转头向外看，空气中满着相思的味道；我闻得出来的，你呢？
    饭后，原是准备回去的，但想着你在这里时，午餐后该会叫上杯咖啡吧。只是，会是Grandos呢  ，还是Tetley  ？也或是我不知道名字的。咖啡的香味我是喜欢的。我这样和朋友说。朋友笑我，你那点歪门心思，我会不晓得？是不是借喝咖啡为名，想那女子会再回来次？他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这样消磨着午后的名义等着你，并没有见到你再上来……
    我准备回去的时候，已经是近乎傍晚了，得承认，那时心里滋味，真的不知是甜还是苦。不过下楼快出门时，朋友的提醒，让我忽然觉得世界如此温暖。他说：你刚撞着的女孩，是不是在那喝酒的那个？我回头一看，那不是你是谁呢！
    是的，我那样很冒昧地走上去，一定惊吓着你了。也是在这会，我才发现，原来小红楼的一楼是个酒吧，虽然不大，布局都极是讲究。
    我想当时的场景我这一生难以忘却了，没有过多的交谈，语言仿佛成为障碍。就这样，陪着你看窗外灯火阑珊的美景，欣赏美妙的现场演唱。你告诉我，小红楼如今的驻唱的是灵石乐队，他们带来的八、九十年代的经典老歌能让你回到过去的那份繁华、那份优雅。我只是在痴想，似我这样一个五音不全的人，怎么会在那么短的瞬间，经你一点拨，突然便觉得听懂了一般。
    我发现你有些走神，是的，玻璃杯里摇曳着红酒在你的脸庞晃动。你说，你得走了，晚上有事。轻慢的言语让我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微微笑笑，起身。不晓得是暗示还是什么，你走时，说了句：小红楼，我经常来。
    如今，我迷恋上这里，因为这里安静如你，惬意如你，或在内场，或在外院，三三两两的，随意地坐着，喝两杯红酒，说两句私心话，那份精致感，一如那甜品上的樱桃，一如你，动人心弦。
    只是，今晚，你会在吗？